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言说完，一边在心里感慨自己的机智，一边拄着脑袋等待路念枝的反应。


    然而一秒，五秒，十秒过去，路念枝……没有反应，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样。


    居然不怼他？赫言正打算再说一遍，郭彩霞在讲台上拍了拍手。


    “来，月考也结束了，我根据这次考试情况简单调一下座位。”郭彩霞说。


    教室里顿时有人欢喜有人愁。


    赫言的姿势维持不变，但眼珠悄悄转向讲台。


    这次调座位主要针对月考成绩下降的学生，还有晚自习喜欢凑一块说话的区域，另外郭彩霞比较民主，如果谁对座位有什么想法，也可以私下去找她说，她会根据情况尽量安排。


    后两排几乎没动，倒数第三排，乌晓雅换到了路念枝前面，钱天天被换到赫言的前座。


    乌晓雅背着早已收拾好的书包，抱着一摞书就过去了，对路念枝说：“我来啦！”


    路念枝冲她笑了笑。


    郭彩霞有些担忧：“乌晓雅，你坐那儿能看得见黑板吗？”


    杜承宇在后面说了句：“小土豆还要坐后排。”


    乌晓雅回头给了他一个眼刀，然后对郭彩霞说：“我能看到，老师。”


    很显然她是自己要求坐这里的。


    钱天天应该就不是了，她过来时先是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赫言，坐下后又把椅子往前使劲挪了一下，跟赫言的桌子间空出不少距离。


    赫言纳闷道：“你坐那么往前干什么？”


    钱天天回过一点点头，“我怕挡到你上课伸腿……”


    这是把他想成什么恶霸了？赫言无语。


    路念枝对钱天天说：“挪回来，没事，他敢伸腿你就踩他。”


    “……”


    钱天天瞄了眼赫言。


    赫言咬牙道：“行，听她的。”


    钱天天把椅子往后挪回去几公分。


    赫言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对路念枝说：“谁让你是我妹妹呢，哥听你的。”


    路念枝面无表情地看他片刻，没说话。


    单独调完座位后就是整体平移，靠走廊窗的两竖排移到教室最里面，里面的顺着往外移。


    这种时候大家通常选择直接搬桌子，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最后一排占据宽敞地形，很快完成了交换，杜承宇打量一圈，开始主动帮周围的女生搬。


    赫言把东西收拾好后，刚准备跟路念枝说等我给你搬，转头却看见路念枝已经把桌子抬起来了。


    她把校服袖子微微撸上去了一些，两手抓着桌子两侧，手臂露出用力时流畅的肌肉线条，塞满东西的书桌在她手里显得很轻，稳稳当当被她抬离地面两公分。


    路念枝抬着桌子静静看着赫言，等他让道。


    赫言赶紧麻溜地搬了桌子往外走。


    赫言把桌子搬到最里面的一排后，路念枝紧随其后将桌子在他旁边放下。


    “椅子……”


    赫言刚说出两个字，路念枝忽然转头又走了，过去接过钱天天的桌子，她帮钱天天把桌子放好后，又去后面接乌晓雅。


    赫言感觉这俩女生看路念枝的眼神像是已经爱上她了。


    桌子搬完了，椅子这东西可换可不换，杜承宇和跟他换座的男生商量后就决定不换了。


    赫言回到原来的座位，一手一个把他和路念枝原来的椅子抬了起来。


    换到这里的人很有眼色地也去拿自己的椅子。


    赫言搬着两把椅子回到新座位，放下之前，他把两把椅子调换了一下。


    刚准备坐下，就看到路念枝站在旁边看着自己。


    “……”


    赫言顿时心虚，但他假装自己没调包椅子，只是帮她搬了过来：“不用谢，这是哥应该做的。”


    路念枝又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赫言。”


    “嗯？”赫言努力让自己的眼神不要躲闪。


    “别叫这个，”路念枝语气很严肃，“其他什么都可以，但不要叫这个。”


    “为什么？”赫言下意识问道。


    路念枝嘴唇动了动，回到自己位上坐下，就在赫言以为她不会再说的时候，路念枝垂着眸开口：“因为我真的有一个哥哥。”


    就这？我还有弟弟呢。


    赫言打量着她的神色，直觉告诉他现在不能这样说。


    路念枝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赫言能感觉出她现在情绪不好。


    不，结合她之前的表现来看，应该是相当不好。


    为什么？因为她哥哥？


    “好，那我以后不说这个词了。”赫言说。


    路念枝没回答也没看他，拿出课本随手翻了一页，目光落在课本上，但只是盯着一个点发呆。


    不难猜测她和她哥哥关系不好，虽然赫言和他亲弟弟的兄弟关系也十分塑料，但想到路念枝说过的“家里一些事情”，赫言心底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路念枝可能出于种种原因，把她哥哥给打了，甚至很有可能给人打住院了，所以才突然因为家里的事情转学来二中。


    赫言又思索了一遍，愈发觉得这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路念枝一节课没再理赫言，但会照常跟前面两个女生说话。


    她们在聊中午出去吃还是吃食堂的问题，赫言插不上话。


    终于等她们聊完，赫言终于逮到机会说了句话，路念枝却像没听见似的，站起身出去了。


    “……”


    赫言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言言，走啊，跟哥上厕所去。”杜承宇说。


    “哥你个头！”赫言没好气道，“以后别跟我说这个字，晦气。”


    杜承宇：“？”


    下节课上英语。


    路念枝回来时和赫言视线对上一瞬，下一秒便移开。


    英语老师讲课一如既往地催眠，把语法讲出了比数学公式还复杂的感觉，路念枝听了一会儿便控制不住地走神，开始拿笔给课本插画里的人画卡姿兰大眼睛。


    旁边忽然递过来一个本子。


    上面用中英文双语写着：你有弟弟妹妹吗？


    他英文写得还挺好看的，起码比中文好。


    他怎么不出国呢，路念枝下意识想到。


    她在下面写了个大大的No。


    本子很快又被递过来，这次只写了中文：


    你把游戏昵称改了吧，不要叫hydmm，叫hydjj可以吗？


    hydjj……


    赫言的姐姐？


    路念枝狐疑地看他一眼，猜不出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赫言把本子拿过来，提笔又写了几笔，重新递给她。


    路念枝看到上面写着：


    早上是我不好，不要生气了，念枝姐姐QAQ


    路念枝一时没说话。


    虽然没说话，但一直盯着她的赫言精准捕捉到她一丝表情变化——她的唇角很轻微地上扬了一下。


    有效果，赫言刚准备拿过本子再写点什么，路念枝忽然把这一页撕了下来。


    “你干嘛？”赫言问。


    “保存证据。”路念枝看他一眼，把这页纸整齐地对折一下，放进自己的书包夹层里。


    赫言：“……”


    好像留下了什么不得了的黑历史。


    “加油练字吧，”路念枝说话时脸上带了点笑意，“只有把字练得和现在一点都不像了，才能否认这是你写的。”


    我干嘛要否认。


    敢写我就敢认，赫言心想。


    英语老师朝这边看了过来，赫言没再说话。


    过了片刻，路念枝把他的本子推回他桌上。


    他看到上面多了两行字：


    其实你没做错什么，是我反应过激了。


    Sorry(oí _ ìo)


    啊啊啊啊啊！


    赫言在心里嚎了几嗓子，合上本子，一头扎在桌上趴下了去。


    他当然没有把脸对着路念枝，另一边是窗户，五楼窗外的天空很蓝，云是一团一团的，看起来像是风格清新的漫画。


    凉风徐徐吹进来，吹乱了他额前的黑发，却吹不散他脸上灼热的温度。


    -


    林子哲来到5班教室的时候，惊讶地发现窗边的座位换人了。


    好在路念枝太过惹眼，他很快便找到了她。


    林子哲直接大摇大摆地走进5班教室，不少人朝他看过来，他毫不在意这些视线，径直走到路念枝面前：“嗨，学妹！”


    路念枝正在和前排两个女生分享一包薯片，她抬眸看向林子哲，静静等他说明来意。


    林子哲朝她旁边瞟了眼，“赫言那个死小子呢？他现在不坐这儿了？”


    “死篮球场去了，”路念枝吃了片薯片，“你可以下去找他。”


    林子哲啧啧两声，“死小子真有福气，换位了还和你坐一起，我不是来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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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找谁？”路念枝问。


    “当然是来找你的啊，学妹！”林子哲说。


    钱天天很自觉地转了回去，乌晓雅往后靠了一点，继续从路念枝桌上拿薯片，把薯片当瓜吃。


    路念枝问：“是拳击俱乐部的事吗？”


    “对啊对啊，”林子哲笑的时候露出一排白牙，“考虑好了吗？快来加入我们吧学妹！”


    路念枝想了想，“暂时不去了，最近周末会比较忙。”


    “忙什么？”林子哲问。


    “种地，砍树，制作武器，采集物资。”路念枝吃了片薯片。


    “……”


    乌晓雅笑出声来，“那是够忙的。”


    林子哲干笑两声，“你怎么不说你还要打丧尸呢。”


    “你怎么知道？”路念枝说，“丧尸也是要打的。”


    钱天天忍笑忍得后背发抖。


    林子哲走之前还是给路念枝写了个联系方式，因为他要加路念枝微信，她说她没有。


    乌晓雅笑着说：“这学长真顽强，要是我被这么拒绝，肯定早就哭了。”


    路念枝回想着，“我也没说什么伤人的话吧？”


    她说的都是真的。


    今天因为有社团活动，大课间不用出去跑操，乌晓雅提议下去走走，路念枝同意了。


    于是乌晓雅拉着姜婷，姜婷拉着她的同桌和前桌，路念枝喊上钱天天，一群人浩浩荡荡下了楼。


    说是走走，路念枝在不知谁的带领下一路走到了篮球场。


    场地边站着不少女生，其中还有不少高一学妹。


    她一过来，就听到旁边不知谁提到了赫言的名字。


    路念枝往场地中央看去，人群中果然有个最突出的，男生在这个天气穿了件无袖红色球衣，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球此时在他手中，运球时手臂的肌肉线条十分明显。


    路念枝想起之前打游戏时，她说赫言的游戏人物比他有料。


    那倒是真的，毕竟那是欧美肌肉男。


    但这样一看，赫言好像也不差，是瘦却不单薄，很有力量感的少年身形。


    赫言高高跳起，来了个利落帅气的灌篮，惹得周围一片惊呼。


    杜承宇过去和他击了个掌，笑着说了句什么，赫言忽然朝场地边看过来。


    路念枝也不知他是不是在看自己，便没做出什么反应。


    赫言很快收回视线，撩起球衣下摆，擦了下脸上的汗。


    “天哪赫言露腹肌了——”


    “快拍照快拍照！”


    “妈呀今天这一趟算是来值了，谢谢男菩萨！”


    周围叽叽喳喳的话语传到路念枝耳中。


    大惊小怪。


    她说：“不就是腹肌，我也有。”


    “真的吗？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乌晓雅说。


    姜婷也目光灼灼地看向她：“能看一眼吗？”


    “可以。”


    路念枝说完，直接拉开校服拉链，把里面衣服的衣摆撩起来。


    “哇——”


    周围顿时爆发出比刚才还要强烈的惊呼声。


    倒不是路念枝的腹肌比赫言的厉害，她的不像赫言那样能清晰成块状，而是呈一个很明显的川字形，但一眼能看出很紧实，加上腰细，看上去有种极具视觉冲击的美感。


    “天啊我第一次见女生有腹肌，能摸一下吗？”


    “可以。”


    “哇塞好厉害啊！”


    “这也太帅了吧，路念枝你是我女神！”


    球场上的男生们纷纷被场外的骚动吸引了视线。


    杜承宇狂用胳膊肘怼赫言：“我草，我草，你快看啊！”


    “我不瞎。”赫言说。


    “我草！”杜承宇像是语言系统出故障只会说这一句了。


    其他男生们也一时忘了打球，个个瞪直了眼睛朝同一个方向看。


    篮球忽然被砸到场地中央，发出砰的一声，把他们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来。


    “还打不打球了？”赫言说，“不打的赶紧下场。”


    “打打打。”


    “继续吧。”


    球场上很快重新响起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以及篮球的撞击声。


    赫言趁球在别人手里的时候快速往场外瞄了一眼。


    还好，她已经把衣服放下去了。


    光天化日的撩什么衣服啊，还给别人摸腹肌，赫言往头发上抓了一把，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