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你管不着!”

作品:《来年岁岁逢

    “衣服花了多少钱,你之后告诉我。”她说话也冰冰冷冷的,抬腿就要走。


    宋听年垂在身侧的拳头捏得青筋暴起,阴恻恻挡在过道:“我问你,干、嘛、去。”


    “你管不着!”余岁安猩红的眼睛瞪着他。


    “我管不着?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马路上吹冷风呢!”


    “谁求着你管了!”余岁安气得脑袋嗡嗡地,觉得面前这人真是天翻地覆,年纪大了,嘴也跟着不饶人,以前多好啊,半天打不出一闷棍。


    她瘸着腿,气呼呼地擦肩而过。


    “放开!别碰我!”


    左边没受伤的胳膊被拽入一只大掌内,余岁安前进的脚步再也挪不动半寸,她不顾身上的伤用力挣扎。


    宋听年见她铁了心要走,眉宇间快要能夹死苍蝇,


    下一刻,余岁安再次被人轻而易举地单手抱了起来,天旋地转间,被人半压着摁在床上。


    余岁安的心紧紧地悬在嗓子眼,怕这人又发疯,胡乱来。


    宋听年盯着满脸泪花惊恐的人,神色暗了暗,沉声道:“余岁安,是我多管闲事,你爱怎样就怎样。”


    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余岁安虚浮地瘫在床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泪水自颊边滑落,浸入柔软凹陷的被单里,印出深色的痕迹。


    许是身上有伤,加上心情忽上忽下的原因,后半夜她就发起了热,睡梦中沉沉浮浮,仿佛置身在火上烤,她不知道怎么了,哪里都疼得难受。


    宋听年于黑暗中坐在客厅沙发上,同样睁着一双猩红的凤眼,隐隐约约听到客房里发出声音;


    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走至房门外,倾耳在房门边,待听出是呜咽的低泣,


    他本想若无其事的走开,反正,让她发泄完,至少不会憋着难受;


    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她哭,她那个人,眼泪跟个水龙头似的,动不动就倾泻而下,随随便便能淹死人。


    只是,准备离开的脚步却半分挪不动,一门之隔,他半靠在门外听她抽噎,眸光半耷拉着落在脚尖。


    墙上的机械钟滴滴答答,他是睡不着了,胸腔感觉有密密麻麻的云雾笼罩着,憋得慌。


    等里边的动静静下来后,他就来阳台吸烟,夜间吞没不掉猩红的点,任由其放肆的明明灭灭。


    余岁安在混沌中艰难地睁开红肿的眼睛,尚有一丝意识反应出自己是发烧了。


    撑着湿濡的枕头爬起来,身体哪哪都疼得她呲牙咧嘴,多年来的经验强撑着,她知道现下需要吃药。


    于是虚浮滑下床,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闭的门被拧开,她一只手摩梭着光滑的墙体支撑着自己前进。


    “就这么不想呆在这里?”看到她哭完又趁黑摸索着出来,以为她又要走,宋听年语气很不好。


    屋里的灯在他出声的一瞬间全亮了起来。


    余岁安脑袋昏昏沉沉地,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嗓子难受得要命,张了张嘴吐不出半个字,红肿的眼睛被突然亮起的灯刺得睁不开眼。


    宋听年走近,看清她脸颊染着不寻常的红晕,眼神同样恍惚着肿得像核桃,察觉出不对劲,急忙道:“你发烧了?”


    话才说完。


    余岁安就感觉额头附上来冰凉的物体,酸胀的眼睛眯了眯,适应了房间的亮度。


    终于看清了杵在跟前的庞然大物,粉舌舔了舔干燥的唇,终于喃喃出声:“宋听年,我难受。”


    宋听年收回手,看到了她湿漉漉雾蒙蒙的眼睛,应该是烧糊涂了,忘了俩人前不久才针锋相对,久违地朝他撒娇,听起来很委屈。


    余岁安被他小心翼翼抱放在沙发上,磨砂似的嗓音难得揉进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耐心叮嘱,“乖乖坐好不要乱动,我去拿药。”


    她点点头,乖得不得了。


    林台临走前嘱咐过,她半夜可能会发烧之类的话,但他也说只是有可能,所以宋听年没放心上,尤其是她前不久才在自己面前生龙活虎且张牙舞爪。


    他很快就翻出林台开好的药。


    余岁安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眼睛一直追随着有条不紊的身影;


    他一手拿着药,一手端着滚烫的水杯,水杯放在桌子上,冒着白烟。


    “太烫了。”宋听年被一双委屈巴巴的圆眼盯着,她嘴巴扁了扁,在告状。


    心脏什么地方塌了一块,宽厚的手掌附在她乌黑的发顶上轻揉,“我们在等等,等不烫了再吃药,好不好?”


    余岁安拧眉,看着他手里拿着的药,鼻头皱了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伸手去掰开他的手指。


    手心传来柔软的触感,掌心的药被拿走,一不留神就被眼前的人全放进了嘴里。


    她拧眉闭眼,药在嘴里咔磁咔磁嚼响,看起来难咽又坚强。


    “不苦吗?”宋听年震惊着问她。


    “苦呀,可是外婆说不吃药,病就不会好,病不好,外婆会不高兴。”她停了一下,把嘴里的药全吞了进去,五官皱成一团;


    而后看着他,认真道:“我不想外婆不开心,我其实很勇敢。”


    榻软下去的心脏似乎被人用力地抓捏,闷闷地疼,眼睛久久盯着她因生病而脆弱的五官;


    像是描摹,又似在寻找什么。


    她从前一点苦都吃不得,尤其是生病吃药这种事,总是一不留神就把手里的药偷偷扔了,宁愿身体疼着。


    “宋听年,我不是故意的,跟爷爷告状后,我也很后悔的,可是你不理我,我想道歉都找不到你......还有,我生病了,你都不来看我一眼,我伤心了好久......你现在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她转过身来跟他面对面,真挚虔诚,一字一句道:“对不起,你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跟爷爷打小报告了......”


    宋听年静静看着眼前脸色通红的人执着认真的模样,凸出的喉骨上下滑动,愈加憋闷的感觉积压在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