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口内，血腥味浓得呛人。


    曾经还算秀丽的山谷，现在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地上铺满了厚厚一层尸体，分不清是大唐的还是离阳的，黑色的血液汇聚成小溪，在尸体的缝隙间缓缓流淌。


    **已经进入了尾声。


    三十万天策府大军，像一群被饿疯了的狼，将那些彻底崩溃、丢盔弃甲的离阳残兵分割包围，然后用最简单、最有效率的方式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没有怜悯，没有犹豫。


    战争就是这样，你死我活。


    “将军，那边山上还有个大家伙。”一个浑身浴血的副将跑到尉迟恭面前，指着远处那座最高的山峰。


    山峰上，顾剑棠还跪在那里，他身边的亲兵已经死绝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像一尊绝望的石像。


    酒剑仙那一剑“酒神咒”，不仅斩灭了北凉的两万铁骑，也彻底斩碎了这位离阳大元帅所有的心气和胆魄。


    他现在就是一个活**。


    “带过来。”尉迟恭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声音沙哑地说道。


    他看着眼前这片人间地狱，心里没有半点波澜。作为跟着陛下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老将，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


    很快，几个天策府士兵就将失魂落魄的顾剑棠架了过来，扔在了尉迟恭的马前。


    “顾剑棠。”尉迟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胜利者的炫耀，只有一片冰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顾剑棠缓缓地抬起头，他那张曾经刚毅不凡的脸，此刻布满了死灰。他看着尉迟恭，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眼神冷漠的大唐士兵，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他喃喃自语，“我只是不甘心……我顾剑棠谋划半生，竟然会输得这么彻底。”


    他不是输给了尉迟恭，也不是输给了大唐的百万雄兵。


    他是输给了那个远在长安，从未露面，却将天下所有人都**于股掌之上的年轻帝王。


    他想做黄雀，却不知道，自己连螳螂都算不上，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只被猎人盯上的蝉。


    “带下去，好生看管。”尉迟恭挥了挥手，懒得再跟他废话，“陛下要活的。”


    对于这位曾经的离阳军神，尉迟恭谈不上什么敬佩，也谈不上什么仇恨。


    各为其主罢了。


    “打扫战场！清点伤亡！”尉迟恭的声音再次响彻整个山谷，“半个时辰后，全军开拔！”


    “目标，**城！”


    “是！”


    ……


    长安，御书房。


    李承乾静静地听着李君羡的汇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葫芦口一战，我军诱敌之策大获全成。离阳顾剑棠所率百万精锐，连同其勾结的北凉三万铁骑，尽数被歼。龙虎山天师赵宣素等三百六十五名修士，被南妃娘娘一刀尽斩。酒剑仙大人出手，以‘酒神咒’抹杀北凉残部。此役，离阳主力尽丧，国都**城门户大开。尉迟恭将军已率大军，兵临城下。”


    李君羡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这一战，赢得太漂亮了！太酣畅淋漓了！


    以三十万大-军为诱饵，将计就计，反将离阳与北凉的百万兵马，连同数百名顶尖修士，一网打尽！


    这是何等的手笔！何等的气魄！


    普天之下，除了眼前这位陛下，谁还敢这么玩？谁又能玩得起？


    然而，李承乾的反应却平淡得有些可怕。


    他只是轻轻地敲击着龙椅的扶手，仿佛刚刚听到的不是一场决定天下归属的旷世大捷，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伤亡如何？”他开口问道。


    “回陛下，我天策府将士，为演好这场戏，前期佯败折损约三万余人。葫芦口内，因九曲黄河阵的余波，亦有近万将士受到波及，折损了部分修为，但性命无碍。”李君羡立刻回答道。


    “抚恤金，要给足。受伤的，用最好的丹药去治。告诉他们，朕的兵，不能白死，也不能白伤。”李承乾淡淡地说道。


    “是，陛下！”


    “顾剑棠呢？”


    “已被尉迟恭将军生擒，正押往**城。”


    “嗯。”李承乾点了点头，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那副巨大的舆图前。


    他的目光，落在了离阳国都，**城那个点上。


    “传朕的旨意给尉迟恭。”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不用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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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也不用等什么后续大军。”


    “朕要他，三日之内，踏平**城。”


    “朕要，离阳赵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李君羡的心猛地一跳。


    三日之内，踏平**城？


    这……这也太急了。


    虽然离阳主力已丧，但**城毕竟是国都，城高墙厚，城中尚有数十万守军和百姓，若是他们拼死抵抗，困兽之斗，强攻之下，大唐也必然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陛下，是否……太过仓促？”李君羡犹豫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问道，“**城困兽犹斗，我军将士连番大战，已是人困马乏，此时强攻，恐伤亡巨大。不如围城月余，待其城中粮尽，人心涣散，届时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是最稳妥的兵法。


    但李承乾，从来不按兵法出牌。


    “朕等不了那么久。”李承乾转过身，看着李君羡，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一种李君羡看不懂的光芒。


    “朕要用离阳赵氏的血，来告诉这片天地的所有人，顺朕者昌，逆朕者亡。”


    “朕还要用他们的**悲歌，来作为朕献给那个‘天外之魔’的，第一份祭品。”


    “去传旨吧。”


    李承乾挥了挥手。


    李君羡不敢再多问，他能感觉到，陛下那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一股足以焚烧天地的疯狂战意。


    那股战意，不是针对离阳，不是针对北凉，而是针对某个，更加恐怖，更加未知的存在。


    “臣，遵旨！”


    李君羡躬身退下。


    御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李承乾重新将目光投向了舆图，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离阳，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大餐，还在后面呢。”


    他知道，随着葫芦口上百万生灵的陨落，那股庞大的血气与怨气，已经像一盏最明亮的灯塔，彻底暴露在了那片黑暗的虚空之中。


    那个潜伏在锁妖塔下，觊觎着这个世界的“天外之魔”，一定已经闻到了这股美味的血腥味。


    很快，它就会忍不住，从自己的老巢里，爬出来了。


    而那，才是这场棋局，真正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