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照人的心境会影响成片的效果。


    透着昏黄的灯光，女人身影绰约，正低头看着身旁的男孩。这么简单的构图，夏洵却从中看出了无限的爱意。


    她心中一暖，嘴角也带了笑。


    依偎在她身边的一坨黄色小面包感受到她身上流露的情绪，尾巴也跟着摇了摇。


    迷你吃完饭后甜品那么大——的披萨后，洗洗手，过来想带马克西去玩，马克西想了想，还不是很愿意。


    夏洵也注意到身边小狗的迟疑，摸了摸它的下巴说：“可能看我没有你们喜欢它。”


    狗这种生物很神奇，能在一群人中找到唯一一个怕它的。


    “才没有，诺拉做了好多好吃的给马克西。”


    既然马克西不走，那他也不走，挤在夏洵身边，和她一起看手机。


    “照片！爸爸拍的！”


    迷你有时候玩平板，玩着玩着也会翻转镜头去拍夏洵，那些照片都躺在图库里，不像他爸，拍了就能发。


    “我要是有自己的账号就好了，我也发，我天天发。”


    说话了还哼了一声，对自己年纪小，做很多事受到限制感到不满。


    夏洵失笑，揉了揉他的毛。


    这时手机屏幕又亮起，新消息弹了出来。是发照片的人追加的留言：


    “它不肯走，是因为知道你偷偷在兜里藏了给它的小饼干。”


    夏洵一怔，随即笑出声。她伸手探入口袋，果然摸到几块被体温烘得微热的狗狗饼干。


    马克西立刻抬起头，尾巴在地板上啪嗒啪嗒地敲打起来。


    克里斯蒂亚诺知道她说着对宠物不感兴趣，兜里还是装着给它准备的零食。


    她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一直如此。


    晚上把迷你安顿好，夏洵站在主卧的阳台里，看着底下的泳池，忽地想到了那一天，她们半夜不睡，结伴游泳。


    克里斯蒂亚诺处理完工作进来，看到她在黑夜中消瘦了许多的背影。


    他从背后轻轻抱住她。


    “工作辛苦了。”


    夏洵的工作并不轻松，除去教书，她还有行政和科研的任务，两人没有断过联系，他知道她的工作日程有多密集。


    夏洵笑了笑：“其实还好，我很享受。”


    不知道是不是遗传到父母变态的工作欲，她平时是个多思的性格，每天都要思考天什么时候塌的问题，直到工作时才会心无旁骛。


    感受到她身上低落情绪，克里斯蒂亚诺想了想，问：“去游泳吗？”


    夏洵眼睛亮了：“好。”


    他看了，心里不免从四肢到百骸都暖了起来，他们总是能清楚知道对方想法。


    夜深人静，只有水波荡漾的细微声响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


    水是温的，在夏末的夜里恰到好处地包裹住身体。


    夏洵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像一尾灵活的鱼，将所有白日的思虑都暂时沉入水底。


    克里斯蒂亚诺跟在她身边，并不激烈地游动，只是陪着她。


    他知道她需要的不是一场运动，而是一个释放的出口。


    水流温柔地抚过皮肤，灯光在水底摇曳出破碎的光斑，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一池水和彼此。


    “谢谢。”


    夏洵游出水面，水珠顺着头发、肩头滴落，像是把她所有的疲惫都带走了。


    她看着岸上的人，诚挚地说。


    克里斯蒂亚诺笑笑：“和我说谢谢？”


    “就是因为关系好，才不能缺这一句。”


    她见过很多人不把亲近之人的好意当一回事，她感谢他，就该让他知道。


    “我没做什么。”


    比起平时里一花就是上百万的账单，他只不过记着她喜欢游泳。


    “原来你也会说你没做什么。”


    像他这样的人，不说“你知道就好”，已经让她很吃惊了。


    克里斯蒂亚诺被她这句话说得微微一怔，然后笑开了。


    他伸手，指尖轻轻拂开她脸颊上湿漉漉的贴着的发丝，动作带着池水般的温柔。


    “对你，”他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我永远觉得做得不够。”


    夏洵看着他，水光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晃动，映出一个小小的、湿漉漉的自己。


    她忽然想起那些他拍的照片——那些捕捉到的爱意，并非来自多昂贵的镜头，而是源于镜头后这颗总是试图为她做得更多的心。


    “那天也是我在水里，你在岸上。”


    “是啊，像条鱼一样，抓都不住。”


    不仅是她游泳的本事，也是她做人的性格。


    “我有很多恐惧，它们不是空穴来风。”


    “我知道，但恐惧不会让你变得脆弱，”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手臂，留下一道温热的水痕。


    “它只是让你……更真实。”


    夏洵微微怔住。


    她习惯了被人说“想太多”，或是被安慰“别担心”，却很少有人这样平静地接纳她的恐惧，甚至赋予它某种意义。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交迷你游泳吗？”


    夏洵点头，那么小的人在水里扑腾，后来扒着泳池边，害怕到嘴唇发白。


    “你当时没有催他，也没有抱他下来。你只是自己跳进水里，游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告诉他，水托着你的时候，像世界上最温柔的力气。”


    后来他就松开了手。


    “你恐惧很多东西，夏洵。但你从不让自己被恐惧钉在原地，你总会找到办法……游出去。”


    他看着她，眼神深邃得像此刻包裹着他们的池水，“这才是最让我着迷的地方。”


    他看见了她所有的忐忑，却依然认为那是她力量的一部分。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潜入水中。


    这一次，她没有试图甩开任何思绪。


    当她浮出水面时，他仍在原地等着她。


    “下次，”她抹去脸上的水珠，声音比平时更清亮几分，“你下来，我教你那条抓不住的鱼最新学会的招式。”


    克里斯蒂亚诺挑眉，随即笑了起来，笑声在静谧的夜空里荡开。


    “成交。”


    夏洵躺在池边的躺椅上，说着让自己思虑过重的原因。


    父母知道了她的恋情，却不赞成，当年允许她离家已经是很大的退步，他们不想唯一的女儿也没有了。


    夏洵连他们的手机号都没有备注，骤然看到陌生又熟悉的号码，还想了好一会。


    接父母的突然来电果然没什么好事，至少对她来说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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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


    第二句开始大家就恨不得要吵起来，这两个身居高位的人，哪里还记得要怎么和女儿讲话，夏洵这个多年没和父母联系的人，也忘了该怎么做个女儿，她只知道没有人能反对她想做的事情。


    结局当然是不欢而散。


    夏洵没想过他们会支持，但也不愿意被踩到一无是处。


    “我知道我一辈子在他们的阴影之下，他们给我的太多，也太少，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面对他们。”


    最好的方式当然是不再联系，原本也没有什么联系了。


    “在中国，像我这样的人，叫六亲缘浅。”


    克里斯蒂亚诺不好说人家的家事，只是躺在她身边，握紧了她的手。


    “他们想让我做让他们满意的事，他们有没有想过，我满不满意。”


    为什么总是这样对她。


    “但是你不用担心，我才不怕他们，没有人能让我低头。”


    除了从小呵护她长大的奶奶。


    克里斯蒂亚诺想了想，问：“为什么拒绝我呢？”


    他是哪里不行吗。


    他顶顶好的人，被万千少女追求，破纪录的标王，粉丝数亿，从性格到长相再到身材，哪一点都是顶尖的。


    夏洵失笑。


    “他们哪里是拒绝你，只要我有意就在国外，就算是中国人他们也觉得不好。”


    克里斯蒂亚诺满意了：“嗯，不是看不起我就行。”


    他又说：“别怕，有我在。”


    不管出什么事，有什么困难，他都在。


    “等你下次回来，我和你说说我当年为什么能认出你。”


    这么大的鱼饵，肯定能让她上钩。


    夏洵果然不再惦记着烦人的事情，瞪大眼睛，期待的样子让他仿佛看到了儿子。


    “下次？！这次不能说吗？”


    他记得自己这件事，一直盘旋在夏洵的心头，半夜做梦都想知道他的视角里发生了什么。


    “当然不行，我得想办法让你主动回到我身边。”


    这次说了，下次找什么理由把人带过来。


    进球荒对他来说不是大事，初出茅庐的他可能会觉得天塌了，但他已经不是那个刚到曼联、皇马的莽头青年，他名满天下，几场失利并不能动摇他，他知道自己只是差一些时候。


    “那你下次一定要告诉我。”


    夏洵心痒痒。


    男人还是一把年纪的好，不会太小，带着青涩，不会太老，带着暮意。


    现在的他介于两者之间，既没有丢掉身上的少年意气，也不失成熟稳重，还能随便签下上百万的支票。


    夏洵赚大发了。


    “早几年碰见，我也不一定喜欢你。”


    至少不会表现出和岛上一样的感觉。


    克里斯蒂亚诺吃惊：“怎么能？”


    他这么好的男人，年轻几岁就会被拒绝了？


    “我对你，以前一直都是球员和球迷的好吧。”


    克里斯蒂亚诺不客气地捏着她的脸：“一次都没有梦见我？”


    夏洵心虚了，其实有，面上却要端着：“……没有。”


    “我不信，”他说，翻身起来，顺带把夏洵横抱着。


    这是要招供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