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钱天天忍不住笑了一声，她连忙捂住嘴。


    油脸半晌才扔下一句“谁还稀罕看一样”，愤愤转过身去。


    路念枝继续给钱天天讲题，这题钱天天完全不会，路念枝让她先看自己写的步骤。


    前排有人说了句“学校公众号更新了”。


    这次更新内容是运动会时拍摄的照片，不少人掏出手机查看，试图寻找自己或同学的身影。


    “居然拍到我了哎！”乌晓雅指着一张她手握接力棒奋力往前冲的照片，“妈呀我表情好狰狞。”


    姜婷往下划了划，没找到自己：“还好没我，我可不想出镜，不过你这张挺好的，很有那种运动员的冲劲儿。”


    乌晓雅笑了：“是吗，那我发给我爸妈。”


    油脸翻完了照片，正好前座男生上厕所回来了，他拍了拍前座，两人的脑袋迅速凑到一起。


    “快看这个，大雷啊。”


    “这个不行，平得能他妈跑马。”


    “这应该是个对A，不过形状挺好看的。”


    油脸一边翻照片一边点评。


    钱天天忍不住回头，皱眉看向油脸。


    油脸直接看了回去：“看屁啊？”


    钱天天一阵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继续看题去了。


    油脸翻到乌晓雅那张照片，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冲前排说：“想不到某些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穿少了看着还挺有料啊。”


    姜婷转头问：“什么东西？”


    “还能是什么？”油脸两手在自己胸前做了个往上掂的动作，笑道：“汹涌。”


    前座男生低声发笑。


    刚把照片发给爸妈的乌晓雅回过头：“不是，你有毛病吧！”


    姜婷站起身：“跑步轻装上阵是为了赢，而不是为了让你们对运动员的身材指手画脚，品头论足的！”


    “指手画脚品头论足~”油脸阴阳怪气地学了两句，又不屑地说：“拉倒吧，夸你两句还真当自己是什么波霸了，看看人家12班周思敏，那才是二中第一大奶牛，有生之年老子要是能找个那样的……”


    “啪！”


    话音未落，油脸后背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他立刻回头，对上路念枝冷冰冰的视线。


    油脸楞了楞，才说：“你拿书砸的我？”


    路念枝没说话。


    油脸提高音量：“我问你话，你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


    “看到牙签成精还会点评人，”路念枝淡声说，“比较新奇，忍不住多看两眼。”


    “……”


    钱多多捂住嘴笑。


    姜婷也笑着说：“小小牙签，口出狂言，可笑可笑。”


    油脸噌的一下从位上站起来，问路念枝：“谁他妈说老子是牙签了，你见过？”


    “他们都是这么说的，你不知道吗？”路念枝把手伸向桌洞，“不过还真没亲眼见过，要不趁这个机会让大家都见一见？”


    乌晓雅说：“啊，别了吧，我从小就晕针。”


    钱天天忍不住笑出了声。


    教室里的人都笑起来，油脸的一张油脸逐渐涨得通红，偏偏路念枝还一脸云淡风轻地看着他，油脸顿时更愤怒了。


    油脸指着路念枝：“要不是看你是个女的，老子早揍你了！”


    他原本打算说完就摔门离开，却看到路念枝在他话音落下时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路念枝也站起身，把赫言的椅子往前推了推，从座位走出来，不紧不慢站到油脸面前。


    “来，”路念枝看着他，“动手，今天我给你这个机会。”


    姜婷见状不对，赶紧对油脸说：“你敢打女生，我告诉老……”


    路念枝朝她一伸手，示意不用。


    油脸这才看到路念枝右手上戴了只粉色的手套，看材质像是做卫生时戴的那种一次性手套。


    路念枝的个子虽高，照他比还是矮几公分，可她站在油脸面前的气势却丝毫不弱，甚至眼神像是完全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油脸不禁怀疑她这手套是什么秘密武器，他声音弱下几分：“我才懒得打女人，打坏了还得赔。”


    说完他便要走。


    路念枝伸出手臂把人拦住。


    “牙签就是没种。”她说。


    再次被叫牙签的油脸顿时怒火冲上脑门，恶声“操”了一声，便抬起手。


    “住手！”


    “你敢！？”


    女生们顿时惊叫起来，油脸的手刚抬起来，还没来得及挥出去，一个粉色的东西先在他视野中迅速放大，眨眼间便袭了过来，他条件反射地闭了闭眼。


    “砰！”


    这一刻，油脸感觉世界是安静的，脑子是嗡嗡的，只见他眼睛往上翻了翻，脚下前后踉跄了两步，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我日！”前座男生试图接住他，但在震惊下动作慢了半拍，自己也被油脸压着倒在了地上。


    姜婷看着倒地的两人，率先反应过来，指着走廊窗户说：“快拉窗帘！”


    乌晓雅起身，用比接力赛那天还快的速度向窗边冲去，唰唰两声把前排的窗帘拉上了。


    钱天天也站起来，用有些哆嗦的手去拉后排窗帘，隔着窗户，她对上外面一张同样震惊的脸。


    这个男生她略有耳闻，是高三一个学长，据说家里很有钱，人长得也不错，是不少女生私下的议论对象。


    他跑来高二教室干嘛？钱天天没空想那么多，对男生点了点头，然后拉上半边窗帘。


    不对，他不会去告状吧？钱天天撩起窗帘又瞄了一眼。


    男生脸上震惊之色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惊艳和欣赏的眼神，钱天天说不准，但她觉得大概不是恶意。


    她把另半边窗帘也拉上，教室里顿时暗了几度。


    乌晓雅把前门也关上了，她后背抵在门上：“现在、现在怎么办？”


    姜婷也有些紧张：“我去探探他还有气没。”


    被油脸压在身下的前座男生说：“不用了！没死，他心还在跳呢。”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唯有路念枝神色如常，“最多两分钟他就能醒，我收了力的。”


    什么什么？


    您一拳给人打晕了，居然还是收了力的？！


    众人瞳孔地震。


    路念枝捏着手套边，慢条斯理地把手套脱下来。


    钱天天问：“我能问问……你这个是什么手套吗？”


    众人视线都集中在路念枝的手套上，仿佛这是哆啦A梦的大力手套。


    “这个，”路念枝把手套从反面团成一团，“防油手套。”


    “？”


    路念枝把揉成团的手套朝后面垃圾桶一丢。


    正好砸中从后门进来的杜承宇。


    所有人：“……”


    杜承宇抱着手套：“……”


    姜婷呵呵笑了两声，“后门忘关了。”


    杜承宇纳闷地看了一圈，看到地上躺着的人，低声卧槽了一声，赶紧把后门关上了。


    外面有人敲门：“体委你干嘛？让我进去啊。”


    “你等等，我要换条裤子。”杜承宇说。


    “不是？”


    杜承宇把门锁好，走到路念枝旁边蹲下，像案发现场检查尸体那样对油脸检查了一番。


    “经过我精密的检查，此人目前还活着，”杜承宇摸着下巴说，“但过一会儿死不死就不敢保证了。”


    这话给其他人吓了一跳。


    只有路念枝锤了一下他的后背，“再胡说，死的就是你。”


    “路姐我错了，”杜承宇秒怂，又问：“所以他为什么突然在这儿睡觉？”


    其他人在路念枝的同意下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默契地描述为油脸开黄腔被怼后恼羞成怒要打人，路念枝为了自保被迫反击。


    杜承宇听后啧啧道：“这小子平时嘴就不干净，之前被我和赫言说了一次老实了，想不到我俩一不在又原形毕露，路姐打得好。”


    “体委你没看见，”乌晓雅有些兴奋：“她刚刚那一拳有多快，嗖的一下就打出去了，我都差点没看清！”


    姜婷感慨：“这就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吗，太帅了。”


    杜承宇看着路念枝：“可以啊路姐，有机会给小弟演示一下？”


    “拿什么演示？”路念枝甩了甩右手，那一下让她的手也有些疼。


    杜承宇指了指油脸的肚子：“这儿，现成的沙包。”


    油脸前座的男生说：“开什么玩笑，再来一下真要出人命的！”


    话音刚落，油脸醒了。


    他恍惚地看了一圈四周，像是记忆断片了一般，回想半天才记起刚才发生了什么，看到冷眼看着自己的路念枝，油脸像见了鬼一样，从地上爬起来冲向前门，推开乌晓雅，开门跑了。


    “……”


    有那么可怕吗。


    男厕所。


    洗了几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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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缓过来的油脸在最里面的隔间打电话。


    “就我们学校一臭表子，一会儿我发照片给你，”油脸狠狠吸了口烟，“不是，她就纯嘴贱，没动手……你多带几个人过来，要高的，壮的！”


    油脸打完电话，推开隔间门出来。


    高的，壮的。


    他要的那种人此时就站在他面前，油脸说：“体委？”


    一米九几的杜承宇往那一站像块门板，杜承宇问：“你刚才说谁呢？”


    油脸知道杜承宇和路念枝关系不错，笑笑说：“就隔壁班一女的……”


    杜承宇一边撩起身上的球衣，一边说：“哎呀，厕所里还挺热。”


    油脸眼睁睁看着他露出八块腹肌，接着是健硕的胸大肌，以及胸口的十字纹身。


    厕所里其他人见状纷纷撤了。


    油脸往后挪了半步，“宇哥，我说的真是隔壁……”


    “你当老子傻？”杜承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油脸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这就打电话让他们别来了，行吗宇哥？”


    油脸好歹在二中待了一年多，很多事还是了解的，比如杜承宇虽然看着人高马大，运动细胞发达，但从没做过什么欺负同学的事，在班里一直是个好说话的人。


    也好骗。


    真正不好惹的是他那个发小……


    正这样想着，对面一个隔间门缓缓打开。


    一张他此时最不愿看到的脸出现在门后。


    赫言从里面走出来，漫不经心朝他瞥去一眼，“打啊。”


    “……”


    赫言说完便走向洗手台，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说。


    油脸拿出手机，装模作样点了几下，“他……不接电话。”


    赫言洗着手，抬眼从镜子里看他。


    “你高一偷拍女生那事，最后是赔钱解决的吧？”


    轻飘飘的一句，让油脸顿时浑身一震。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他说，“那女的说证据都已经删除了！”


    “谁知道呢，”赫言轻笑，“没准是像你这样，说完不做。”


    油脸深吸了几口气，“我现在就打。”


    他开了免提，向电话那头的“大哥”明确表示刚才只是同学间闹着玩，不用他们找人过来。


    挂电话的时候，油脸心想这电话打出去又怎样，他能反悔一次就能反悔第二次。


    路念枝那死女同等着瞧吧！


    赫言忽然转头朝他看去，说：“你还想在这里上学么。”


    油脸一怔，“什、什么意思？”


    杜承宇朝他靠近半步，用手指戳他胸口：“装听不懂啊？意思就是我路姐要是出什么事，你以后就别想在二中待了，这事儿他能不能办成你清楚。”


    ……


    油脸踩着上课铃声跑路后。


    杜承宇见人走后立马破功，笑道：“言言你演技越来越精湛了啊，还真像那么回事儿，怪不得他们都那样编排你。”


    赫言也撩了下身上的球衣，他刚才接到杜承宇的电话就一路飞奔过来，出了一身汗。


    “你也不赖，”赫言说，“不过我还真有本事让他滚出二中。”


    “去求你爹啊？”杜承宇穿上衣服，啧啧两声，“就你那个亲爹，还是算了吧。”


    这节课上语文。


    教室里，大家正在背新学的古文。


    前排有人问问题，语文老师走过去回答。


    赫言抱着手臂靠在窗边，看着路念枝趁机咬了口中午买的面包。


    亏她还吃得下去。


    赫言轻轻敲了两下窗。


    路念枝警惕地抬头，看到是他后放松下来，又咬了口面包。


    赫言忍不住笑了一下。


    “吃吃吃，”赫言说，“吃饱了好闯祸。”


    路念枝看着他嚼了嚼，完全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赫言说：“你是仓鼠，听到了吗？你是仓鼠。”


    他模仿了一下仓鼠吃东西的样子。


    路念枝看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她推开窗，抬手就要锤他，赫言赶紧躲开。


    “拳王别打我，”赫言笑着说，“这挨一下谁受得了啊，我可不想昏过去。”


    路念枝刚要说话，余光瞥到什么，忽然低下头背书。


    赫言本能地预感不妙，果然下一秒语文老师的嗓音穿透全班的背书声传出来：


    “赫言你上课迟到还在外面站着玩儿是吧，喜欢站给我站一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