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扳机被扣动的那一瞬间，我条件反射一般窜了出去，扑到了身前的那个男人。子弹擦着我的后背划过，仅仅只是听见那令人牙酸的声响，我都能想象到后背皮开肉绽鲜血横流的模样。


    下一刻，被我保护在身下的那人便抬手还击，子/弹擦着对方的身体飞过，打在了小巷的墙壁上。砖石迸射出火星，在子弹的巨力之下被砸出凹痕。没有消音器的手枪威力如此迅猛，不容小觑的杀意，震得人耳鼓生疼。


    那人见势不对，转头就跑了。厚厚的围巾和口罩遮住了他的脸，我们谁也没有看清他的面容。


    “你……还好吗？”


    我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这才意识到那个人也在流血。


    他的肩部中了一枪，一个骇人的血洞此刻正在血流如注。好在那名袭击者用的是小口径手/枪，子弹造成的伤害并不致命。否则，今天我和他都得交代在这里。


    不过，就算是现在这个情况也相当危险了。贯穿伤相当容易导致失血过多或感染死亡，必须立刻消毒止血才行。我回忆着市民手册里的内容，撕开了自己的衣襟下摆正准备给对方止血，却见对方不慌不忙地制止了我的动作，咬牙掏出了一部手机：“你需要治疗。跟着我回家吧。”


    啊？这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


    ***


    很快，我的伤口就得到了妥善的包扎。又有一位好心的双开门老哥借了我一件宽松的衣服，让我能够披着衣服一边吃披萨。这样在30%的痛觉指数之下，我便几乎不再感受到疼痛了，流血状态也被接触，生命值甚至还在随着进食而慢慢回升。短时间内，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


    而和我一同遇袭的那人就更是命硬了，肩膀上被开了个小洞之后仍然和没事人一样，一个电话很快就摇来了一群彪形大汉，开始在他的指挥之下有条不紊地搜查现场追踪凶手并且将我俩塞进一辆面包车里做紧急处理。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几乎让我怀疑他们是不是经常处理这种业务。


    总之，我们两人的伤势都得到了有效的处理，而我也被带来了一家披萨店，终于吃上了心心念念的午餐。


    啊，披萨意大利面牛排海鲜奶酪卷土豆泥千层面冰激凌真好吃。


    我快乐地往嘴里炫着热气腾腾的美食，决定先暂时不想那些令人倒胃口的事情。不去想自己为什么钓鱼能钓上浮尸，散步能遇上枪击案。也不去想哥谭这座城市里才刚刚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紧接着又能随时随地触发枪击案是多么地有含金量。


    至少在此刻，嘴里的火腿培根披萨可是货真价实的香甜。


    正当我将魔爪伸向第三份披萨时，角落里的那人似乎终于和他的手下们讨论出了什么头绪，起身向我走来。于是我停下了撕扯芝士拉丝的手，抬头看向对方，暗自寻思着他要是表达感谢的话能不能给我点钱。


    “我是约翰尼，”他向我伸出了手，“你救了我，我不胜感激。”


    我连忙把自己沾了些油的手擦干净，想要和约翰尼握手。没有想到，对方下一秒就给我来了个巨大的拥抱，压到我背后的伤口，让我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好在，他很快放开了我，又道：“我的妈妈和舅舅想要见你。和我们一起吃晚餐吧。”


    呃……这是邀请么？


    我似乎没有拒绝的余地，便点了点头：“我很荣幸。”


    ***


    从上车起，约翰尼就一直在注意着身边的人。


    他张着一副经典的罪犯的面相：皮肤粗糙，双眼无神，唇上留着的两撇小胡子显得浮夸又毫无品味，和他身上的廉价面料的花西装一样。更让人费解的是，哪怕已经离开了餐厅，他也还在吃，抱着一盒披萨吃得旁若无人泰然自若，仿佛这一盒披萨于他而言是相当重要的存在。相比之下，“约翰尼·韦迪”的名头都无足轻重了。


    在方才，约翰尼就已经查清楚了他的来路。这个自称“火柴马龙”的人的背景和他的钱包一样干净：


    犯罪巷出身，靠着坑蒙拐骗一路长大，之后也是毫不意外地从小偷小摸干成了一名诈骗犯，在侥幸逃脱了警方的追捕之后保持着逍遥法外的状态。


    按理说，这样出身的人不可能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号，但此刻对方表现出的云淡风轻的态度却让约翰尼感到由衷的怀疑。如若今天的事件不是对方做的一个局的话，那么，他遇上的恐怕就是什么真正宠辱不惊的非凡之辈。


    如果是这样，他还真有些想拉拢对方做自己的手下人。


    当然，最终的决择如何，还得看他的妈妈与舅舅会如何抉择。这并非他能做主的一部分，他所能做的也只有信任家族中的长辈们，相信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今天的那个袭击者！


    想到袭击者，约翰尼又皱起了眉头，双拳紧握。


    今天他本不用亲自出门的，但奈何有一位中间人忽然表示想要联系他，让他和几个兄弟们一起“坐一坐”。正好，那一块也有一个欠债不还的小子需要吃些教训，他便没有带多余的人，自己带了把枪便孤身前往。


    即使是家族内部也没有几个人能知道他今天的行踪，更没有人能想到，他会在小巷之中遇到一个全副武装的疯子，在看见他的那一刻二话不说便用手枪开火。他挨了第一下，打在肩膀上。如果没有火柴马龙的话，第二下便会落在他的眉心了。


    之后那人逃走，丢下了一把枪柄缠满胶带的手/枪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更是证明了今天的袭击并非临时起意，而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针对，目标，自然就是他，约翰尼·韦迪本人。


    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宣战，不仅仅是对他宣战，更是在对整个家族宣战。更何况对方的手法也极具帮派特色，几乎是一瞬间，约翰尼的怀疑就落在了那个人头上……


    但还是要看妈妈和舅舅的意愿。


    车辆停下，约翰尼叹了口气，带着火柴马龙下了车。走进房屋中，他的舅舅和亲爱的妈妈早已等待多时了。


    ***


    在看见约翰尼的“舅舅”的前一秒，我还在努力地将嘴里的披萨咽下去。后一秒，我就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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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自己嘴里的东西噎死。


    无他，那位传说中的舅舅，头上顶着大大的一行名字：


    卡迈恩·法尔科内。


    罗马人。


    在大号一周目指挥着秘书把我送走、又处处掣肘，暗中掌控整个哥谭市的罗马人。


    我满脸讶异地看向约翰尼，恰巧对方也在此刻向我看过来，而后点了点头。他可能以为自己明白了我的意思，此刻正在向我表示赞同，但实际上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想的是：早知道你是罗马人的侄子我就不救了！


    早知道我就帮那个人一起给你抬走了！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思索着现在是转身就跑还是想办法把在场的众人都送走比较好一点，无外乎只是接下来玩的是神庙逃亡还是影逝二度的区别。但在我犹豫的时刻，法尔科内身边那个魁梧粗壮的金发女人就已经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就是你救了我的约翰尼？”


    她看起来相当感动，让我一点也不敢动。


    好在对方自觉忽略了我的僵硬，直接抱住了我，对于我背上的伤口造成了三次伤害。在松开我之后，她又握住我的手重重摇晃了几下：“我不会忘记你的，火柴马龙。我是卡拉尔·韦迪，作为你救了我的宝贝的感谢，我希望你能够留下来与我们共进晚餐。”


    我正想礼貌地找个借口回绝这一顿“最后的晚宴”，却在抬头时不经意与罗马人对上了眼神。


    那副黝黑面孔之上的一双黑眼睛闪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将目光所及的猎物全部钉上解剖台一点点洞穿一般。


    原本他的面相还算是和善，花白的头发更是为他平添了几分慈祥。但在这幅眼神的影响之下，整个人却都显示出了一股邪恶的威严之气来。


    当他盯着我时，我便意识到，我不可能能如此轻易地离开了。


    也是。


    既然约翰尼是哥谭市第一大黑/帮家族掌控者的侄子，那么对于他而言，今天的刺杀哪怕真的是一场意外，罗马人也不会允许它成为一场“意外”。法尔科内一定会借机向着某个他蓄谋已久的对象发难，以此攫取更多利益，收获更多好处。


    黑/帮的本质还是为了利益。而这样一个获取利益的大好机会，罗马人必定不会错过。


    那么，谁会成为那个倒霉的对象呢？


    是同为黑/帮的马罗尼、企鹅人，还是GCPD，抑或是……我？


    借助一场枪击案对于新任市长施压，这听起来也算是个还不错的选择。


    这样想来，我好像就有了不能离开的理由了。


    我需要知道罗马人想要借机向谁发难，需要知道这其中会隐含着怎样的利益交换。我需要从内部获取到更多关于这个肮脏的犯罪家族的信息，以便从内部击破它，就像打碎一个盛满了污秽的空壳一般。既然好不容易收获到了这样一个先手的机会，怎么能再将它白白浪费呢？


    于是我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是当然，女士。我无法拒绝你的邀请，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