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分内外城。


    内城又有东西南北中，坊间还流传这样一则谚语。


    ——东街富，西街贵，南街贫，北街穷。


    说的是，住在东街的都是富商豪绅，住在西街的是达官显贵，住在北街的是服务于皇室的人家，而住在南街的则是禁军家属。


    当然，内城的贫与穷，是相对于皇室和达官显贵而言的，外面是无法与之相比的。


    正所谓普通人的奴才是奴才，皇帝的奴才则不是奴才，而是……臣！


    “本朝吸取了前朝烂封的教训，只有几个国公、十几个侯爵和数量不多的子爵、男爵。至于伯爵，则留给了以文转武的大臣，迄今为止也只有两个伯爵。”


    这么一听，庄毅感觉，周越的伯爵含金量挺高嘛。


    “这一次宴请的，都是本朝的各派各系，他们现在会把你当做竞争对手，你一定要小心。”


    郡主说着，听到外面有动静，伸出手拉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便放下窗帘对庄毅叮嘱了一句。


    “总之——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


    庄毅心里好笑，这就是成长的代价么。


    他在心里忍不住想唱，我不想，我不想长大……长大后世界就没童话。


    伴着歌声，马车停靠在了侧门。


    而官员们早已抵达，正在院里三五成群，抱团说笑。


    “听说庄毅今天就要来。”


    “是秦王殿下邀请的。为了这一孺子，秦王费了不少心思。”


    “都是为国家选些栋梁嘛。”


    “哎，好像还是荥阳郡主亲自去接……嘶……你说会不会？”


    “别瞎说。五姓七家的女婿可以袭爵，但不得从政，这是太祖的定制。”


    “说的也是，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来自北方的几位说着笑着，心里各自打着算盘。


    另一边是南方的，也在讨论这事。


    “会试一过，便是殿试，如果庄毅过了会试，那么不用想，庶吉士必有他一个。”


    “不用过于紧张，就算他侥幸点了翰林，还有散馆考试，就算过了散馆，本朝规矩，庶吉士也可以到地方做官。”


    “就怕皇帝不让。”


    “这个嘛……咱们多多努力……总有办法。”


    都声音很小，但还是有风声，传到了湖广一系的官员耳中。


    兵部尚书刘大宇冷笑：“听到了吧，人还没到，他们就已经紧张成这样。”


    “就怕到时候，庄毅跟咱不是一条心。”另一个湖广籍官员担心道。


    “怕什么。”刘大宇眼神一瞥，“只要庄毅拆他们的台，对咱们都有利。”


    有人笑道：“如此，说不定吏部尚书该挪窝了。”


    吏部尚书是六部之首，刘大宇心仪已久，但奈何这个职位长期被南北官员霸占。


    正说笑着，郡主带着庄毅，走了进来。


    庄毅一眼就从人堆里认出几个熟面孔，但他也是客人，郡主又没停下脚步，便只对着他们作揖，然后跟上郡主的脚步。


    两个人穿过前院，绕过一道屏风，直接走向了中庭。


    这里是主人的居所，时辰未到，秦王李世籍正在与其他几位爵主说着话。


    爵主，就是拥有爵位家族的族长，一般来说，拥有爵位的人自动成为族长。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有人靠自己的本事获得爵位，而他家族本身也有人承袭爵位，那么就会以‘承袭’之人作为族长。


    还有极端一点的，那就是族谱上单开一页。


    庄毅刚走过二道门，从里面走出来了数位衣着华丽的女人，领头的年纪有二十多岁，身后都是些衣着较为统一的小丫鬟。


    “王妃吩咐奴婢来接毅哥儿，哥儿以前住的院子已收拾妥当，东西都是刚置办的，就等哥儿来。”


    这位叫莺歌的婢女，庄毅之前在秦王府见过。


    有一段时间，庄毅请假出宫，住在秦王府的小院里，没想到被收拾出来了。


    秦王有心，但他现在不能住。


    “有劳姐姐费心，只是我已经有了住处，运气好的话，还有殿试要考。”庄毅说的都是实话。


    “既然这样，那容我禀报王妃一声。”


    “有劳了。”


    庄毅和过去一样，客气的作揖。


    “我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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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于庄毅的客气，郡主则干脆得多：“他还在和爵主说话。”


    “是呢。”莺歌回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王爷说，让哥儿独自到前面去应酬。”


    庄毅撇了撇嘴，该来的果然来了。


    郡主一瞅他，庄毅笑道：“那我就到前面去了，嗨呀，这次看我的表现吧。”说着，便转身回前院。


    上一秒，还是场面和谐；下一秒气氛骤变，几个官员抱团，庄毅哪边都不沾，独自一人显得有些尴尬。


    好在，庄毅早有心理准备，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嗑瓜子。


    刘大宇贵为兵部尚书，自是有高位坐，眼前单了的庄毅，便施施然走了过来。


    庄毅赶紧起身，作揖：“拜见老先生。”


    老先生，是对科举出身的官员的称呼，不分品级。


    “小先生，太客气。”


    刘大宇话音刚落，就见一阵笑声传来。


    “毅哥儿，我们刚才还念叨你呢，可巧你就来了。”


    说的官员穿着便装，白眉长髯，看上去很慈祥。


    庄毅只是微微抬头看了看这官员，便撇了撇嘴，好假。


    “小先生，这位是南衙臧提督。”


    刘大宇在旁边好心提醒。


    五城兵马司，办公地点在京师北面，俗称‘北衙’。


    与之相对，衙门开在京师南面的九门巡防司，便是‘南衙’。


    北衙归太监管，南衙归皇帝亲信管，他俩相当于大明王朝的东厂和锦衣卫。


    不同的是，这俩衙门没有自己的监牢，只负责拱卫京师，保护皇宫安全和维护京师治安。


    提督臧可受，也是科举出身，但他只到举人便没考了，转而考武举入仕。


    “臧提督安。”庄毅作揖。


    臧可受微微点头。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另一位重量级人物，也在此时登场。


    那便是陈可灼，镇守东北的节度使，二品公爵。


    用一句时髦的话讲，陈可灼这类人属于‘新钱’，一品公爵则是属于‘老钱’。


    陈可灼还有一层身份，他是外戚，拥护的对象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