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年岁安,余岁安

作品:《来年岁岁逢

    余岁安进来之前,宋辉城就同孙梅聊了很多话。


    “这些年,我放纵你把安安带走,已经让她在外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她年纪小,拎不清也就罢了,你一大把年纪,不为自己,也要为她想想,你的自尊值几个钱吧。”


    余岁安的外公是老爷子的左膀右臂,在一起意外中舍命救他而去;老爷子念情,更对余家有诸多亏欠,凡事都想着余家。


    可孙梅是个懂理且自尊要强的人,更不会因这件事而协恩邀惠,反而是宋家事事都在替余家着想。


    老爷子顾着她的自尊,为余家做什么事也是半讲半藏。


    年柏吉想搭上宋家这棵大树发展事业,余呦是最好、最捷径的途径。


    和余呦恋爱后,宋家果然对年柏吉的事业暗中扶持;若说宋辉城后悔,就是后悔当时没好好调查年柏吉这个人,依着余呦盲目在背后给他铺路,导致她被人骗婚,连‘前女友’带着他们的孩子住在隔壁,相处多年都未曾发现。


    这些孽事,孙梅只恨自己跟余呦识人不清,误把财狼当成宝,她怨不得谁。


    当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余岁安情况不太好,孙梅只想着带孙女远离这里,她接连失去了丈夫和女儿,再不能让余岁安出现任何意外。


    这段时间,宋辉城没少劝说孙梅,只是余岁安不知道。


    余岁安看向外婆,见她没有异议,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外婆曾对她说:宋家对咱们家早已仁至义尽,从你外公走的那刻起,咱们家,哪个不是仗着宋家的亏欠而前途无量?


    咱们,该有自己的生活。


    若要回海市,外婆只有一个要求:回去可以,咱不叨扰宋家。


    她点头,再艰难,也咬牙扛着。


    她挤破脑袋、不择手段地联系那位欧阳医生。


    显然,她的消息成了骚扰别人的信息,明知道这样不好,但没有办法,外婆的病拖不得。


    无一例外,每条发出去的消息均石沉大海,光一个好友位,都加不上,更别说要跟那位医生讨论外婆的病情了。


    一身硬骨头在现实面前,分文不值,她深有体会。


    若换成别的事,她倒不会如此急着妥协,可这事关乎外婆的身体安危,她任性不了。


    “一切听宋爷爷的安排。”余岁安话音一落,宋老爷子终于露出笑容。


    老爷子说欧阳锋医生下个星期就回国。


    余岁安暗暗诧异,又觉得合理。


    手术的事情商量完,余岁安率先出来,坐在大厅里,储清捏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她有些拘谨。


    “安安,这些年,你跟外婆一声不吭在舟市,受了不少苦吧?”


    储清瞧着眼前变化巨大的女孩,满脸心疼。


    “你外婆生病这么大的事情,回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要不是你爷爷恰巧去医院体检遇见,恐怕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你们已经回来......”


    余岁安不知道要说什么,说什么呢,她是只白眼狼,有困难了,才想起宋家里这些对自己好的长辈们,若是外婆没有生病,她恐怕是再也不会跟他们联系。


    是她太胆小怯懦,辜负他们对她的爱,余岁安话梗在喉间,只是一味地摇头。


    瞧着储阿姨,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妈妈,她很久没有想起那个极端的女人了。


    出事后,她生了一扬大病,差点吓坏外婆,后来康复,她就很少再想起关于这里的人和事;


    遇见故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过往,外婆不让她找宋家帮忙,也许也是有这一方面的忧虑。


    好在,余岁安这几年的心态放得很稳,过去的事,虽没到释怀的程度,但也不至于耿耿于怀,可能是受到外婆性格的影响,凡事以最好的心态去面对。


    有人说,健全的家庭,是需要家中长辈各司其职,同时哺育下一辈,让其感受到不同层次的爱。


    余岁安不曾觉得,有外婆在身边,她就很满足,而眼前与她母亲一般的女人,竟让她一时感慨,心头泛起酸涩。


    有些话,不是不无道理。


    某些偏执,是走投无路后的强撑与坚强。


    储清摸着她的一头短发,嗔怪的同时险些哽咽,“回来就好,以后有什么事,别一个人傻傻扛着,让阿姨看看......都瘦了......”


    余岁安的眼睛有些红,低低应着。


    储清抓着她的手,喋喋不休地聊些有的没的,攒了几年的话,恨不得立马就要说完。


    余岁安以为,自己离开这里这么多年,有些感情就算不被时间冲淡,也会被蒙尘,毕竟,她曾尝试联系妈妈生前那些好友,均无疾而终;


    没想到,是自己狭隘。


    原来,有的爱,就算隔着时间和空间,相遇的那一刻,依旧浓如初。


    拘谨渐渐散去,不知不觉,余岁安的语气里,开始带着旷远的撒娇味儿。


    储清不语,眉开眼笑。


    宋乾也回来了,他一身风尘仆仆,看样子是赶着回来的,一进门眼睛就开启扫视模式,最后定在余岁安身上;


    他上前摸了摸余岁安的短头发,低沉温柔的声音从头上响起:“我们的安安,似乎长高了一点儿。”


    余岁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宋叔叔还是同从前一样,一点儿都不老。”


    储清在边上,眼角上扬,除去宋听年,宋家的长辈们打从心底儿喜欢她。


    宋乾从事科研工作,忙的时候一年半载见不着人,但他脾气温和,回来总被他们几个小鬼围着转,孩子们都喜欢亲近他,那时候,她常常骑在宋乾的肩膀上玩耍,惹来宋听年的诸多不快。


    晚餐的时候,消失在楼上的宋听年才慢悠悠下来,不咸不淡地扫了眼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所有人都因余家祖孙俩回来而高兴,唯有宋听年波澜不惊,他若无其事地坐在余岁安对面。


    老爷子坐在主座上,动筷前,不咸不淡地说一句,“安安往后姓余,余岁安。”


    姓氏早就在余呦出事前改的,只是没来得及宣布。


    听说,年柏吉不想要她这个女儿。


    年岁安不确定,毕竟她没亲眼看到年柏吉的态度。


    “改了好。”宋乾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红烧排骨,镜片后面的神色暗了暗。


    大家默契的不再提余岁安的父母,其乐融融地吃着饭。


    宋听年好几次准备要夹的菜,桌子都被人无情转走。


    余岁安碗里的菜就没扁下去过,她被宋家三个长辈轮流夹菜,如同走失的女儿被寻回的架势。


    夸张到让他无语。


    堂堂东宇集团总裁,在家竟遭人冷落,更别说有人注意到他不悦的情绪了。


    手里的筷子无声放在桌面上,双臂环胸,目光幽幽落在对面女孩的身上。


    余岁安没察觉,一心埋头吃。


    她以前性子骄纵,又从小养得好,身体自然比别的同龄女娃壮实些,到了臭美的年纪,不知从哪里学来了对吃的挑三拣四,这不能吃那不能吃,活脱脱小作精一个,无论怎么折腾,脸上的肉还是一寸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