废弃汽修厂的主车间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机床低沉的嗡鸣，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切削液和机油混合的刺鼻气味。


    苏白和陈春侧身闪进车间，目光快速扫过。


    车间中央，几台大型数控机床仍在运转。


    加工台上固定着未完成的金属构件，形状奇特，绝非普通汽车零件。


    “定时装置会在哪？”


    陈春压低声音，视线扫过控制柜、电源箱和堆满半成品的货架。


    苏白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在车间最里侧一扇厚重的防爆门上。


    门边装着虹膜和密码双重锁，门上方一个不起眼的红色指示灯正以极缓慢的频率闪烁，几乎难以察觉。


    “那里。”


    苏白指向那扇门。


    “核心成品和重要数据才会需要这种级别的防护，定时装置很可能就装在那扇门上。”


    “或者门后的房间里，确保最关键的东西能被彻底销毁。”


    他看了一眼时间。


    “拆弹组还有多久？”


    “最快还要七分钟！”


    陈春刚通过对讲机确认，语气急促。


    “小李正在尝试远程切断车间电源，但他们的控制系统是独立的，物理隔离，需要时间！”


    就在这时，防爆门旁的内部通讯喇叭突然响起一个沙哑而镇定的男声，带着嘲弄。


    “不用白费力气了，苏先生。”


    是李老板的声音！


    他果然还在厂里，还是他正通过监控看着他们。


    “这里的电源和控制系统，你们外面的人碰不到。”


    “至于那扇门……没错，最好的东西都在后面，还有……”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四分五十秒，一切就都清净了。”


    “李老板！”


    苏白对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你现在出来，配合我们，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炸弹一响，性质就彻底变了，你觉得自己能跑得掉？黑水会保一个失败且引来巨大关注的人吗？”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两秒，只有轻微的电流嘶声。


    “宽大？呵……”


    李老板的笑声干涩。


    “苏先生，你不懂。”


    “从沾上这事起，就没有回头路了。”


    “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亡……或者，一起完蛋。”


    他的话音里透出一股绝望的疯狂。


    “咔嚓”一声轻响，通讯被单方面切断了。


    “疯子！”


    陈春低骂一声，迅速检查防爆门周围。


    “锁是特制的，强行破拆需要专业工具和时间，我们等不了！”


    苏白没有理会那扇门，反而快步走到最近的一台数控机床的控制面板前。


    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当前加工程序的代码和参数。


    “小李！”


    苏白对着衣领下的麦克风急呼。


    “收到吗？立刻分析我正对的控制面板信号，尝试从内部网络逆向找到总控室或炸弹控制器的物理位置！快！”


    “明白！正在尝试接入……需要你保持设备屏幕常亮！”


    小李的声音伴随着密集的键盘敲击声传来。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车间里只有机床运行的噪音，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陈春紧张地盯着防爆门上那个闪烁的红点，手心里全是汗。


    “找到了！”


    小李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兴奋。


    “总控室在车间二楼夹层，炸弹控制器信号源也在那里！”


    “但……有多个热源信号，不止一个人！”


    “收到！”


    苏白立刻转身。


    “陈春，你留在这里，盯死这扇门，随时准备接应拆弹组。”


    “你去哪？”


    陈春急问。


    “二楼夹层！”


    苏白话音未落，人已冲向车间侧面的楼梯。


    “李老板很可能就在上面！必须在他狗急跳墙手动引爆炸弹前控制住他！”


    楼梯锈蚀严重，踩上去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苏白顾不得隐蔽，几步跨上平台。


    夹层只有一条狭窄的走廊，尽头是一间用强化玻璃隔出的控制室，里面人影晃动。


    苏白疾冲过去，控制室门猛地从里面打开！


    一个穿着工装、满脸横肉的男人举着一把大号扳手，吼叫着砸了过来！


    苏白侧身闪避，扳手带着风声擦过他的耳际，重重砸在旁边的铁栏杆上。


    不等对方收回武器，苏白左手格挡开其手臂，右拳迅捷狠狠击打在对方肋下。


    那壮汉闷哼一声，身体瞬间弓起，扳手脱手坠地。


    苏白顺势一记肘击砸在他后颈，壮汉一声不吭地软倒在地。


    控制室内，李老板正脸色惨白地站在控制台前，一只手颤抖地悬在一个醒目的红色按钮上方。


    那按钮旁贴着清晰的标签。


    “紧急销毁”。


    “别过来！”


    李老板尖声叫道，手指几乎要按下去。


    “再过来我就按了！大家一起死！”


    控制台屏幕上，倒计时数字无情地跳动着。


    00:01:17……


    苏白在门口停住脚步，目光紧盯着李老板疯狂而恐惧的双眼。


    “李老板。”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与眼前的危急形势形成巨大反差。


    “按下去，你第一个死。”


    “而且，你以为黑水会感激你的忠诚？他们只会觉得你是个处理干净了手尾的麻烦。”


    他微微前倾身体，施加着心理压力。


    “但你如果现在停下，你只是李老板，一个可能被胁迫、可能犯了错的商人。”


    “你的家人，还在家等你。”


    提到家人，李老板的眼神剧烈闪烁了一下，悬在红色按钮上的手指颤抖得更加厉害。


    屏幕上的倒计时。


    00:00:49……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陈春的高喊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拆弹组到了！”


    紧接着是技术性指令。


    “锁定信号源！准备软性切断！”


    李老板被楼下的动静分散了刹那的注意力，眼神下意识地往门口瞟了一眼。


    就在这千分之一秒的破绽！


    苏白动了！


    他猛地蹿出，扑向控制台侧面的一个配电箱。


    他闪电般伸手，一把扯开了配电箱的盖板，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线路！


    “你干什么？！”


    李老板惊愕地大叫，下意识想要按下按钮。


    但苏白的动作更快！


    他根本不去分辨哪根线是控制炸弹的，而是看准了总电源空气开关，猛地向下一拉。


    “咔哒！”


    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控制室内。


    瞬间，整个控制台屏幕黑了下去！


    所有指示灯熄灭，包括那个不断跳动的倒计时显示屏。


    紧急销毁按钮失去了电力，徒劳地呆在那里。


    李老板僵在原地，按在红色按钮上的手指忘了收回，脸上是一片空白的愕然。


    他完全没料到，苏白会用这种最粗暴直接，瞬间瓦解所有电子控制的方式。


    苏白缓缓直起身，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看向李老板。


    “现在。”


    他吐出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


    “我们可以谈谈了。”


    “比如，黑水在国内，除了这里和建材市场，另外八个据点的具体位置。”


    李老板呆呆地看着他，又看看自己失去作用的手指，最后目光落在黑屏的控制台上。


    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瘫软下去。


    楼下，陈春和拆弹组的人员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