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恼人春色

作品:《仙君总想把我推给情敌

    香薷、蓼子、吴茱萸……万事俱备。


    陈烈特地交代不可带上闻笙,我只好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我去见一位许久不见的故人。”


    好蹩脚的理由,但我实在想不出不带上闻笙的借口。


    “故人?”他垂眼看我,平静的眼睫似乎被风浮动,“真的不是你师尊?”


    “师尊?”我还没想到柳砚清身上,闻笙倒是先想到了。正要顺口答应,忽然想起两人之前似乎有过芥蒂,我赶紧摇头。


    “不是他。是……一位姑娘。我在山上学医的时候认识的。听说她在光州,我去看望看望她。”


    闻笙似乎安心了些,带着笑意的轻吻落在我的唇畔。


    “早些回家。”


    不经意的吻吓得我愣在原地,傻呆呆地望着闻笙。


    “……抱歉。过去习惯在你离开前吻你……”


    说着抱歉,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和话语相关的情绪。我别开涨红的脸,支支吾吾化解尴尬。


    “不是……那天在巷子我也突然吻你来着……咱们算扯平了。”


    “是吗。”


    一声轻快,他一把握住我的手。


    “那可以再亲一下吗?”


    “欸?”


    没等我反应的机会,又一个吻贴上来,比刚才的更深更久。


    “晚上我去接你。”


    “嗯……”


    竹村到光州城并不远,走得快些一个半时辰就到了。


    济民区众人见了我,眼里顿时有了光。我从未觉得自己如此重要,使命感油然而生。


    有陈烈帮忙,事情进行地还算顺利。只是这里条件太差,想找一桶干净水都难。


    我又忍不住看向那口被封闭的井。


    “那口井,是什么?”


    我询问身边煎药的陈烈,他头也不抬,摇头不肯说。


    或许我天生有一根反骨,他不说,我更好奇。抱起双臂,威胁也要问出来。


    “你不说,我就再也不来了。”


    陈烈终于抬起脑袋,紧张的神情犹豫着要不要说。


    “不能说……会有危险……”


    我拍拍他的肩膀。


    “你悄悄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没人会知道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出于对于我的信任,陈烈有所保留地告诉我说,那口井下面没有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地坑,通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地坑……


    我望着井口被钉子钉上的木板,一时出神。


    如果那天晚上我真的在井下,外面的哭声是?


    “陈烈,两三天前的晚上,这里有发生过什么吗?”


    陈烈像是受到了惊吓,手里摇摆的扇子突然停下,眼神游离。


    “昨日你说你没见过我,是在街上闻到了我身上的药材味……这句话,是骗我的吧。”


    陈烈握紧手中的扇子,紧抿嘴唇。


    “你一定知道是谁把我抓到这里的。”


    他依旧不说话。


    我不急,继续问:“是醉月楼吗?”


    他终于肯摇头回应。


    竟然不是醉月楼,还是他又在骗我?


    我抱着胳膊,微微直起身子。


    “陈烈,你如果再不说实话,我说到做到,这些药,我打翻都可以。”


    “我说!”他急切地抓住我的手臂,垂下眸子,“我说实话……”


    我无奈叹了口气,拍了拍他毛茸茸的脑袋。


    “我无心威胁你,但此事对我而言很重要。那天晚上,是不是醉月楼的人来此欺负大家?”


    陈烈摇了摇头,继续煽动炉子里的火。


    “那晚抓姑娘来这儿的人,是别人。”


    “谁?”


    许久,他都沉默着。低沉稚嫩的声音良久后缓缓吐出两个字。


    “阴差。”


    ………………………


    阴差?地府的阴差?怎么还扯出鬼来了?


    “你莫要胡说,这世上哪来的鬼。”


    再说,如果真有鬼,陈烈还能看到鬼不成?传说中的阴阳眼?我不信。


    “我说真的姑娘,那晚我亲眼所见!你知道……地府里的黑白无常吗?”


    陈烈神色凝重,我只觉荒唐想笑。


    “陈烈,你可曾听过‘鬼差’抓人却不取命的?”


    他摇头说道:“从未听过。但那天晚上我亲眼所见!”


    陈烈的故事编得极为邪乎,仿佛从哪个志怪话本里直接搬出来的。


    起初,我抱着怀疑的态度,觉得他不过是在吓唬我。可他的眼神太过认真,语气太过笃定,甚至连细节都说得一清二楚。


    “那晚,乌云密布。”


    陈烈压低声音,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


    “突然,一阵阴风刮过,传来‘咯咯’的笑声,像是从地底深处钻出来的。接着,一道黑影和一道白影拖着你直接穿进墙壁。再出来时,姑娘你就不见了,只有那一黑一白两个鬼。”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我皱了皱眉,不为所动。


    “我说真的!他们头上的帽子还写了字。那白影还是个女鬼,笑起来可吓人了……”


    我嗤笑一声,反问道:“那你怎么没事?被阴差发现,你还逃得掉?”


    “因为……他们说,你是被选中的人。”


    “选中的人?”


    陈烈点点头。


    “据说那口井连通着阴间。阴差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阳间来抓从地府逃走的人,而你……就是他们的目标。”


    我本想再笑,可不知怎么,竟有些动摇。


    重生、地府、阴差……保不准真是如此?


    陈烈继续道:“既然天上有神仙,那底下有鬼也不奇怪吧。姑娘,短时间内,不,几年、几十年内都不要离开光州!否则阴差会以为你想逃,再把你抓起来的!”


    “你……没骗我吧?”


    “姑娘,我骗你做什么?我只是……不想你出事。”


    我沉默了,然后下一秒——


    “噗嗤。”


    我笑了。


    “故事很精彩,下次奖励你一个糖人。”我拍着陈烈的小脑袋,“好啦。可以告诉我,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了吧。再编故事,我可就真生气了。”


    生着闷气的小脸通红,加快了煽动火炉的扇子,小声嘀咕道:“一切都是为了大人……姑娘发誓。”


    突然正色的陈烈,连我也收起玩笑心,认真回应他。


    “我发誓。话说大人是谁?”


    “璃坊。”


    “璃坊?是什么?”


    “找到璃坊,姑娘便什么都知晓了。”


    璃坊在光州不是什么不起眼的小作坊,我沿着一路问来的指引,终于在城南找到了它。


    璃坊是一间世代做金银玉器饰品的作坊,沿袭三代,至今也是街头巷尾女性常光顾的铺子。


    巧的是,这家老板姓闻。


    闻姓在光州并不常见,随口打听,任谁都说:“闻氏?外地人吧,光州本地可没有这个姓。”


    据此情报,璃坊的闻老板和我恰好认识的闻先生必定有关系。


    初访那天,璃坊的闻老板并不在,出去谈事情了。我心中虽有疑惑,却也只能暂时作罢。


    转身离开时,坊里接待的人突然叫住我。


    “姑娘留步!我见姑娘插着的步摇好生眼熟,可否询问姑娘这步摇是从何处得来?”


    我取下头上的白梅步摇,递给他看。


    “街上的摊位买的。”


    本以为他会追问我更多的细节,没曾想他摆手解释:“姑娘别误会。只是这发簪是出自我们老板之手,平常大街买不到的。以为姑娘是老板的贵人,便问问。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步摇,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彩灯节上。


    那日,闻笙的的确确是当着我的面买下的,璃坊的人怎么说平常大街买不到呢?


    我偷偷观察着面前的人,他的神情认真,不像在说谎。


    心中的疑惑愈发浓烈,我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老板……叫什么名字?闻姓,是不是写作听闻的闻?家中,可有其他兄弟?”


    我知道一股脑问出来不礼貌,但此刻我已顾不得那么多。


    面前之人先是一愣,随后看了看我手里的步摇,答道:“我们老板叫闻筑,信州人。十五年前举家搬迁至光州,在此地做生意。老板还有个弟弟,也做生意,在城中开了间酒楼。生意那叫一个好嘞,只可惜,我一次都没去过。”


    闻筑……闻笙……信州人……发簪……酒楼……


    串联在一起的关键词在我脑海中迅速发酵,瞬间撑破了所有的迷雾。


    原来如此。


    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闻笙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在竹村教书时的温文尔雅,他在彩灯节上为我戴上步摇时的温柔笑意,他在小院里与我共赏明月时的深情告白……


    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吗?都是演给我看的戏码吗?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什么?


    “呵……”


    我忍不住冷笑出声。怎么搞的,明明该生气,我却忽然觉得他这么做是为了我。


    真是无药可救。


    神器消失,再没出现过的神像,满是谜团的闻笙,以及他赠与我的步摇。


    如果神器变成发簪,是因为那是曾经闻笙赠与我的,是神像给我的提示……那这支白梅步摇又是因为什么?神器消失,会不会是闻笙所为?他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


    “姑娘莫非是醉月楼闻老板的故人?”璃坊的人突然抱起双臂感慨道,“闻老板真是好运啊,人到中年还能走这么好的桃花运。又诗诗如此绝世美人伴身也就算了,唉……羡煞旁人呐!”


    “中年?”


    闻笙的样子约莫二十来岁,怎么到这人口中反成了中年?


    他见怪不怪地替我解释道:“看不出来吧,那闻老板如今都快四十的人了。生了副不会衰老的面容就是好啊。”


    “……”


    “我也只是听说啊,那闻老板似乎和神仙做了什么交易,才不老不衰的。”


    “神……仙?”


    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光州回竹村的路夕阳暖暖,远远地,我看到了从树影斑驳下的那个身影。


    闻笙手臂上挂着我的披风,站在那头静静地等我。青色长衫将那个身影衬托得消瘦,黑色的碎发垂下眼睫前。他的眼神看向山巅的余晖,思绪飘远。


    我看他入神,忽然不明白……我是为什么和闻笙相识,为什么相知到相爱?


    因为长得好看吗?


    我努力地控制好情绪,悄悄走到他身边,趁他没发现前站在他身后,指尖戳了戳他的腰。


    他被吓得一激灵,惊慌地看向我。我笑了,他也跟着我笑。


    闻笙替我穿上披风,牵起我的手。


    “准备了你爱吃的。”


    “确实饿了。”


    “那今晚多吃一点。”


    眼前的男子分明是个温柔书生,玉树临风,丝毫没有四十来年的岁月痕迹。


    到底是璃坊的人认错了,还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略微垂下眼眸,面对闻笙的给予,我居然感到一丝害怕。


    害怕知道更多关于闻笙的秘密,怕挖掘出更多他的另一面,挖掘出自己不愿知晓的过去。


    或许……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晚饭后,和闻笙一起收拾完毕,我靠在厨房的木门上,注视着闻笙稍显幸福的背影。


    我这才意识到闻笙对我的感情或许是真的,他所做的一切,也是出于这份他对我的执念。


    只是这份执念之火,太过旺盛,我无法驾驭。


    我敲了敲身旁的木板。闻笙听见了响动,回过头,一如既往地露出那抹柔和的笑。


    “闻笙。”


    我顿了顿,看着他的脸,难以启齿。


    他擦着手上的水,朝我走来。我深吸一口气,决定把离开的事告诉他。


    “我打算……”


    “你要离开了?”


    他的脸上出现疑问的神情,但很快,变成平淡。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看来从前,我也是用同样的方式离开他。


    我不语否认,认真的神情盯着他。


    明亮的眸子突然暗下,我看见他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可半晌也听不清声音。


    不能催促,我只好默默咬着唇垂下头等待他的回应。


    “你又要走……”


    “咚——”的一声,我觉得身后的木门震动了一下。


    我有些怔愣地望着闻笙,一个完全不适合这人的表情骤然出现在他脸上。


    闻笙皱着眉头,单手砸在我身后的木板门上,把我禁锢在他和门之间,居高临下地审视我。


    冰冷的目光没有一点温度,但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


    我抿了抿唇,试着打破眼下压抑的氛围,冲他笑了笑,学着他扶我的样子抚上他的侧脸。


    “我需要去找回过去的自己。到那时,我就能记起和你的过去。难道你,不想我记起吗?”


    “我不希望你又离开我。”


    违和的声音沙哑低沉着从闻笙的喉咙里挤出,暗沉的双眸让他好不容易恢复的柔又降下去。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眼前的画面似曾相识。他的目光里闪着诸多复杂的情绪,我能捕捉到其中的某些。


    从来猜不透的人,第一次在我面前毫无遮掩。


    焦躁、不安、寂寞、疼惜。


    我好像在曾经某个时间见过。好像在……同现在一样的地点见到过。


    “闻笙。”


    我小声叫了他的名字,试探着握住他青色的衣袖,轻轻拉了拉。


    “对不起。”


    像是戳中了什么不该按下的旋钮,闻笙苦笑着埋下头,靠在我的颈窝处。愤怒的声音控诉着我,颤抖的双手狠狠抓住我的双臂。


    “为什么说对不起?你从来不说对不起。你该学以前一样,让我等你回来啊!写封信留下四个字然后一走了之……”


    自尊心让他无法在我面前哭出来。一声叹息落入耳畔,湿热的气粘上我的侧颈。


    “你该学以前一样,欺骗我,骗我说很快回来。结果让我苦等多年,苦苦等来的是——”


    闻笙的手越发使劲,抓得我快要惊呼疼。


    “苦苦等来你的死讯……你知道那是种什么感受吗?”


    他比任何人都要理性冷静,偏偏在这件事上失了态。我能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怨气和怒气,任由他手上的力度加重,弄疼我也不反抗。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


    愤怒地低吼,吓得我身体一震,咬紧发抖的嘴唇,不敢作声。闻笙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吓到我,立马直起身来,捧起我的脸。


    “抱歉,没有吓到你吧?”


    布满血丝的眼睛委屈地看着我,让人根本没法生气,反而越发自责。


    他叹着气,强硬地拉扯我不断下沉,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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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助的人跪坐在冰冷的地面。


    “我不喜欢……不对,我不太习惯你说对不起。抱歉。”


    “嗯……”


    “我不是舍不得过去的你,而是舍不得现在的你。比起过去,我更想留住现在的你。”


    笼罩在闻笙头顶的乌云迟迟不肯散去。


    或许只是我内心深处对他的恐惧蒙住我的双眼,以至于当他疯了一般朝我怒吼又安慰我时,我才明白这都是他的孤独。


    欺骗也好,隐瞒也是,不过是他想留下我的办法罢了。


    “风……你带我走吧。我等不下去了,你带我离开这是非之地,好不好……”


    湿热的气息离我不过一个扬起下巴的距离,刚才残留下来的惊怕似乎也在这一瞬冲散了不少。


    我突然很想哭,又想笑。是共鸣了闻笙的寂寞,所以想哭。想笑,嘲笑,笑自己无能。


    我捧起闻笙挂满愁绪的脸,露出苦涩勉强的笑。


    “我不该成为将你困在过去的枷锁。人的寿命那么短暂,你不能再为我浪费一个又一个五年了。”


    闻笙的身体自带一种淡淡的香。好似清晨竹林雾气还未散去时,林深之处的气息。


    我竟然怀疑过闻笙是知道我喜欢这个味道,所以找人特意调配的香。


    可在某日撞见他孤身站在竹林间仰头发愣,所有疑虑迎刃而解。


    他在想什么?为什么表情看上去如此落寞?


    闻笙的脸上总有一团阴云笼罩,只有和我单独在一起时,这团乌云才会识趣的走开一会儿。


    “别走……留在我身边吧……”


    我没有回答,只是更用力地抱紧他。


    “风……你说话啊……”


    我不知道怎么说,哽咽着默默掉眼泪。


    良久之后,我整理好情绪和语言,缓缓开口。


    “别等我了。不管以后如何,重来多少回……不管我又给你许下各种诺言,不要再信我……”


    闻笙身体顿了一下。他抬起头,对上我泪眼朦胧的眸子。


    “你怎么了?”他捧起我的脸,拇指擦去我眼角的泪,“什么叫,重来多少回?”


    我笑了,却让他心慌了。


    我后退,他追上来。


    我索性抛出院墙外,与他拉开宛若天河的距离。


    “不要再信我……”我重复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就像你从未信过,齐风,是我的名字……”


    我看见闻笙眸子的光一下黯淡。


    我猜得没错,那天醒来,趴在窗台听到的对话不是我的幻听。


    柳砚清问闻笙,还记得多少次过去。多少次,不是重生前和当下,而是从前有过无数次。


    闻笙不是什么周游四国的教书先生,自与我相遇后,他再没离开过光州,甚至建起了醉月楼,喝酒吟诗静待我的归期。


    璃坊那人所说的年纪或许是真的。


    那个与他做了交易的神仙,正是柳砚清。


    闻笙拼命摇着头,颤抖的双脚数次想向我走来,又停下。


    “我不在乎。欺负又如何。你骗我的事,何止是一个名字。但我都不在乎,从始至终,我奢求的,都只是你。我不过想和你做一对平凡人,我守着你,护着你……安慰你。”


    我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哀求道:“不要这样……我求你了……抱歉……”


    闻笙哭喊道:“我不想听你道歉,你知道我想听什么!谎言也好,你说给我听吧!”


    我拼命摇着头,步步后退。


    “闻笙,从此以后,天涯陌路,我们再不相见。”


    下雨了。春雨绵绵,真是恼人春色啊。


    “闻此笙歌,忆故人……”


    我想起醉月楼上,歌女夜夜唱响的那支曲子。


    “袅袅秋风留不住,满阶竹叶暮。又是春意载,桃花开败,无人归。愁恨年年长相似,炊烟伴细雨。故人伴梦还,却不记当年事。闻此笙歌,忆故人。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梦结束了,闻笙,醒过来吧。


    【又拂卿柳】


    医鹿山,医仙殿前,柳砚清静静立在阶前聆听空中几乎不可闻的仙鹤啼鸣,墨发飞扬,衣袂起伏不息。


    此刻夜色正深,星汉灿烂,山风簌簌。


    掌心的玉石久违地听见那人的声音。两块玉石是从霜洲地界千年冰窟中挖掘出的一整块玉,蕴含神力,相隔千里也能互相感应。


    柳砚清上次去霜洲地界,一来是去寻云枕书,二来就为了这块玉石。


    她总要下山去寻回记忆的,有个以护身为借口的传讯石在她手上,自己也踏实。


    这玉有一特点,不止是出声呼唤才能唤醒,心里默念也有同样的效果。


    “又忘了平心静气,真不怕又丢了性命。”


    阻隔掉玉石感应传来的声音,柳砚清深深叹了口气,努力平定下来。


    不久,仙鹤衔着黑色的棋子落在他跟前。接过棋子,柳砚清攥紧指尖,棋子在掌心发出微弱的光。


    感知到棋子深处的讯息,柳砚清微微一震。片刻后,光束消失,柳砚清重新睁开眼。


    “她要去这里吗。”


    仙鹤似乎稍微弯曲长颈,实在点头示意。柳砚清不禁蹙眉,他知道仙鹤的意思。


    “时机未到,不能急。”


    黑色的圆眸闭了闭,转身振翅朝后山飞去。柳砚清站在原地等了会儿,仙鹤飞回时嘴里衔着那根浅蓝的羽带,但是湿透了。


    柳砚清瞬间明白了什么。


    南风仙子的法力离不得两件东西,一样是眼前的浅蓝色羽带,另一样是神器玉笛。


    在旷野捡到她时,玉笛便不见踪迹,寻了她去过的地方都找不见。


    “定是被那阴差拿走了吧。”他喃喃自语。


    仙鹤藏起羽带,在后山的河溪里,用山泉的神力,护住羽带里残留的南风仙子的气息。


    柳砚清明白仙鹤这么做的意义,也没有拒绝反驳的理由,回答道:“行。”


    一只仙蝶从他袖中飞出,翩飞后停落在仙鹤的头顶。


    “替我给东婝元君传句话,此事需要元君的协助,但不可让大仙知晓。具体的用意,我想元君会明白的。”


    仙蝶接到送给“东婝元君”的指令,眨眼泛出紫色的光芒。


    仙蝶会因收信者而变换通体发出光芒的颜色,紫色是东婝元君的颜色,无论是紫色的长纱裙,还是紫色似幻如梦。


    仙蝶朝着蓬莱仙岛的方向扇动几下翅膀后,化作金鳞粉末消失在医鹿山上空的薄雾中。


    “对了,前些日子我没寻见你,去哪儿了?”


    柳砚清在问仙鹤。


    仙鹤望了眼东方,然后低垂下头,似是认错。


    东方,是光州,是她计划朝京都走的方向。


    柳砚清无奈叹息似的道:“不是不许你下山,好歹跟我说一声,让我知道你去哪儿了。”


    仙鹤将头更低一些。通体顺滑的羽毛,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眼前的仙鹤是自己一手造就,随后便可读取他的记忆。


    但他不能这么做。


    见仙鹤的愧疚感快要溢出,柳砚清心生不妙,眉头微蹙,沉吟片刻问道:“你……没有见她吧?”


    仙鹤沉默不语,低声发出简短的音节后,张开翅膀飞离医仙殿前。


    果不其然。


    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柳砚清能说什么呢,骂一只不懂事的仙鹤?还是学大仙此次消除她的记忆?


    “罢了,没认出,便是万幸。否则被发现大仙,无论是她或是你,都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