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聊着，话题就不自觉带上了订婚宴的味道。双方家长都很满意，主要还是看小情侣自己的意思。


    吃饭中途，黎澈起身离席去上厕所。


    走进洗手间，他刚解开拉链准备方便，门口又进来一个人。黎澈没在意，继续淡定地站着放水。


    结果新来的人直接站在了黎澈旁边的小便池。


    “！！”


    黎澈在心里暗骂。


    这人懂不懂男厕所的潜规则。


    不知道有人的便池旁边不能站人，明明有那么多空位，非要贴着别人站。


    他憋着火气转头看去，对方是一个面容英俊的中年男人，这人……


    是姐姐的那个二叔。


    黎澈抿了抿嘴唇，把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


    可顾怀朔显然没这个自觉，他瞥了眼旁边的少年，开口道：“最近补课还顺利吗？听你姐姐说回国后给你找了家教。”


    “......”


    大叔，我们又不熟。


    黎澈懒洋洋地应付道：“嗯，顺利。”


    放完水后，黎澈慢悠悠地系好裤扣，迈着慵懒的步子走向洗手台。他修长的手指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声在安静的洗手间里格外清晰。


    顾怀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和中带着长辈特有的关切。


    “学习的话也不用着急，课程是一点一点来的，要注意劳逸结合，注意休息。”


    “......”


    黎澈垂着眼睫，在心里默默给这位二叔贴上了“话痨”的标签。


    冰凉的水流冲刷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他机械地搓洗着，水珠溅在陶瓷洗手池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抽了张纸巾，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连指缝都不放过。擦干后，他微微颔首，语气疏离却不失礼貌：“好，我会的。”


    说完便将纸团精准地投进垃圾桶，转身离开。


    走廊上，顾怀朔亦步亦趋地跟在身侧，声音温柔得近乎宠溺：“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想吃的，想玩的东西？”


    “......”


    黎澈无奈地叹了口气，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在他精致的眉骨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他挑了挑眉，语气淡然却坚定。


    “不用了，我想要的东西姐姐已经满足我了。”


    他想上学，姐姐就为他铺好了路；他渴望一个家，姐姐就给了他温暖的港湾；他期盼幸福，姐姐就用尽全力让他快乐。


    这样就够了。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上天的恩赐，美好得让他不敢贪心。他必须小心翼翼地珍惜眼前的一切，生怕一个不小心，这扬美梦就会醒来。


    顾怀朔的脚步猛地顿住，呼吸在那一瞬间凝滞。


    他快步追上少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你父母呢？你.…..不想找到他们吗？”


    “......”


    黎澈插在兜里的手指微微收紧。


    这位大叔怎么净挑他不爱听的说。


    他侧过脸，阳光在眉骨上投下锋利的阴影：“不想。”


    少年语气冷淡得近乎漠然，“既然当初能狠心抛弃我，现在又何必去找？这么多年过去，说不定他们早就有了新孩子，或者……早就离婚各自安好了。”


    这句话像把利刃，直直刺进顾怀朔心口。


    他喉结滚动，指尖不自觉地发颤，他和妻子确实因为孩子丢失的事情而离婚了。


    “或许……或许是有苦衷的..….”顾怀朔声音发紧，语速不自觉地加快，“比如当时发生了什么意外，或者...…”


    两人已经走到包厢门前。


    黎澈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时发梢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度。他直视着顾怀朔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那也该是他们来找我，而不是我去找他们。”


    “砰——”


    门被重重关上，将顾怀朔未尽的话语尽数隔绝在外。他站在原地，掌心不知何时已经沁出冷汗。


    要怎么告诉孩子，这些年他从未停止寻找。


    要怎么解释，那个破碎的家庭，正是因为丢失了他。而现在人就在眼前，他却连相认的勇气都没有。


    顾怀朔深深吸了口气，推门时手指微微发抖。落座后，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又一次落在黎澈身上。


    少年安静地坐在原位上，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慢条斯理地夹着菜。


    他挺拔的身姿在人群中格外醒目，俊朗的眉眼间透着几分凌厉，隐约能看出几分顾怀朔的影子。


    只是身形略显单薄，想必这些年没少吃苦头。


    “啪嗒”一声，一块鲜嫩的鱼头落入碗中。


    黎澈抬眸，正对上黎浅温柔的笑眼：“上次见你喜欢吃这个，这家店的鱼头做得特别地道，尝尝看。”


    黎澈抿了抿唇，乖巧地点头：“嗯。”


    这时陆昭野凑了过来，像只大型犬似的黏在黎浅身侧，声音里带着撒娇的意味：“阿黎宝宝，我也想吃鱼头……”


    黎浅笑着又夹了一块放进他碗里。


    “尝尝看。”


    “好吃！”陆昭野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黎浅，“阿黎宝宝夹的鱼头特别香！”


    黎浅忍俊不禁，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眸中漾起温柔的笑意：“好吃的话，不该是厨师的功劳吗？”


    陆昭野固执地摇头，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不，只有经你的手夹给我的，才最美味。”


    说着，还故意朝黎澈的方向瞥了一眼，炫耀似的夹起鱼头晃了晃。


    黎澈：“......”


    无聊。


    幼稚。


    自从这次吃饭完后，黎澈发现自己仿佛被幸运之神眷顾了一般。


    出门吃饭必中奖，低头就能捡到钱，就连随手买的刮刮乐都能中大奖。这接二连三的好运让他毛骨悚然，总觉得被什么神秘组织盯上了。


    “太诡异了...…”


    黎澈裹紧外套，站在窗前警惕地扫视着楼下街道。


    思来想去，他决定最近还是闭门不出为妙，老老实实在家复习功课比较安全。


    而此时，小区楼下。


    在寒风中守候了一整天的顾怀朔搓了搓冻僵的双手，望着始终紧闭的窗帘纳闷：“奇怪，今天怎么不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