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开始了。


    与乡试、会试不同，殿试只说在四月，却没有固定日期，全是临时通知。


    是以，庄毅和欧阳焕哪都没去，只在家专心练字。


    等到了四月二十日，被礼部派的差役通知，二十一日考殿试。


    到了二十一日，五更天刚过，一片漆黑。


    在一片月色的照耀下，庄毅和欧阳焕带着考引，赶赴本届殿试的举行地——紫宸殿。


    国初，宫殿被焚毁严重，首届和第二届都在外面考。


    第三届开始，科举最高一级考试，殿试的考场，设在紫宸殿。


    这项规定，延续至今。


    两兄弟赶到午门的时候，宫门前已经是人头攒动，一个个穿的干净整齐的殿试儒衫，在宫门前，兴奋的等待着踏进宫城。


    迈入宫城的路，比此前走的路都短，却人生中最长的路。


    自小多才学，平生志气高；


    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殿试只排名不刷人，这些人无论怎么考都能稳稳过殿试，至少混个同进士出身，在六部观政一年后，外放到地方做个县官。


    不论未来如何，这一条路，是普通人所仰望的巅峰。


    日后，天朝的升沉荣辱，都由他来书写，如何能不兴奋！


    欧阳焕就更紧张了。


    他想留在京中，最好是庶吉士，所以显得格外紧张。


    庄毅没出声，因为这关乎到欧阳的终身，他知道，劝也没用。


    只和一众贡士等待着，等待殿试一刻的到来。


    当天色转亮一刻，宫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


    宦官鱼贯而出，宣旨：“在外等候的众位贡士入宫。”


    其他低品级宦官，走过来将贡士们分作几个批次，每批又分作两竖排。


    每一个中品级宦官，带一批贡士入内。


    不分名次，不管高矮胖瘦，十分随意的分批次。


    但，庄毅却被宦官给弄到了第一批，和欧阳焕分开了。


    然后，他被中品级宦官带着，和其他同批次贡士，一道走午门进皇宫。


    五城兵马司护卫皇宫各处要道，皆是甲胄齐全，手拿礼器，威风凛凛。


    不少贡士第一次来，被吓得身上发抖。


    庄毅还好，他之前来过，又被几位皇子带着走几趟，对这地方熟的不得了。


    走着走着，庄毅发现，不是直接去紫宸殿，而是去隔壁的小间。


    噢。


    他很快明白了，进宫的时候没搜身，不代表不搜身，而是换了一个体面的方式。


    那就是洗澡！


    既表达对皇帝的敬意，又能趁机搜你的衣服，查一查有没有携带违禁物品。


    关键是不用被扒缝。


    毕竟你已经是贡士了嘛，未来的天朝官员，都是体面人。


    每人一个浴桶，一位宦官作陪。


    沐浴更衣后，庄毅感觉自己神清气爽。走出小间，与其他贡士一道往北走。


    想要去紫宸殿，要过一道门，门下立着十余位官员。


    庄毅从官员堆里，一眼便认出了礼部尚书，曾嘉默。


    曾嘉默看他们到了，上前一步，朗声道：“尔等俱是贡士，该说的该做的，前面都已经历过，本部便不再多言，开始。”


    话音刚落，一位礼部官员展开名册，朗声道：“仔细听了，从第一个开始，自报家门。”


    “荆阳府贡士庄毅。”庄毅第一个站出来。


    官员们只瞅一眼，就齐声喊：“过——！”


    一位宦官引他穿过左门，来到紫宸殿前的宽阔广场上，在那里肃立等候。


    说实话，让他肃立有点难，但责任不在他，而是杨征。


    这位四皇子和其他皇子站在大殿前的台座上，一看到庄毅，便眉开眼笑，然后是冲他挤眉弄眼。


    弄得庄毅想笑，又怕笑出声，赶紧低下头。


    其他官员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庄毅，都脸上带笑。


    汪忠贤这位老熟人看到后，小声提醒四皇子，这才安静下来。


    等到贡士到齐，传来宣旨声。


    “宣明德己未年贡士觐见。”


    声音落下，第二层台座上的乐班，开始奏乐。


    在音乐声中，礼部官员带着庄毅等贡士，缓缓走进紫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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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殿内两侧站了一些官员，用审视后辈的目光审视着这些贡士。


    这些官员，可不是无事可干，他们有个共同的称呼——读卷官。


    读卷官，其实就是考官。


    天朝在前代的基础上，阅殿试卷采取“双重定等第”法和“五色笔制”法。


    也就是说，把读卷官分五类。


    五色分别是，朱色，誊录用笔；赭黄，检查誊录时用笔；蓝色，考官用笔；紫色，监察用笔；墨色，主考用笔。


    五种颜色代表五份责任，明确责任、防止**、确保公平。


    责任不同，但统称为读卷官。


    贡士入殿后，大太监宣：“圣驾到。”


    众贡士纷纷跪下：“臣等拜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五拜三叩头。


    “平身。”


    皇帝威严的声音，让不少贡士激动得浑身颤抖，有人甚至被人推了几下才慌忙起身。


    庄毅是站在第一排，起身，就瞅到龙椅上皇帝的容颜。


    皇帝也在看他，但两个人只对了一下眼，庄毅就低下头。


    随后，皇帝的声音响起：“都入座，开始殿试。”


    贡士纷纷入座。


    之后，便是一阵鼓乐响起，鞭声鸣响。


    乐声停下，皇帝便向身边恭立的汪忠贤点了点头，汪忠贤便将御案前一个杏黄布题卷双手捧起，走下台座，交给鸿胪寺卿吕泰。


    吕泰接到杏黄布题卷后，向皇帝跪地行礼。


    行礼完毕，他起身走到负责监考的读卷官面前，将试题放在西侧的桌案上，在读卷官监督下打开试题。


    但没有马上宣布题目，而是先说规矩。


    “本届殿试，按惯例只考一日，天黑前停考，供给贡士早食，午食和茶两巡。”


    “汝等好自为之，莫要辜负了圣上期望！”


    吕泰说完后，便由礼部官员开始分发答题卷和草稿，一轮后，再发考卷。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显得高高在上，头却是微微低着，一双眼睛自始至终都盯着庄毅。


    便见庄毅接到考卷后，缓缓的打开。


    当考题映入他眼帘的时候，不禁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