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指令条,芯片革命后的信息科学硬件领域发展成果之一。


    1mm宽,20mm长,这样微小的体积上,能容纳等同于芯片革命前时代一台中型服务器存储的数据,当然也写得下一串1024位的erase密码。


    戒指的材质是铂钴合金,熔点在1400°C左右,而以硅晶体为主要成分的指令条熔点接近1700°C。调查组把戒指送交了专业机构评估,通过体积和质量推断密度,很快就确定戒指内部确实不完全是铂钴合金。


    当外层合金以适当的温度被熔化后,藏在里面的erase指令条终于见了天日。


    “即使是机器,也不能免于落入以贵重之物表达感情的窠臼。”时至今日,谈焰才明白当九渊为她戴上这枚戒指时,交出的是何等贵重的权力。


    ——这世上唯一能杀死他的权力。


    调查组对戒指进行评估和处理的这些天里,杨组长所承诺的无人为干涉的谈话也在同时进行着。有被上一任组长当众羞辱问话的经历,谈焰原本以为会遇到一些难以避免的尴尬,但后来事实证明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负责审核校对的工作人员与她并不待在同一个空间里,而是里外间,中间有一个小窗相隔。


    在她讲述的时候,面前只有一个镜头,而工作人员也不会从窗口审视她,除非她主动开口发问,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只是看终端上的校对稿。


    这场叙述,她没有保留。


    九渊被彻底清除的那天,也是谈焰讲述的最后一天。


    谈焰走出谈话室,一名工作人员在终端文稿末尾敲下“复核无误”后,抬起头,对她笑道:“辛苦了,谈上尉。”


    谈焰说:“你们也辛苦了。”


    “不辛苦,记录系统准确率很高,我们基本上不需要改什么,”另一名工作人员说着,一边弯腰从工位下拎出一个纸袋,递给谈焰,“我们听你嗓子都讲哑了,怪难受的,点奶茶就顺便给你点了一杯。不过你喝完再出去,理论上我们不允许上班时间点外……”


    话音未落,这位工作人员视线落在谈焰身后,眼睛倏尔瞪大,继而把奶茶袋塞回桌子下、把桌上的空杯子扫进垃圾桶、起立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严肃问好:“组长!”


    杨组长穿着一件驼色大衣,腰带结成漂亮的花结,立在走廊的窗边,无奈地看着自己的下属。


    “不想被发现,下次你们至少点外卖别留办公室的电话。”整个组的办公室通讯终端都组长都能看到汇总。两个工作人员的表情如遭雷劈。


    杨组长没和他们较真,她看向谈焰:“谈上尉,你和我来一下。”


    她们一起走出了谈话区,然后杨组长说出了谈焰预感中的事,对九渊的销毁完成了。


    “我代表调查组感谢你,”杨组长轻轻握住了谈焰的手,前者的手很温暖,“仅代表我自己,也要感谢你。我们都知道无限期封存这个方案的后患,如果找不到erase指令条,或许我余生都将为在这次调查中的妥协而抱愧。”


    谈焰回握了一下:“您太客气了,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说话间,她们行至空无一人等候区。窗外秋光灿烂,天空蓝如水洗。


    “有些事情,即使是应该做的,也需要付出很大的勇气,”杨组长目光投向远方的长空,轻声说,“我没有资格代表国家,或是什么更宏大的群体去感谢你。但我一直认为,有些领域,是我们这种生命形态不应该去涉足的。”


    “基于人类理性而产生的认知界限,不是为了限制,而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在漫长的科技史上,或许有过——甚至是很多个,曾越过这条线的人,他们或是窥见了一丁点界限外世界的样貌,就因畏惧而退回来;或是彻底迷失于其中,为那个世界中的幻景所奴役,甚至想要打破两个世界间的壁垒。”


    “后者一旦发生,对全人类而言,或许都将是灭顶之灾。因此这个世界需要修正者,在灾祸真正降临之前,重新关上那扇门。”


    杨组长说到这里,顿了顿,转回视线注视谈焰。琥珀色眸子里盛着一种温柔而悲悯的光。


    “所以我想告诉你的是,永远不要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她说,“你已经做了现在的自己能做到的,最好的事。”


    走廊里,另一间谈话室的门开了。


    重青从里面走出来,他看到谈焰和杨组长站在一起,微微愣了一下。继而礼貌地和两人打了招呼。杨组长也把九渊销毁的消息告诉了他,重青沉默了片刻,只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重工,谈上尉,对你们的调查到今天就结束了,”杨组长对他们说,“你们可以离开嘉市了。这次的程序对外完全保密,除了陪送人员,原单位的其他人都不会知道你们这段时间离开的原因,所以不用有心理负担。之后如果还有需要补充了解的,我们可能会再联系你们,也希望你们能继续配合。”


    重青和谈焰没有异议,杨组长手头还有不少工作,送他们上电梯就离开了。


    电梯门缓缓合拢,谈焰按了一层,轿厢一轻,开始下行。


    重青和谈焰并肩而立,有限的空间需要一些社交辞令来填充,他随口说:“你和组长相处得不错。”


    谈焰点头:“如您所说,她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嗯,之前就听人说过,她为人很公正,”重青说,“而且是王院士的学生,虽然不在研究一线了,但至少专业水平有盖章。”


    听到后头这句,谈焰忽地怔住了。


    杨组长是王院士的学生?


    她想起在上一次调查结束那天离开的车上,重青曾告诉过她,王院士在从前的某个阶段也曾研究过可变散列树型算法,最终也突兀地停止了研究,转而投向了保守人工智能领域。


    她想起重青的猜测——王院士也造出过,近似于九渊的机械生命。


    作为他的学生的杨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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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认识那个机械生命吗?


    那是个什么样的生命?它也会叫它的创造者“父亲”吗?也会以人类的幸福为幸福吗?杨组长和它相处得好吗?他们在一起开心吗?


    杨组长……也曾经做过“修正者”吗?


    重青在光可鉴人的镜面厢壁上望着谈焰的影子,发现她神色不对:“怎么了?”


    谈焰方才回过神:“没什么。”


    无论是否曾经有过,那都旁人永远无从得而知的故事了。


    想到这里,谈焰又看向重青,目光有些复杂:“您之前告诫我,珍惜所拥有的,是早就料到九渊会是这样的结局吗?”


    重青摇了摇头。


    他靠在一侧厢壁上,向来挺直的脊背微微塌下去。谈焰方才注意到,他的脸色并不好,或许是丧子的折磨,又或许是接连几天不间断的讲述太过熬人,他此刻看上去很疲惫。


    “‘彩云易散,霁月难逢,’”几秒后,他才低声说,“一切美好之物,都有期限,早晚而已。”


    故相逢或长或短,只要不曾虚度。


    就不枉他遍历这人间。


    轿厢在一层停稳,电梯门开。


    谈焰和重青一前一后走出来。远远地,只见接他们的车都停在大楼外,陈政委和重青的陪送人员相隔不远站着,想来已经接到调查结束的通知,两人姿态都很放松,随意地聊着天。


    对程云帆的调查还没结束——由于九渊的项目归属于研究所,他要配合大量的取证工作。加上他之前去医院处理伤口,还耽误了一天。


    “对了,”临出大楼前,谈焰对重青说,“您这段时间帮了我很多,我也没什么可回报您的,等下想请您吃个饭,算是表达谢意,好吗?”


    她其实早就想请重青吃饭了,只不过之前调查没结束,两人同为调查对象,不好有太多接触。


    这边事情告一段落,谈焰明天就要回兰市,重青应该也很快会回北京。现在是下午5点半,去吃个晚饭正合适,他们本就是两个没有交集的人,再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然而重青却说:“不了,我6点40的飞机,行李已经在车上了,待会儿直接去机场。”


    谈焰有点意外,没想到他这么着急就要走。


    就连陈政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谈焰发现这人是个卷王,每天她准备去晨跑时居然都能看见他天不亮就在酒店露台上听外语新闻——连他都为调查的顺利结束而松了口气,同意放她和自己半天假,在嘉市稍微转转再回去。


    “学校那边有点事,”重青没有多解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以后有机会的吧。”


    谈焰只好点点头。


    两人走出大门,陪送人员上前,替重青开了车门。


    重青弯腰坐进车里,转头对她说:“保重了,谈上尉。”


    “您也是。”


    车门关上。谈焰退后一步,目送车辆驶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