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嘴角含笑，保持出拳的姿势许久。


    直到身边的赵海燕回过神来，恐惧而又忍不住心中好奇地，用手指点了一下叶青的胳膊。


    叶青往一边倾斜，跟一滩软泥一样往地上倒去。


    “啊？！”


    赵海燕震惊，匆忙伸手将叶青抱住。


    这时候，她才发现，叶青已经昏迷了过去。


    ……


    深夜。


    叶青感觉头疼欲裂。


    脑子里像是有一根弹簧在跳一样，给他带来一阵阵的阵痛感，长久不停。


    他勉强睁开眼睛——


    首先入目的，就是头顶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再然后注意到的，则是吸入鼻腔之中，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


    以及他边上的吊瓶。


    以及坐在吊瓶下面的一个老人。


    “嗯？是你？”


    叶青吃惊。


    坐在他身边这个白发苍苍，有着一副西方面孔的老人，赫然就是他前面在游乐园里救下的那个！


    “是啊，是我。”


    老人笑着，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皱纹，语气颇有些唏嘘，“果然，在彻底老化之后，已经没有人能认出我了吗？”


    “嗯？意思你很有来头？”


    叶青打量着老人，努力去进行辨认，结果还是没能认出来这是自己哪位熟人。


    “差不多吧，我叫安德鲁。”


    安德鲁脸上露出一个自信的表情，微微抬头，“现在你总知道了吧？”


    “额……所以你是谁？”


    叶青小心翼翼地说着话。


    安德鲁：“……”


    叶青：“……”


    “你难道从来不看新闻的吗？”


    安德鲁叹了口气，道，“我是指挥官中的一员，如果不是因为我要死了，选择退位，你们这群小家伙不可能会有今天的选拔测试。”


    “噢！原来是您啊！”


    叶青表情惊喜，一副久仰了的模样。


    安德鲁立即追问：“所以我做过哪些事迹呢？”


    沉默。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安德鲁感觉自己的心脏病要被气发作了。


    “咳咳……您老可能知道的，我这才刚刚高三毕业，关于社会上的事情……以前老师都叫我们少打听。”


    叶青小心地看着安德鲁，尝试解释。


    “好吧，那就不跟你说这些闲话了。”


    安德鲁摇头道，“先跟你说个好消息，那就是这次二十至三十岁年龄组的选拔测试，只死了三个人。


    其他人，包括那会儿跟你说去炸传送阵的，都活得好好的。


    因为后来我出手了。


    游客方面，因为你之前带人在游乐园里绕圈子，赶跑了一批，后来四处搜寻降临会成员并斩杀，又让其他人的存活率大大提升。


    首份报告，上面说游乐园区域死了一百零三人——


    这对布局已久，试图在游乐园里制作一起大事件的降临会而言，是一次极大的失败。


    而我们能在这种情况下把伤亡人数控制得这么好，有你很大一份功劳。


    不要介意还是死了一百多人这件事。


    在降临会几乎拿出至少一个据点里的大部分战力来搞袭击的情况下，只死了一百多人，已是很多情报分析员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所以坏消息呢？”


    叶青叹息一声，被安德鲁的说法说动，也就暂时放下心中压力。


    转而问起另一件事。


    “所以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


    “嗯？好消息后不是都接着坏消息？”


    “不这样我怎么能逗到你呢？”


    “……”


    安德鲁哈哈大笑起来。


    叶青看着他，看着看着也笑了。


    他没想到，全世界仅有一百号出头的人物，可谓真正站在人类族群之巅的人物，居然也有这么有童心的一面。


    “更好的消息，就是我决定取消接下来的选拔测试……任何年龄段的都取消掉。”


    安德鲁说出一个让叶青猝不及防，没能感受到哪怕一点惊喜的消息。


    “您老这是活出了第二世，打算再战帝路？”


    叶青纳闷。


    安德鲁一脸问号，表示根本听不懂叶青在说什么。


    好在，这不是重点。


    “取消的原因，第一个是因为我发现这些年来有关指挥官的选拔测试，变得越来越商业化，而且越来越容易被人利用了。”


    安德鲁娓娓而谈，说出一些叶青之前并不知道的秘密。


    “你们这次的选拔场地选在天河市新世纪游乐园，是因为【组委会】收了游乐园的钱。


    这个在全世界很多地方都有的新世纪游乐园，想要通过这件事对自身品牌进行宣传。


    恰好，组委会接到情报，说降临会有打算在游乐园搞事。


    于是就有了今天你们选拔测试的地点。


    可是，组委会不知道，游乐园高层管理人员中有降临会的人。


    这才有了组委会如今近乎全军覆没，游乐园游客产生死伤，连跑来看戏的云芝都被打成重伤的结局。


    第二个原因，就是我觉得通过这种选拔选出来的人，哪怕每次考核给出的题目无比贴近实际，最终选出来的，也不一定能在关键时刻扛起蓝星人族的大梁。


    因为考核终究是考核。


    是可以提前做准备的，哪怕只是心理准备。


    当末日降临，真正的危机出现，一波接着一波，那才是任何人都无法做准备的，那才是能选出真正有用的人族栋梁之才的时候。


    所以，我不认可这种方式。


    于是，我向联邦总部提交申请，请求他们批准我自行指定一人，然后由他们定期进行考察，最终决定是否让这人成为真正的新一任指挥官。


    最终，我指定了你。”


    “嗯？！！”


    叶青一双眼睛猛地睁大，几乎要从眼眶中瞪出来！


    天地良心。


    他虽然之前在游乐园门口杀降临会走狗，面对游客询问的时候冒充指挥官。


    可那会的原因是他一时半会想不到应该怎么介绍自己。


    以及，他那会有想法，在之后成为一名指挥官。


    可是。


    他做梦都不敢想，自己这会儿就有机会成为指挥官了！！！


    “不要高兴得太早。”


    安德鲁很满意叶青这种反应，笑呵呵道，“我虽然指定了你，但是你也听我说了，还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你才能真正坐稳这个位子。


    在这段时间里，总部很有可能会安排人来挑战你，安排危险的任务来考验你，甚至安排痛苦的抉择让你去选。


    一旦有一个让他们不满意，他们就会把你撤下。”


    “所以……您老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兴奋过后，叶青总算恢复了一点理智，想到一个疑点。


    他跟安德鲁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如果只算他清醒的时候，也就半小时多点。


    这么点时间，他就被安德鲁看上了？


    莫非自己这一世的亲爹就是这位？


    “因为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如果跟你打，会被你活活打死。”


    安德鲁笑眯眯的，说出一个让叶青无法理解的理由。


    “就这？”


    叶青挠着脑袋，一脸茫然。


    “嗯，还有你比较有人性，人也不算太傻？”


    “……您老确定不是在逗我开心么？拿出来吧，比如说亲子鉴定啥的，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哈哈哈哈！很多事情的答案其实都非常简单。”


    安德鲁再次大笑起来，道，“八十年前那场混乱开始的时候，我还小，在动乱中成长，让我几乎每时每刻都身处极端危险的境地之中。


    于是，也让我在后来很轻松地拥有了远超同龄人的实力。


    我当初的优点只有这个，当初说要跟随我的人，也只是因为看我实力强，仅此而已。


    可是现在。


    你强过我当年。


    而且，似乎比起我当年，更有人性，更不容易被财色诱惑，也更加聪明。


    这样难道还不够吗？


    你要知道，当初那会儿可没有要达到十八岁才能进行觉醒的说法。


    我九岁觉醒，又努力九年到十八岁，一直觉得自己十八岁时很强。


    但是现在看你。


    我才知道什么叫天壤之别。”


    安德鲁一番话让叶青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您老可能不知道，我觉醒的守护神只有F级……”


    叶青语气逐渐变弱。


    “守护神能代表一切的话，如今一百名出头的指挥官应该都拥有S级以上的守护神，可现实是觉醒B级守护神的指挥官都有。”


    安德鲁满不在乎道，“虽然没有F级，但你可以做第一个。”


    “您老就不怕我伤仲永？”


    “联邦会帮我看着你的。”


    “好吧，那么我要走什么流程吗？比如说做个心理测试，或者发个誓，亦或者签几十份合同什么的？”


    “那些都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能让我满意，以后你就可以自称指挥官，联邦官方系统里也会有你的名字。”


    “什么问题？”


    “当联邦人民发生危险，危及性命的时候，你会在哪？”


    “我会——”


    叶青下意识要回答。


    才张嘴，又发现自己居然忘了该说什么。


    很久时间过去。


    他想到了很多。


    最终，他声音轻柔却不失力量地说道——


    “我会在他们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