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险象环生

作品:《仙君总想把我推给情敌

    额头突然被一条靠近的树枝弹了一下。我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象让我一时恍惚。


    ……我在哪儿?


    陌生的环境让我瞬间保持警惕,开始环视整间屋子。书架、书案、铜镜、衣杆、屏风……一眼便能望尽的户内,陈设简洁明了。


    走到窗边,院外的竹林吸引我的视线。窗框犹如画框,正好将竹林框入其中。


    “好美的一幅画……”


    我走近书架,发现上面摆满了历朝历代的文献书籍。我随手取下一本书翻阅,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找到放在最中央位置的《诗经》,快速翻到《齐风》一页。


    为什么我现在会在竹村闻笙的家里?柳砚清送我回来的?他见过闻笙了?闻笙人在光州,他们互不认识,是怎么……


    想不明白,根本想不明白。


    “你醒了?”


    推门而入的人正是屋子的主人,我倒在此刻成了像是入室行窃的不法分子。手忙脚乱,赶紧把手里的书塞回去。


    “闻、闻笙?!你怎么在这儿?”


    听到我的话,闻笙的脸上现出一种微妙而恍惚的表情,但只是一霎,他又浅浅对我一笑。


    “这里是我家,竹村。”


    与我猜测的没错。


    随即又想到,昨晚被掳走后,闻笙一定满城地找我,他又如何知道我的下落?


    “你昨晚,从光州怎么回来的?”


    闻笙走到我的身边,扶着我肩膀将我带至桌前安置坐好,习惯性地拿起桌上的木梳为我梳理头发。


    毛糙的头发,醒来忙着“破案”,都忘记打理一下。


    “我找了你一晚上。是一位道长找到我说,知道你在哪儿。于是,带着我和你回到了竹村。”


    闻笙口中的道长一定是柳砚清。


    “那位道长呢?走了吧?”


    我一面祈祷着柳砚清已经离开,一面又希望他还在,至少等我道个谢见上一面。


    我害怕他见到闻笙,问起关于闻笙和我的事情。以我这张笨嘴,绝对解释不清楚。


    “道长在的。”


    闻笙话一出,我心中微动,喜也不是急也不是。


    干脆的脚步声在屋门口响起,木梳顿在发间,我和闻笙同时望向单手背在身后冷冷俯瞰一切的柳砚清。


    我从椅子上慌忙站起身,冲着不远处之人喊道。


    “师尊!嗯——可以叫师尊吗?”


    “不许叫我师尊。”


    “出门在外要尊师重道,我还是叫你师尊吧。”


    “不许叫我师尊。”


    面前的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而闻笙的表情纹丝未变,他甚至还朝前一步,站在我的斜前方,拱手行礼。


    “原来是阿齐的师尊。先前招待不周,还请师尊见谅。”


    一脸茫然的我愣在原地,瞪大的双眼在闻笙和柳砚清之间来回切换。


    阿齐,是我吗?是吧,我现在叫齐风来着。


    柳砚清没有回应,意味深长地看向我,他刚看过来,我便不争气地把头别向另一处。


    窗外晴空万里,从远处竹林时不时传来几声啁啾鸟鸣,颇有春日生机勃勃的气象。


    反观屋内,一座冰山骇人的寒气,屋内似乎结了一层肉眼不可见的寒冰。而冰山的对面,是不惧寒冬,逆境生长的竹。


    双方气势不分上下,静默中,默默燃起点点星火。


    心头怦怦乱跳,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脑中逐渐显现——如果打起来,我帮哪边?


    帮闻笙?他看上去比较弱,气血不足,应该处于劣势。


    帮柳砚清?毕竟是救命恩人,是师尊,是……心上人。


    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柳砚清冰冷的声音瞬间拉回我的思绪。


    “阿齐?”


    冰冷的两个字如同冰柱坠落湖面,激不起太大的涟漪,却正好刺穿水面下一条无辜的鱼。


    情况不妙!不做点什么,恐怕真会打起来!


    我毫不犹豫冲到门口,拉起柳砚清的手腕将他带走。


    “啊啊啊啊!师尊!好久不见,我有话跟你说!我们,借一步说话。”


    我拉着柳砚清的手冲出讶异的室内。刚到小院,柳砚清冷不丁地开始质问起我。


    “所以,阿齐是哪位?”


    我傻笑着抬手指了指自己。


    “应该是我。”


    柳砚清的眼中闪过错愕,但很快被平静寻常的清冷替代。


    忐忑的心始终不得放松,我继续解释道:“闻笙的的确确是重生便认识我的,是我要找的第一个男人,但应该不是我最终要找的答案,因为在得知‘齐风’这个名字时,我的记忆并没有恢复。”


    解释完毕,我以为柳砚清会一如既往表现出无奈。沉吟片刻,只见他眸光更沉,抬脚朝我逼近。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有吗?对你我从来知无不言,没有秘密。”


    我还来不及后退,他已经钳住我的手腕,不容我退缩。正午阳光洒落在他墨黑的长发上,闪烁着耀眼光芒,我却不敢看他。


    “第一个男人。既然有编号,那说明,还会有第二个男人,第三个男人……这是神像派给你的任务?还是你下山贪图男色享乐的计划?”


    我看上去像那种人吗?这个说法让我莫名有些生气,但一想到我重生前和九个男人邂逅,顿时无力辩解。


    “这个嘛……关乎天机,不可泄露。”


    “既然不肯说,我只好现在就带你回医鹿山。”


    他忽然语气强硬,我怔了怔,赶忙摇头。


    “诶?!不行不行!任务还没结束呢!你明明答应我的!”


    “你也过答应我,不和来路不明的男人瞎跑。”


    “哪儿有来路不明,哪儿瞎跑了……”


    “眼下摆明的不是吗?”


    一高一低的声音相互争辩着,我仰头不服输地盯着柳砚清,他俨然如一座冰山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而且我记得当时我乖乖闭嘴,没有答应的好吧……”我撇着嘴小声嘀咕。


    柳砚清抱着双臂静静地盯着我,眼神中有说不清的凛冽,如利刃般死死盯着我。


    犹豫之后,他还是放下姿态,用轻柔不带怒气的声音问我:“所以你们,什么关系?”


    难得见到柳砚清露出不安,我心头窃喜。


    “朋友,友人。”


    “没有做过亲密的举动?例如——”


    他用一个吻代替了未说完的话。


    手指抽了一下,心头也紧了一下,不敢丝毫怠慢,我快速回答了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


    “没有。”


    听我这么说,柳砚清沉了沉眼。


    “你说谎了。”


    额……很明显吗?


    我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脑袋,抓上柳砚清的袖口。


    “对不起,当时情况特殊……”


    柳砚清吝啬地抽走我抓住的袖口,唇角往下沉了一丝弧度。


    “和别的男人出门游乐,遭遇歹徒,却求我救你——”


    凝视的目光突然在我眼前放大。


    “你在呼唤我的名字前,有喊过其他人的名字吧。比如,闻笙?”


    阳光被柳砚清挡在身后,眉眼间的情绪一览无余。


    是质问,也是嫉妒。如同我在医鹿山,无数次嫉妒过去的自己那般。


    心头升起一丝雀跃,我抿了抿嘴唇,语气柔和下来。


    “没有。”嘴角藏不住笑意,我揉着鼻尖小声道,“师尊吃醋了呢。”


    这次,他勾起一边的唇角,冰冷的手指弯曲在我额头上叩了叩。


    “你又说谎了。还有,不许叫我师尊。”


    “对不起……情况特殊嘛……”


    低头认错,我偷偷瞥向柳砚清。肉眼可见,他的心情好了些。


    不等我反应过来,沁人心脾的药香猝不及防占据我的鼻腔,嘴角上被他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


    “你没跟他睡吧?”


    “……”


    好直白的提问。


    “这个真没有。”


    “嗯,没有说谎。”


    “那师尊要不要再给我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我点了点唇,他不会不明白我的暗示,一个弹指落在我额头上。我吃痛一声捂着头顶委屈地看着他。


    “做错了事不知反省,还想要奖励?”


    “唔——对不起。徒儿知道错了,这就反省。”


    柳砚清久久不语,我也当放弃了他不会再亲我,失落地垂下手,小心捏住他的袖口。


    “我想你了。”


    “……这就是你反省的结果?”


    这人是何变得那么无趣。


    我抿唇不语,心中却难以抑制泛起的一阵苦涩。心有余悸地靠上他的胸膛,收紧捏住他的指尖。


    头顶落下轻微的叹息,接着,侧颈被他猝不及防咬了一口。


    正当我惊喜柳砚清竟然偷袭我时,屋子的门被推开,闻笙手臂上挂着熟悉的白色披风朝我们走来。


    我赶忙跳开几步远,和柳砚清拉开距离。


    “想你只穿了件单衣,送件长衫,来穿上。”


    不等我接过手,闻笙走到我面前,亲手替我披上长衫。


    “谢谢……”


    看看情况啊喂!您是故意来雪上加霜的吗!刚哄好,全前功尽弃了啊!


    替我整理穿好衣裳,闻笙转向一旁面色难看的柳砚清。


    “道长千里迢迢赶来,想必舟车劳顿。竹村没有可留宿的客栈,不如道长趁着白日,可去光州内歇下。”


    哇,闻笙居然如此直白地下逐客令,太强了吧!


    “叨扰已久,确实该动身离开了。”柳砚清说着再次看向我,“和我走吗?”


    微风将他的话语吹落耳畔,深邃的黑子眸子里映出我举棋不定的脸。


    我望着他,欲言又止。但这瞬间,余光瞥见了闻笙平静微笑的脸。


    我清楚地意识到,我还不能离开。


    “我还有未完成之事。”


    柳砚清的唇微微抿起,失望之余略显无奈,眸光看了看我的脸,转而落在我的手腕。似有言语在柳砚清唇边徘徊,最后也只是温柔吐出四个字。


    “好生保管。”


    我抬起手腕晃了晃手链上挂着的玉,扬了扬下巴。


    “嗯,师尊放心吧!”


    烈日穿透云层,马车扬起的尘土渐渐消散在竹林尽头。


    我望着柳砚清离去的方向,愣在路边迟迟不肯离开,直到马车彻底从视野里消失。


    身旁的闻笙静静地陪着我,看着我。良久,才出声询问:“他,真的是你师尊吗?”


    我缓缓看向他,摆出理所当然的样子。


    “是啊。医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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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的知识,都是他教给我的。”


    他的表情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弯起眉眼。


    “这样啊。”


    明明已经相伴数日,我还是无法看清闻笙的内心。总是在快要捕捉到情绪变化时,被他用笑掩盖。


    我笑着转移话题:“阿齐?你以前是这样叫我的吗?”


    闻笙点了点头,“起初一直唤你风姑娘。慢慢熟络以后,你说可以唤你阿齐。”


    “有点像男孩子的名字。”


    我打趣着自己取的称呼。闻笙垂下眼眸,稍作思考后问道——


    “那不如唤你,风?”


    柳砚清也唤我风。


    不是没想过在我醒过来之前,柳砚清和闻笙有过一番交谈。


    或者说,他们一定谈论过什么关于我的事情。虽说叫什么无所谓,但又想到这两人都唤我风,总感觉怪异得很。


    最后,我只好朝他露出一个不太满意的表情。


    “还是阿齐吧,我挺喜欢的。”


    听完,闻笙露出些许笑意,转瞬即逝,低声沉吟。


    “是因为他唤你风吗……”


    我不由愣住,声音太小,我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我迷惘地抬起头看向他。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闻笙不由莞尔,垂下眼眸。


    “没什么。”


    推门入室,见我还披散着头发,闻笙拉着我继续刚才没完成的梳发。


    木梳穿行在发间,闻笙的指尖忽然一顿:“昨夜袭击者,可还记得特征?”


    我忖度着,努力回忆昨晚的情况。


    “除了弹琴的姑娘,没有看清另外一个人的脸。不过被囚禁期间,我一直听见有妇女孩童的求救声和哭啼声……持续了很久。还有身上奇怪粘手的液体,到底是什么……”


    他手腕轻转,将白梅步摇稳稳簪入发髻:“明日去光州寻那琴女。总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铜镜里,闻笙眉宇间凝着罕见的肃杀之气,与平日的温润书生判若两人。


    听得我直接整个愣住。


    【又拂卿柳】


    安置好屋内熟睡的姑娘,闻笙轻手轻脚退出房间。


    木门合上的瞬间,结界无声落下。


    那位从光州一路护送至此的柳道长,此刻正负手而立,目光如炬地盯着院墙外那片苍翠竹林。


    只需一眼,柳砚清便认出了竹林出自谁手。


    和医鹿山后山小屋望出去的一隅竹林造景,蓬莱第几宫的竹林一模一样。


    柳砚清沉眸,视线转向闻笙:“好久不见,闻笙。”


    闻笙不讶反笑道:“道长怎会认识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与道长的第一次见面。”


    “真的是第一次吗?”


    直白的反问,闻笙失笑,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


    “道长一路护送至此也该回医鹿山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鹿镇。”柳砚清毫不示弱,步步紧逼。


    两人确实在鹿镇碰见过,那时他们都隐在暗处,不约而同地守护着同一个人。


    也确实不止在鹿镇见过。


    闻笙转身欲走时,柳砚清突然开口:“你记得多少?”


    “若我说全都记得”闻笙仰头,碎光落在他颤动的喉结上,“道长待如何?”


    “什么也别说。”柳砚清的声音像结了冰,“不管是这次,还是……之前的每一次。”


    几十年过去,记忆如新。


    “呵。”


    闻笙的笑声里浸着苦涩。


    “横竖她都不记得了。真是讽刺,次次重生皆与我重逢,却每次都……”


    他突然转向柳砚清:“你呢?以救命恩人的身份接近她,这次总能如愿了吧?”


    “她选择谁,是她自己说了算。况且……”


    柳砚清沉下气。


    “无论重来多少次,我们都不是她最终的选择。”


    闻笙突然上前一步,问道:“她与你从未成亲?”


    “从未。”


    “两次都没有?可我分明记得——”


    “她走了。”


    柳砚清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


    屋内传来轻微的翻身声。两个男人同时沉默,望向那扇门的神情,却是一个隐忍,一个黯然。


    那是三千多岁的南风仙子第一次奔赴死亡。唯我独尊的南风仙子,一袭白衣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江河。柳砚清站在西洲孤岛的梅林间,眼睁睁看着对岸的人纵身一跃,淹没于滔滔江水。


    柳砚清没有救她。


    因为怨恨她选择了别人?或许吧。嫉妒蒙混了头脑,酿下了不可挽回的错。


    柳砚清悔过,后悔没能在她忘掉记忆前问到她离开的理由,问出她为何不愿嫁给他的理由。


    说要与我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人是你,转身抛下我的人也是你……到底为什么……


    “我为柳仙人做了首歌,就当,你救下她的谢礼吧。”


    柳砚清接过闻笙递过来的纸张。


    “风知归途偏弄弦,卷尽繁花过画檐。白梅噙霜墨,柳絮缠旧年……”


    声音戛然而止,柳砚清笑着折好揣进袖中。


    “多谢。”


    闻笙浅笑着说:“传说总要有人传唱。从仙凡纠葛到人神恋歌……总好过被岁月湮没。”


    “人神恋歌……”柳砚清自嘲似的笑了笑,“不过重生两次,三折俗套戏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