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甲在空碗边缘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是“粥”？


    还是“舟”？


    一个惊人的猜测在她脑海中炸开，心跳瞬间加速，胸口像是被什么紧紧攥住。


    她一手紧握着那个空碗，一手死死攥住男人的衣袖，声音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


    “你说的......是哪个''zhou''？”


    男人歪了歪头，露出困惑的表情，天真地重复道。


    “粥粥就是粥粥呀。”


    黎浅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喉间泛起一丝干涩。


    她换了个方式，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突然露出一个梦幻般的微笑，轻声吟道。


    “远帆归晚舟......”


    “啪嚓——”


    瓷碗从黎浅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碎片四溅，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就在这时，几个黑衣人突然冲了过来，一左一右架住了男人的胳膊。


    “少爷，别闹了，夫人找您半天了。”


    男人剧烈地挣扎起来，目光死死盯着黎浅，眼眶迅速泛红，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他撕心裂肺地喊着。


    “粥粥！我要粥粥！”


    声音在食堂里回荡，引得周围的人都纷纷侧目。


    黑衣人丝毫不顾男人的哭喊挣扎，强硬地架着他往食堂外走去。


    男人的哭喊声渐渐远去。


    最后消失在走廊尽头。


    黎浅呆坐在原地，右手紧紧攥住左胸口的衣料，指节泛白。她低垂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她此刻的表情。


    直到陆昭野匆匆找来。


    “阿黎宝宝，你怎么跑食堂来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我找了你半天，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话未说完，黎浅缓缓抬起头。


    那双狭长的眼眸此刻盈满水汽，睫毛上挂着细碎的泪珠。


    陆昭野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立即蹲下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腹拭去一滴将落未落的泪水：“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黎浅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昭昭......我好像......见到我父亲了......”


    陆昭野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伸手将人揽入怀中，让她的脸埋在自己肩头。他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我正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件事......”


    他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放慢了语速：“你父亲是名军人，所以才会经常失联。他不是什么负心汉，更没有抛弃你母亲。他是在一次任务中为救人受了重伤，伤到了大脑......"


    感觉到肩头的湿意，他的声音更轻了，“他是个好丈夫，我想......也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黎浅没有说话，但陆昭野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温热的泪水浸湿。在这个嘈杂的食堂里，他们相拥的身影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等黎浅止住眼泪抬起头，陆昭野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柔声道。


    “我查到的消息是他在国外接受治疗。既然你说可能见到他了，那我们先想办法做个DNA检测确认一下，好吗？”


    黎浅红着眼眶点点头，鼻尖还泛着淡淡的粉色。


    “好。”


    两人返回病房时，经过顾远帆的病房。


    透过玻璃窗，能看到他正在病房里上蹿下跳，像个闲不住的孩子。


    陆昭野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那个活泼的身影上。


    “是他？”


    “嗯。”


    “这事交给我处理。”陆昭野揉了揉黎浅的发顶，“你先回病房陪爷爷。”


    “那你快点。”


    “知道。”


    回到病房后，陆远山眼巴巴地看着黎浅空空的双手，眼睛瞪得溜圆。


    “孙媳妇，我的水果呢？是洗着洗着掉下水道了，还是被你半路偷吃了？”


    那可是一大篮子水果啊！


    他连个果皮都没见着呢！


    黎浅这才想起被遗忘的水果，有些尴尬：“我......我忘在水房了，现在就去拿。”


    陆远山摆摆手：“让管家去吧，他闲得都快长蘑菇了。”


    管家：“......”


    听听！


    这说的是人话吗？！


    然而职业素养让他立即起身，朝门外走去时还不忘应声：“好的。”


    听听！


    这两个字！


    字里行间都透着打工人的心酸！


    房门“咔嗒”一声关上后，陆远山立刻朝黎浅招招手，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来来来，孙媳妇，坐爷爷这儿。”


    黎浅乖巧地在床边坐下，还没开口，陆远山突然瞪大眼睛：“哎呦！这眼睛怎么红得跟兔子似的？”


    他猛地凑近，老花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是不是陆昭野那臭小子欺负你了？刚才离得远没看清，这一看可了不得！”


    黎浅连忙摆手，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没有的事，您想多了。”


    “......”


    陆远山抿着嘴没说话，心里却已经上演了一出八十集连续剧。


    这丫头肯定在撒谎！


    想想她一个人漂洋过海来找陆昭野，身边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之前查到的资料更是让人心疼——以为的亲生父亲是个禽兽，养父也是个衣冠禽兽，孤零零长大肯定吃了不少苦。


    不行！


    他这个当爷爷的必须主持公道！


    没一会儿，吩咐好事情的陆昭野回来了，病房门被推开。他刚踏进一只脚——


    “嗖！”


    一道黑影破空而来！


    陆昭野条件反射地侧身，那根雕花拐杖擦着他的鼻尖飞过，“咣当”一声砸在走廊墙上。


    陆昭野弯腰捡起拐杖，慢悠悠晃进病房，还故意拖着长音。


    “哟～这是小飞棍来喽！”


    他晃了晃手中的拐杖，挑眉看向自家爷爷，“老爷子，您这欢迎仪式挺别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