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好好好,都装病是吧?

作品:《长公主追杀我九条街,只为逼我做嫡长闺

    等那传旨的太监连滚带爬地跑远,正厅里死一般压抑的气氛,终于被一声石破天惊的大笑彻底撕裂。


    “哈哈哈哈!”


    陆之舟再也绷不住那张严肃的武将脸,一拳重重砸在自己掌心,笑得前仰后合,胸膛剧烈起伏。


    “痛快!这哪里是运气好,这简直是老天爷亲自下场,掰开咱们的嘴,硬生生把饭喂到咱们嘴里啊!”


    李元樱也终于卸下了长公主的威严仪态,紧绷的嘴角彻底绽开,眉眼舒展,清丽的脸上焕发出夺目的光彩,一扫连日来的疲态。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意味深长地落在了角落里始终安静的慕怀初身上,才转头对众人笑道:


    “你们哪里知道。”


    “老天爷,向来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众人虽不解其深意,但此刻都被这从天而降的巨大喜悦冲昏了头脑,只当是长公主殿下洪福齐天,天命所归。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盖着鲜红玉玺的圣旨便如雪片般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降神谕,女子撰文可为国祈福。着长公主李元樱全权主持开办女学,广纳天下女子,习文识字,务必在一个月后的祭天大会上,让众女子作出百篇文稿。钦此!”


    这道圣旨,字字千钧。


    它不再是一纸空文,而是一张烫了金的办学许可证。


    还是皇帝亲笔签发、老天爷亲自盖章的那种。


    公主府内,众人围坐在桌案前,气氛热烈如熊熊燃烧的炉火。


    “神谕在前,圣旨在后!我看这次,谁还敢用祖宗规矩来阻拦!”吴双宜激动得脸颊绯红,一双杏眼亮得惊人,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女子昂首挺胸走进学堂的壮观场景。


    “没错!”陆之舟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声如洪钟,“那些老顽固的嘴脸,我早就看够了!现在天意就是最大的规矩!”


    李元樱看着众人前所未有的高昂士气,嘴角噙着一抹满意的笑,当即开始分派任务。


    “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动。”


    她的声音清越而有力。


    “双宜,你出身名门,京中贵女圈你最熟,去拜访那些与你相熟的官家小姐。”


    “陆将军,你人脉广博,三教九流都有交情,去联络那些武将勋贵之家。”


    “本宫,则亲自去拜会几位德高望重的宗室女眷。”


    “好!”


    众人轰然应诺,各自领了一份精心准备的名册,一个个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地离开了公主府。


    然而,仅仅一个时辰后。


    当众人再次聚首时,正厅内的空气,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凝重、冰冷。


    方才还燃烧着的熊熊火焰,仿佛被一盆兜头浇下的冰水,只剩下呛人的黑烟。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无法掩饰的挫败和难以置信。


    “怎么回事?”


    李元樱的声音冷了下来,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形成一个“川”字。


    吴双宜第一个开了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和不解,眼圈都红了。


    “殿下,我去拜访王尚书家的千金王若兰,她竟隔着一道屏风与我说话,说自己身子骨弱,自幼便吹不得半点风,恐怕……恐怕无福消受这天大的福气。”


    陆之舟的脸色早已铁青,闻言重重冷哼一声,怒气勃发。


    “我去的几家更是一个比一个离谱!”


    “户部侍郎家说,女儿要在家中侍奉缠绵病榻的祖母,恪尽孝道,实在无法脱身。”


    “兵部员外郎家更绝!直接说请了京城最有名的普渡大师算过,他家小姐的八字,与‘学堂’二字天生犯冲,若是强行入学,不出三日,必有血光之灾!”


    “一派胡言!”


    李元樱气得浑身发抖,一掌狠狠拍在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阳奉阴违!


    他们不敢公然对抗圣旨,不敢质疑神谕。


    便用这种“孝道”、“病弱”、“命理”的软刀子,一把又一把,恶心至极地捅过来!


    这比明火执仗的反对,还要阴险,还要诛心!


    一片死寂中,只有慕怀初,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


    她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意外的神色,仿佛眼前这一切,都不过是戏台上早已写好的剧本。


    忽然,她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冷笑。


    那声音在压抑的厅内,却显得格外清晰,像一根冰针,瞬间刺入每个人的耳中。


    “一群被富贵娇养的蠢货。”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


    “被关在金丝笼里太久,已经忘了自己的翅膀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她伸出素白的手,拿过那几本写满了各种拒绝理由的名册,修长的指尖一页一页地翻过。


    吏部尚书王崇古、礼部侍郎张谦……


    这些名字背后,都是魏皇后一派最忠实的走狗。


    他们不敢与手握神谕和圣旨的李元樱正面对抗,便拿自己的女儿当做棋子,进行一场无声的、卑劣的对抗。


    慕怀初的指尖在名册上轻轻划过,目光扫过一个个名字,和她们身后那千奇百怪的“借口”。


    她的眼神很静,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突然,她的指尖在一个名字上停了下来。


    【吏部尚书王崇古之女,王若兰。拒因:偶感风寒,卧床不起。】


    慕怀初的嘴角,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勾起一抹冰冷而狡黠的弧度。


    她抬起头,清冷的目光扫过愁云惨淡的众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能瞬间安定人心的奇异力量。


    “殿下,诸位,不必烦忧。”


    她将那本名册轻轻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响,像是一道命令。


    “她们不是喜欢装病吗?”


    慕怀初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寒光,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我们就让她们……药到病除!”


    慕怀初的话音刚落,正厅内压抑的空气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疑惑,不解,还有一丝本能的期待。


    “药到病除?”


    吴双宜第一个忍不住,她眨着一双通红的杏眼,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委屈。


    “怀初姐姐,那些人家的借口一个比一个冠冕堂皇,我们总不能真的派大夫上门,去戳穿她们是在装病吧?”


    “那岂不是把人得罪得更狠了?”


    “不。”


    慕怀初缓缓站起身,走到那本写满了拒绝理由的名册前。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王若兰,偶感风寒,卧床不起”那一行字上。


    “我们不但要派人去,还要大张旗鼓地去。”


    她转过身,清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嘴角勾起一抹让人看不透的笑意。


    “双宜,你再去一趟王尚书府。”


    “还是去见王若兰。”


    吴双宜一愣:“还去?她……”


    慕怀初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告诉她,长公主殿下心怀仁德,听闻京中贵女多体弱善病,心中忧虑万分。”


    “殿下说,女子之身,亦是国之根基。若人人病弱,何谈为国祈福?”


    “所以,殿下特意奏请皇上,从太医院请了几位圣手御医,准备在女学之中,额外开设一门‘医理课’。”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怔。


    开办女学教习文墨已是破天荒,还要教医术?


    陆之舟眉头紧锁,沉声道:“教她们医术?这……这和我们劝学有什么关系?”


    慕怀初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的寒光,像黑夜里捕猎的狐。


    “当然有关系。”


    “你再去告诉她们。”


    “这‘医理课’,不学别的,专学如何调养自身,如何辨识药材,如何为家中长辈诊脉问安,以全孝道。”


    “她们不是最喜欢拿‘孝道’当挡箭牌吗?”


    “那我们就给她们一个名正言顺,尽孝道的机会!”


    “嘶——”


    陆之舟倒吸一口凉气,猛地一拍大腿,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妙啊!


    这简直是把她们用来当借口的刀子,夺过来,反手架在了她们自己的脖子上!


    你不是要在家侍奉病榻上的祖母吗?来学医啊,学好了回去更好的侍奉!


    你不是身子骨弱吹不得风吗?来学医啊,学好了自己调理,百病不侵!


    李元樱的眼中也瞬间迸发出夺目的光彩,她终于明白了慕怀初的意图,紧绷的嘴角彻底绽开,那是一种智珠在握的,淋漓尽致的畅快!


    然而,慕怀初的计策,还远未结束。


    她看着众人恍然大悟的表情,缓缓投下了最后一记,也是最致命的一记重磅炸弹。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魔力。


    “最后,你再‘不经意’地向王若兰透露一句——”


    “宁安王殿下近来体恤国事,偶感风乏。”


    “长公主特许,凡在‘医理课’上学有所成的女子,可轮流获得为宁安王殿下诊脉祈福的殊荣。”


    “……”


    “……”


    死寂。


    整个正厅,落针可闻。


    如果说前一个计策是“诛心”,那这最后一个,就是赤裸裸的“阳谋”!


    宁安王李元棋是谁?


    那是临境国无数怀春少女的梦中人!是皇上最器重的胞弟,是未来最有可能权倾朝野的亲王!


    能在他面前露脸,展示自己的“贤惠”与“才华”,这是何等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哪里是去上学?


    这分明是通往人生巅峰的登天梯!


    “噗嗤。”


    李元樱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伸出玉指点了点慕怀初,眉眼弯弯,全是促狭。


    “好你个慕怀初。”


    “你这是要把自己的夫君,当成最甜的鱼饵,抛出去钓满城的鱼啊。”


    慕怀初迎着她的目光,施施然地坐下,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水面的浮沫。


    她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静谧的阴影,声音淡然如水。


    “殿下说笑了。”


    “王爷为国分忧,我身为王妃,自然也要为殿下分忧。”


    “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