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

作品:《寂静伯爵

    阳光从厚重窗帘的缝隙中溜进来,洒在床铺上,微暖的光线轻轻吻着她的脸颊。伊莎贝拉缓缓睁开眼,仍然沉浸在一场恍惚的梦里——一个她与亚瑟并肩生活的梦。他们坐在壁炉边,他为她泡茶,她靠着他的肩头读书……可当她伸手去触摸那熟悉的温度时,指尖所及却是冰凉的床褥。


    她的心微微一紧。


    他不在。


    她翻身坐起,床铺的另一侧早已冷却,显然他离开已久。她拉过被子裹住肩膀,目光在房间中来回扫视,仿佛他会从某个角落突然出现。


    可房间空荡,只有昨夜遗留下的余温还残留在空气中。壁炉里烧得很旺,火焰噼啪作响,但却掩盖不了一种渐渐浮现的、令人不安的寂静。


    她起身,赤足踩上厚重的地毯,披着长袍走到窗前。雪,正在缓慢融化。她看见远处庄园的车道上有车辙痕迹,有人来过,或许也将有人离开。


    伊莎贝拉的手指抓紧窗台边缘。


    她明白了。


    他们的时间正在耗尽。这个小世界,他们的避风港,正在瓦解。她知道克里斯平和其他客人很快就会抵达,亚瑟也一定知道。也许他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了房间,躲进了他那沉默而坚硬的壳里。


    她闭上眼,吸了一口气。他一定在挣扎。他太熟悉放弃,太习惯失去,所以一旦面临选择,他宁愿自己先后退一步,也不愿看着别人转身离去。


    可她不是别人。


    伊莎贝拉偷偷回到自己房间,传唤女仆为她洗漱后便走出了房间,径直往图书室走去。她知道他会在那儿。那是他心灵的堡垒——当他不愿面对世界时,总会躲进书海之间。


    她轻轻推门而入,果然看见他坐在壁炉旁的那张高背椅中。他没有回头,当然,他根本听不到门的响动,却也许,他根本不想回头。


    她走到他身旁,伸手落在他肩膀上。他僵了一瞬,但没有推开她。


    “你是不是在想他们要到了?”她在他面前比划手势道。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了她的脸。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疲惫,也看到了动摇——那种快要退缩却又不愿放弃的矛盾。


    “我们还有一点点时间。”她轻声说,低头贴近他的额头,“不要在它结束之前就先逃走。”


    她吻了一下他的发际,闭上眼,声音更低:“亚瑟,我想留下来……只要你愿意让我留下来。”


    他没有立刻回应。


    她没有离开他身边,只是静静站着,仿佛她的耐心本身就是一种邀请。亚瑟的手指在膝上缓缓蜷缩又松开,最终,他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


    她露出一丝微笑,没说话,只是将她的手递给他。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妥协地接过了。


    他的手指依旧温暖而有力。她知道,这只手曾将她从雪地中抱起,也曾在夜晚的床上紧紧地扣住她的腰,总有一天,它也会牵着她,将她带进他拒绝向任何人敞开的世界。


    “说起来,我还从未真正参观过这座庄园呢。”她一边在他身侧缓步而行,一边说,“我每次来访都是在正式场合,一群人说着客套话,房间彼此隔着尘封的门。”


    她抬头看着他,嘴角含笑。


    “就带我看看吧,亚瑟。让我看看你生活的地方,你的世界。让我走进去,不要总是把我留在门外。”


    他望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钟,然后轻轻点头。他转身,牵着她走出图书室,穿过那条铺着东方地毯的走廊。


    阿尔斯顿庄园的内部恢宏而沉静。高高的天花板、雕花木饰、暗金色的挂毯、以及镶嵌着彩绘玻璃的窗户,让人仿佛行走在一幅永不褪色的油画之中。可比起装饰,她更在意那些小细节——一张略微磨损的扶手椅、一盏旧铜灯下摊开的书本、角落里堆叠整齐的乐谱盒。


    “这里是……”她用手势指着一扇半掩的门。


    他推门进去,是一间小型的音乐室。并不奢华,但异常整洁。钢琴靠着落地窗,旁边放着一把竖琴,还有一个简易的乐谱架。


    “你还弹吗?”她问。


    他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你小时候弹得不错,即便你听不见声音,但你有着天生的感觉。”她靠近一步,望着那钢琴,轻声说,“你不该让它沉默。它和你一样,不需要完美,也能让人心动。”


    他抿着嘴唇,目光下垂,仿佛在抵抗某种情绪的涌动。她没有继续逼问,只是挽住他的手臂,往前走。


    接下来的走廊开向客厅与正式宴会厅,她知道那些地方,不陌生。可她没有打断他的脚步,她要的是他的引导,不是她的掌控。


    他们穿过一段回廊,来到后厅,一扇雕花铁门之后是通向花园的走道——此刻被雪覆盖。玻璃门外是一排冬青和仍被厚雪压弯的树枝,远处喷泉静止如雕塑。


    “等到春天,我想看它盛开的样子。”她说。


    他望着她,眼里浮起一丝几乎看不清的温柔。


    他们继续走着,从主楼的这一翼穿过通廊,走向另一侧。脚步声在铺着厚地毯的走道上轻微而空灵,仿佛连空气都不敢发出声音。伊莎贝拉安静地陪着他,不打扰,也不急于开口。她能感觉到他走得愈发缓慢,每接近那个角落,身上的气场就多一分紧绷。


    当他们来到那对厚重的双门前时,亚瑟停下脚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声叹息似乎来自肺腑深处,带着某种无形的抗拒。


    伊莎贝拉侧过身看他。他的面部线条在晨光中更显清晰,冷峻、克制,仿佛正压抑着一股即将翻涌而出的情绪。他伸出手,缓缓地推开门,露出一条昏暗的画廊——肖像画廊。


    那是一间长形房间,两侧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幅巨大的油画画像,描绘着过去几代阿尔斯顿家族的伯爵与显赫祖先。画像中人物皆身着正式礼服,带着冷峻或倨傲的神情,目光仿佛要穿透墙壁,直视每一位踏入这间房间的后人。


    亚瑟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盯着那一道延伸到尽头的画廊,好像只要踏进一步,那些画像中的人便会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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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嘲笑他、责难他、像过往那样让他无处可逃。


    伊莎贝拉静静地观察他,目光柔软。她没有多言,只是伸出手,轻轻推开他结实的手臂,自己先踏入房间。


    几十双画像的眼睛立即投射过来。即便知道它们只是画,她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种冷峻、审判般的凝视令她不安。她从未喜欢过家族画廊,不管是在娘家还是婚后,都觉得那些画中的人像是固守旧制的幽灵,永远不能理解活人的挣扎。


    而对亚瑟来说,这样的凝视,意味着远不止不安。


    “在画像里,他们总是被描绘得如此严厉,不是吗?”她终于轻声开口,试图以一种温和的语气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压迫。她侧过脸望着他,只见他仍伫立在门槛边,英俊的面庞紧绷,眼神暗得像掩盖住风暴的夜空。


    他终于走了进来,肩膀微微下垂,像是努力忍住某种本能的退缩。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比着手势回应她。


    “我认识的那些人确实都很严厉。”


    他顿了顿,手指有些颤抖,像是那些字句也带着重量。他摇了摇头,然后继续打着手势:“我父亲和他的兄弟,以及我的兄弟……他们没有仁慈之心,至少对我从来没有。”


    伊莎贝拉看着他的双手,心底泛起阵阵钝痛。这是他们几乎从不触碰的话题。她知道他过去的痛苦,却从未真正敢问。她不想逼他说出那些沉重的回忆,更害怕自己无力安慰。


    但现在,他主动说了出来。


    她缓缓走向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他微微僵硬的手指。


    “我还记得你父亲是怎么谈论你的。”她轻声说,“他对着别人谈你时,就好像你是个难以处理的麻烦……我那时还小,只觉得愤怒,却不敢出来反驳。”


    亚瑟的喉结动了动,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她知道,他习惯了这种沉默的防御,而那正是他童年里不得不学会的东西。


    “我也记得,他那次直接就把你丢给了你的舅舅和舅妈抚养,直到你成年。”她继续说,语气低缓却并不带怜悯,只带着真实的陪伴与理解,“我不明白为什么,但现在我能想象……当你独自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是不是更糟?”


    他终于抬起头看着她,那一眼直白而空洞,仿佛穿过了时间。良久,他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比出几个手势:“他不喜欢被打扰,也不喜欢不完美的东西。”


    伊莎贝拉轻吸一口气,心像被一只温柔却坚定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指尖轻轻摩挲他的手背,然后坚定地问道:“你能告诉我一点吗?告诉我,一直以来的你,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亚瑟望着她,眼神深处有些动摇,有些挣扎。仿佛过去的每一道伤痕都正蠢蠢欲动,等待一个出口。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头看着她握着他的手,然后缓缓地抬起另一只手,落在她的手上,覆盖住她的指尖。


    他的动作轻得几乎像请求。


    然后,他写在她掌心的字迹,像微风一样轻微却震撼心弦:“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