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右道,敦煌城。


    漫漫黄沙飞扬,阵阵驼铃在天地间回荡。沙州属于大周皇朝的边缘,邻近玉门关和阳关,而一旦从此两关再往西行,便是“关外”、是西域三十六国的领地。因此在敦煌城这座边境大城之中,中原人和西域各族混合共存,异域的文化与中原传统交织,能看到许多与众不同的风景。


    宁醉和令东来正在城中的一家客栈中落脚。这家客栈的隔音做得貌似不怎样,就算他们在楼上的房间里,还是能够清晰地听到楼下食客们的高谈阔论——


    有似是说书人的老者声音抑扬顿挫:“当是时,‘剑魔’一剑,便搅得嵩山方圆百里天昏地暗,阴风怒号,暴雨倾盆,骇人至极!‘天剑’临危不乱,当即举剑朝天——霎时间轰隆一声,有天雷滚滚,龙蛇起舞,劈开乌压压的厚重云海……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有似是常客的中年男人正在喝倒彩:“嘘——‘剑魔’与‘天剑’的大战你已经说过几百遍,听都听腻了,换一个,换一个!”


    有人不解地问道:“‘剑魔’我知道,‘天剑’是谁?难不成是新晋的武道神话?”


    有人“哈哈”大笑:“居然还要问‘天剑’是谁,兄弟你这也太孤陋寡闻了吧?要知道近两个月以来,江湖上最惊人的大事,不是丐帮南宫灵和南少林无花大师的死,而是横空出世、一鸣惊人的‘天剑’!”


    有人好心地解答:“‘天剑’便是自称为无为宗弟子的连庚。自从得知这一位是能与‘剑魔’独孤求败相提并论的武道神话,江湖上的好汉们就给他取了这样一个尊称。”


    还是之前提出疑问的那人继续问道:“这无为宗又是什么门派?”


    另一个回答的人则是唉声叹气道:“这一点整个江湖的人都想知道!”


    ……


    “嗒”的一声,无为宗的宗主放下手中的茶杯,唇角微微一抽。这一路上他已经听过不下七八个版本的“天魔之战”,有的是“天剑”输了,有的是“剑魔”输了,也有的是平手;过程要玄幻有玄幻,要武侠还是玄幻,甚至还有改编成神鬼志异的……


    宁醉这个当事人还是在别人口中得知“连庚”居然得了一个“天剑”的江湖诨号。事到如今,他已经从一开始听闻“连庚”出现在话本里时的兴致勃勃,变得快要尴尬到能抠出一座三层大别墅。


    目光装作不经意般往身旁同样在慢悠悠地品着茶的令东来瞥去,宁醉不禁回忆起“连庚”与独孤求败一战的传言传到他俩耳中当天。


    .


    那是“连庚”离开嵩山后的第三天,宁醉和令东来正在一家酒楼里吃晚饭——严谨来说,是宁宗主一个人在吃,令东来在看着他吃。坐在附近的江湖客完全没有收敛自己的声音,以令东来的实力,只要他想要听到,就不可能错过“无为宗的连庚原来是武道神话”这一条信息。


    宁醉本人倒是安静如鸡,默默干饭,当天晚上他们谁都没有提起此事。不料到了第二天早上,那位无上宗师在看着他吃早餐时,忽然出声问道:“你似乎放松了许多?”


    当时正在喝豆浆的宁醉冷不防差点被呛到,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就在他拿着手帕擦拭着唇边残留的痕迹,脑子里斟酌着如何回答时,又听对方补充道:“此前的你看似洒脱,实则心中似乎隐藏着许多顾虑。直至如今,才是你最放松的姿态。”


    “……”宁醉浅浅地倒吸一口气。他当然知道令东来没有说错,之前的他的确怀有诸多心事,其中最深刻的便是那种面对未知而产生的恐惧与不安。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环境加上状若熟悉实则同样陌生的游戏系统,他的适应力再强,心里还是颇有些没底。


    这一切的转折,正是源自他终于通过“连庚”与独孤求败的一战,确定自身在这个世界上拥有自保的底气。即使日后某一天游戏系统或许会像它出现时那么突然地消失,带走现在给予他的一切,他也不会觉得遗憾——


    他从来只关注当下,不会过度畅想未来。对于一个抱着“活一天算一天”的念头的人,哪怕当真被打回原形,只要他曾痛快过、舒心过,那就已是十分值得,之后是死是活都能坦然接受。


    只不过像这样涉及到他根本秘密的事情,宁醉自然不会向令东来倾述——至少现在的他不会,所以他只是回道:


    “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我既然是徒弟们的师父,基本上和他们的父母没有区别。他们以前和我呆在宗门之中,对外界一无所知,如今却要在红尘里打滚,我难免会担心他们过得好不好。如今得知连庚短短时间便有所突破,一直提着的心自然便可以稍稍放下。”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特意用调侃的语气继续说道:“倒是令兄你——我没有想到,你居然这么关注我的情绪变化,当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说来,这位和“连庚”见面时,大徒弟马甲还没满级,约摸是这个世界的宗师境界。但既然令东来不曾主动询问“连庚”是何时突破、为何这么快就能突破,宁醉必定是不会故意提起。


    令东来看了看宁醉,没有揭破他心里清楚后者没有说真话的事实,而是挑了对方的后半句回应:“因为我在观察。”


    “观察”么?宁醉若有所思,令东来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到这一点——在他们认识之初,对方就是抱着这个目的才答应和他一起前往玉门关。他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么多天过去,你观察出来什么来了?”我这个当事人,应该有点知情权吧?


    对于这个问题,令东来难得没有给出准确的答复,他只是笼统地回道:“你与我道不同。”


    啊这,你是不是打算再接一句“不相为谋”……宁醉侧头端详着对方,自从他俩同行以来,这位无上宗师便减少了换装的次数,服饰只在青色和白色之间轮流转变,发型更是惯常梳起瞧着就年轻几岁的高马尾,唯有一缕如挑染般的白发给他添加了几分风霜。


    从茶楼那天相见开始,他就知道令东来是把他当做“异数”——或许是有助于其追寻武道的“无上”,又或是其他,反正这位似乎想要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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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摸索出一些东西。他不清楚对方如今的进度,不了解对方是否已经有所收获,他只知自己看不懂这个人。


    宁大宗主将最后一口肉包咽下,生硬又有理有据地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令兄以前可曾与‘剑魔’打过交道?”


    令东来颔首,神情上看不出来,不过他的语气之中带着些感叹:“我曾与独孤兄论道三天三夜。他自称为‘魔’,亦痴于武道,所执即所求,于我颇有启发。”


    “那你们切磋过吗?谁胜谁负?”宁醉忽然记起,原著中令东来曾经留字自称其“十岁学剑,十五岁学易,三十岁大成”,之后就是从举世无敌、周游世界,到自闭九年、顺利破碎虚空的传奇一生——


    从某种角度来看,其经历对应的就是金系的独孤求败,也和“剑魔”一样作为神秘又强大的背景板,通篇只在别人口中出现。虽然对方唯一有记录的战绩貌似更倾向于精神武学的高妙运用,同行的这段时间宁醉也没见过这人拿过剑,但是这位肯定是懂剑的。


    令东来“嗯”了一声:“于剑之一道上,独孤兄独占鳌头,我只能维持不败。”


    宁醉的眼睛却是微微一亮,他突兀地问道:“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见识一下你的剑?”


    令东来似乎愣了愣,宁宗主则是飞快地接着道:“毕竟我多多少少也懂得点剑法,而且挺久没动过武。现在知道大徒弟如此优秀,心里高兴,突然想要活动活动筋骨——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切磋一番?”


    其实宁醉是一个很有点AC数的人,除非是迫不得已、无可奈何,否则他做绝大多数事情之前,都会先行保证自身拥有能够兜底的法子。


    故而自幼向往武侠世界并且不单单只是叶公好龙的他,在初步确定这个世界的危险性之后,尽量让本体呆在相对安全的宗门内,只用着不怕死的马甲去作死。


    就是有些时候,怂莽二象性并不冲突,他也不晓得为什么当初那么相信令东来不会危及他的性命,毅然选择和这位同行……咳咳,总而言之,如今得知自己好歹也是个武力值天花板的宁宗主,终于是彻底放飞了,甚至敢于主动让本体去和高手碰一碰!


    令东来不清楚宁醉内心的百转千回,只能察觉到后者浓郁的期待和兴奋,他稍作思索,反问道:“只论剑法?”


    “嗯。”宁醉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暂时先比一比剑。”


    “好。”令东来答应了。


    晨风和煦,白云在天边荡来荡去,聚散不定。两人并肩走到郊外,很快就寻了处合适的地方——四周平坦,乔木与灌木高低起伏,连绵着成熟的苍翠色。早起的鸟儿在林间叽叽喳喳地跳跃飞翔,想来是刚刚美美地饱食一顿。


    宁醉见令东来手中仍是拿着那支似玉似竹的长箫,稍作思考便折下一条树枝充当是他的“剑”。此时,察觉后者显然没有率先出手的打算,宁宗主索性“当仁不让”——细长的树枝悄然向前探出,无声亦无息,唯独淡然地酝酿着超脱凡世的缥缈,毫无预兆地打向令东来的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