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的任命被驳回了，沙瑞金再怎么使劲也没用，公安部的态度根本撼动不了。


    这事搁哪儿都说不通。


    所以现在，他只能来找祁同伟探探底。


    毕竟祁同伟现在的表现他最在意。


    但看祁同伟那态度，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祁同伟的表情已经说明白了——这事跟我没关系，你也管不到我头上。


    这让沙瑞金头疼得要命，他摆摆手说：“同伟，坐吧，不用客气。


    你从京城回来我还没好好谢你呢。


    今天正好，找你聊聊，别拘束。”


    沙瑞金话说得挺自然。


    沙瑞金脸上那叫一个平静，就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祁同伟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沙瑞金在汉东的任务肯定能顺利完成，这里面有自己不小的功劳，这都是应该的。


    祁同伟觉得没人能比他做得更好，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谁也没法反驳。


    赵立春的案子是他查的，赵瑞龙是他抓的，赵立春也是他擒住的。


    所以当沙瑞金提到赵立春的事时，祁同伟顺理成章地就接上了话。


    “沙书记，这事全靠您在后面出谋划策。


    不然哪儿能有这么圆满的结果。


    说实话，现在整个汉东，也就您能让我们看到希望。


    要是没您，赵立春那公司还不知道要嚣张到什么时候，害苦多少老百姓呢。


    这事吧，我挺自责的，感觉愧对老百姓的信任。


    那时候面对赵立春的势力，我太胆小了，才搞成现在这样。


    要不然，汉东也不会受这么多损失，我真心觉得抱歉。”


    祁同伟这番话说得沙瑞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沙瑞金心里琢磨着，自己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想过，祁同伟这脑回路也是够奇特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话听着还是挺让人舒服的，谁不喜欢听好话呢。


    祁同伟这套说辞可不是临时抱佛脚学的，之前对付赵立春的时候他就已经用得炉火纯青了。


    沙瑞金虽然知道这是在拍马屁，但还是忍不住乐呵了一下，毕竟这马屁拍得让人难以抗拒。


    但沙瑞金很快收起笑容，把一份文件递给祁同伟：“同伟，你看看这个。”


    祁同伟接过文件，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翻开。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所预料，但看到结果的时候还是有点儿懵，他尴尬地瞅瞅沙瑞金，调整了下表情才开口：“沙书记，这是怎么回事？咱们的报告怎么就被打回来了？这也太奇怪了，按说公安部跟地方意见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吧。


    我的任命也是按规矩走的，没什么问题呀。


    难道是赵东来在背后搞鬼了？”


    说到最后，祁同伟的声音有点儿冷。


    他这演技真是绝了，表情变得那叫一个快，连沙瑞金都自叹不如。


    虽说祁同伟在会上挺支持赵东来的，但这时候的表现是一点破绽都没有。


    他就跟一个心疼陈海的学长似的，替他打抱不平。


    沙瑞金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是感慨万分，祁同伟成长得太快了。


    刚来的时候，他还是个毛毛躁躁的新手，现在已经有老政客那味儿了。


    虽然表情有点浮夸，但比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沙瑞金还是颇多感慨。


    沙瑞金这时候并不是想揪着这事不放，主要是想提醒祁同伟，在汉东的工作里，好多事都离不开政法系统，尤其是警察，这可是基础。


    稍有不慎就会出大乱子，所以他特别看重这个位置。


    但要是拿不到，也只能退一步想别的办法了。


    正好借这个机会，他跟祁同伟沟通沟通。


    “同伟，这事吧，部里头可能自有他们的盘算，挺正常的。


    毕竟人家管的是全国的事，不光咱汉东这一亩三分地。


    他们的眼光长远，考虑周全，提拔陈海呢，也有咱们的一点小私心，毕竟他是陈老的儿子，你的师弟，还是育良省长的学生。


    大伙都想拉他一把，但咱们心急了点儿，步子迈大了。


    好在上面及时给咱们拉了道闸，不然咱们可就栽跟头了。


    这事就算翻篇儿了，以后还有机会嘛。


    陈海还年轻，我不该让你也跟着操心。


    其实，我找你来，是有更紧要的事跟你说。


    咱汉东的警察工作，一直是你挑大梁，算算也有七年了吧。


    这期间，我在别处也听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最近亲眼所见，确实有两把刷子。


    就是不知道现在那个赵东来，能不能有你那份效率和能耐？”


    祁同伟一听这话，对沙瑞金那是刮目相看。


    他还以为沙瑞金至少要念叨他几句，甚至给他点脸色瞧瞧呢，结果人家沙瑞金非但不恼，还直接跳过了这事，这处理手段，真是高！


    这时候，祁同伟才反应过来，沙瑞金的胸襟，比他想象的还要宽广。


    而且这次谈话，还带着几分拉拢的意思，这可不容易。


    祁同伟也收起了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地看着沙瑞金说：“沙书记，这事我也琢磨过。


    这么多年干公安厅长，多少也有些心得。


    这个位子，可不同于一般的岗位，那是咱们的‘刀把子’，必须得有股子硬气。”


    祁同伟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沙瑞金听了那是相当赏识。


    他虽然不能完全掌控大局，但一直都在努力。


    就算将来不当这个厅长了，也不会放弃探索。


    要是赵东来顶不住，祁同伟也会出手相助。


    就算退下来，他也会以老公安的身份继续参与工作，心态还是那个警察的心态。


    祁同伟的话很有分量，连沙瑞金都不得不佩服。


    这家伙，确实不简单。


    沙瑞金对祁同伟那是又爱又恨。


    以前跟他共事的那些书记，大都是摆设，祁同伟可不一样，他是从基层摸爬滚打上来的，经验丰富，又能抓住问题的要害。


    沙瑞金虽然认可祁同伟的能力，但也因此感到不适，因为他自己也是个喜欢掌控全局的人，而祁同伟的话语权又太强。


    这种局面让他很纠结，尤其是想到自己刚来汉东时的那些大刀阔斧的改革，以及对高育良的打压。


    现在看看祁同伟的表现，既让他佩服，又让他有所触动。


    沙瑞金不禁感叹，祁同伟的老师真是有福气，能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学生。


    “同伟，好好干！就这么干下去，你老师和我都会一直在背后挺你的。”


    沙瑞金这话听起来有点儿假。


    其实他心里早就盘算着怎么收拾这对师徒了，但现在还得装出一副亲热的样子。


    这时候他心里那叫一个痛苦，因为他真正想要的，是把权力收拢到自己手里。


    在汉东，他想让所有人都听他的。


    这才是他的心愿，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地搞建设。


    除了这个，他什么也不求。


    现在的祁同伟确实给汉东帮了不少忙，但他不是自己的人，所以留着也没用。


    就这样，祁同伟突然就成了沙瑞金最头疼的难题。


    特别是这一次，祁同伟在背后搞鬼，硬是把陈海给挤兑走了，然后自己强行把陈海推上位。


    这事让沙瑞金更加警觉起来，他明白这种危机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解决的。


    因此，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处理掉祁同伟这个人。


    尽管他对祁同伟的才能和表现一直挺赞赏，但真要动手，他也会毫不犹豫。


    这就是政治的残酷，这就是权力的斗争。


    祁同伟听完沙瑞金的话后，只是点了点头。


    他心里虽然不清楚沙瑞金的真实意图，但还是希望沙瑞金是认真的。


    这样的话，很多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了，可惜这并不是他能决定的。


    祁同伟刚想开口说话，沙瑞金却摆摆手打断了他：


    “同伟，今晚去看看你的老师吧。


    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了，过几天你的办公室就搬过来了。


    有的是时间，不用想太多。”


    祁同伟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沙瑞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悯，但很快就变得坚定起来。


    此刻，他不能心软，因为对别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在汉东机扬的停机坪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周围没有任何遮挡物，中间停着一辆奥迪车，旁边有个人正仰望着天空。


    仔细一看，原来是沙瑞金。


    作为汉东的一把手，他竟然亲自在这里等飞机降落。


    由此可见，来人的身份肯定非同一般。


    不一会，一架小型客机缓缓降落在停机坪上。


    虽然是小型飞机，但一落地就被全副武装的武警迅速包围，以确保飞机的安全。


    随后，从飞机上走下来的人，正是沙瑞金的大哥。


    就是他让沙瑞金投名状的人，也是下令抓捕赵立春的人。


    他原来是纪委的第三书记，虽然现在已经调任了，但他的身份依然特殊。


    尽管只是个副职，但他的权力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下次换届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但这些事情，沙瑞金还得慢慢琢磨。


    即便如此，现在在地方上，他大哥也算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这时，沙瑞金赶紧走上前去，想伸手扶一下大哥，却被大哥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小金子，我头一回下来视察就先来找你了。


    你得好好表现。”


    祁同伟从沙瑞金那里出来后，心里还是有点儿疑惑。


    让他去找高育良？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次从京城找人帮忙，已经让他觉得很尴尬了。


    结果沙瑞金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还摆出了这种态度。


    祁同伟弄不明白沙瑞金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真心的，可沙瑞金却一点不满的意思都没有表现出来。


    这太奇怪了，因为沙瑞金是省委书记，他的权力至高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