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内，祀渊的房间里。


    姜云月面色不善地坐在凳子上，祀渊靠在门上，表情非常无所谓，这让姜云月更加生气了。


    要不是因为祀渊打扰，她今晚将能探听到更多消息，而不是这样几乎无功而返！


    “大半夜的，你出去干什么？还鬼鬼祟祟地躲在巷子里。”祀渊开口问。


    姜云月用鼻孔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我倒要问问你，你出去干什么？跟踪我？”


    “你出门的动静太大，把我吵醒了。”祀渊走到姜云月身旁，也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手肘搁在桌子上，撑着下巴。


    他的声音理直气壮，充满了胡说八道的笃定。


    姜云月：“……”


    “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跟我同行？”姜云月叹了口气，“是，我承认，我没你厉害，你教我修炼，我很感激你，可我们并不是一路人，说也说不到一起，做事也做不到一起，你还总是影响我，要不我们还是……”


    赶人的话停在了姜云月嘴边，没说出来，在姜云月的认知里，同伴是十分重要的存在，既然祀渊现在跟她一起走了，那他们就是同伴。


    祀渊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果然是这样，因为他不是人族，所以姜云月觉得他们之间存在不可磨灭的差距，这差距大到姜云月只是跟他在一起待了不到一个月，就开始不耐烦了。


    “我不知道我影响了你什么，如果你不想被他们发现，我有的是办法。”墨绿色的瞳孔里闪着失望的光，“是你非要把我拉回来的。”


    姜云月：“……啊？”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祀渊是个大妖啊！他有修为！可以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刚才太紧张了，居然一时没有想起来！


    “你跟客栈掌柜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磨磨叽叽老半天，不就是想知道他知道什么吗？他都跟我说了。”


    “啊？”姜云月张大嘴巴，掌柜把事情都告诉祀渊了？什么时候？


    “如果你跟我一样厉害，就也能用武力从掌柜口中知道情况了，而不是大半夜不睡觉，自己跑出门。”祀渊站起来，走到门口，一脸失望地打开门，“你走吧。”


    在巷子里的时候，姜云月主动靠近了他，还用手捂住他的嘴巴，这让祀渊很是受用，在他化形之后，姜云月从来没有像今天晚上这样主动过。


    他的视力很好，这是捕猎者的天分，所以他能在黑暗里看到姜云月微红的脸颊和睁大了的紧张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映着他，只有他。


    和之前姜云月举起他的那些夜晚一样。


    这让他心里很是舒坦，才会听着姜云月的指令，不动用任何术法，一路鬼鬼祟祟地从巷子里回到客栈。


    他本以为两个人的关系能在今晚取得进步，没想到姜云月说话居然这么难听！


    姜云月坐在凳子上消化了一下祀渊话里的信息，没来得及为楼下的掌柜哀悼，眼睛就泛起希望的光：“所以说，你现在知道郡守府是什么情况？也知道季秋霜是在找谁？”


    祀渊的声音干巴巴的：“是啊。”


    姜云月一下子跳起来，走到祀渊身边，把房门拉紧，讨好似的看着祀渊。


    祀渊：“？”


    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变脸这么快的？


    “你既然知道了，就跟我说说呗。”姜云月伸出食指，戳了戳祀渊的肩膀。


    祀渊沉默。


    “说说嘛。”姜云月又戳。


    祀渊打开门，语气里三分恼怒七分傲娇：“我们不是一路人。”


    姜云月又把房门拉上，还细心地关紧门闩，“嘿嘿”笑着：“我乱说的！太晚了，我又没睡，神志不清！”


    祀渊低下头，终于肯正视面前这个一脸谄媚的人族女子。


    “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跟你又没关系。”


    姜云月的眼珠转了转：“我好奇！我八卦！”


    她没说自己是担心季秋霜和皇城里的某个人有关系，毕竟只有像她这种修为不济的人族，才需要胆战心惊的提前这么久准备，祀渊这种大妖肯定是没法明白的。


    祀渊看了她许久，终于开了尊口：“季秋霜在找她姐姐，郡守府的二小姐，季春晴。”


    “她姐姐？”姜云月皱起眉头，既然季春晴也是郡守府的小姐，为什么着急的只有季秋霜一个？从今夜的情形来看，郡守好像不太支持季秋霜的行动。


    祀渊满意地看着姜云月疑惑的眉眼：“季春晴是郡守府的嫡女，外界一直传闻，说季春晴和季秋霜的关系不好。”


    关系不好？关系不好季秋霜还这么紧张？总不会是恨她姐姐恨到骨子里，知道人不见了，非要见到尸体才高兴吧。


    姜云月被自己阴暗的想法吓了一跳，在心里呸了两声，看季秋霜那副憔悴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是这样。


    “郡守府的嫡女不见了，为什么郡守不急，反而是一向与她不和的庶女急呢？”姜云月摸着下巴，在祀渊的房间里转圈圈，同时自言自语。


    祀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了两声：“掌柜的说这个他也不知道。”


    “掌柜的”三个字触动了姜云月的神经，她歪着头，盯着祀渊。


    盯了很久，盯得祀渊都开始不自在了，简直想伸手拧过她的头。


    “掌柜的为什么知道郡守府的事？”姜云月自顾自地开口，“难不成他是什么隐士高人？他也是妖？”


    祀渊：“……”


    好，非常好，又是这样，又是表面上在看自己，实际上脑子里想得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


    之前他变小的时候，姜云月从来没有这样过！那时候她的亲昵多么真诚！


    “才不是！”祀渊毫不留情地用手按住姜云月的头，使她不再看着自己，“什么隐士高人啊妖啊，他只不过是通过会川郡的情报机构知道了一点皮毛而已。”


    姜云月不说话了，她在脑海里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尽量串联起来。


    寻人，郡守府，情报机构。


    “你还知道什么？”她在祀渊手底下眨巴着眼睛，期待地问。


    祀渊：“……不知道了，就这些。”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祀渊又开口：“不够的话，我再去找一下掌柜，哦对了，我还知道掌柜名字叫金顺财。”


    姜云月赶紧拦住祀渊：“够了够了，有这些就够了，你可千万别找了，我怕明天会川郡捉妖司的人上门了。”


    “不会的，我将妖气敛得很好，除非对方修为高于我，才能察觉到我的身份，再说了，我逼问金顺财的时候都没有动用妖力。”祀渊说着说着，又觉得有些委屈了。


    他一介大妖！五百年修为！就因为不想给姜云月惹上麻烦，做事都不敢放开手脚！


    可姜云月是怎么对他的，简直是恩将仇报！


    姜云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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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面容又皱起来，耳朵边上的小辫子也耷拉着，走上前，轻轻摸了摸他的背，真诚道谢：“谢谢你啊，前面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所以你快点修炼啊，你变厉害了，我做事就不用这样束手束脚了！”祀渊说得理直气壮。


    姜云月没懂祀渊束手束脚和自己的修为有什么关系，也懒得问，问多了反倒显得自己真的不愿意修炼一样。


    天地良心，她真的已经十分刻苦了，可是真的太难了，修炼什么的，聚气什么的，比练剑难多了！


    纸糊的窗户外，天空已经开始泛白，隐隐地有些亮光，房间里的烛火在渐渐褪去颜色。


    “知道了知道了。”姜云月走到门口，打开门闩，“我去睡个回笼觉，你也休息会儿吧。”


    再睡醒的时候，是巳时。


    姜云月睁开眼睛，看到了一脸幽怨，坐在自己床边的祀渊。


    她反应了两秒，才捂着薄被坐起身：“你怎么在我房间？”


    “你一直睡不醒。”祀渊瞥了她一眼，“再磨蹭下去，今日不用出门买物资了。”


    姜云月：“所以你干巴巴地坐在我房间，但又不叫醒我……?”


    祀渊想到之前，姜云月抱着他睡觉时候的情形，那时候她每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祀渊搂进她怀里，一边“咪咪咪咪”的叫着，一边亲他的脑袋，有时候还会将头硬塞进他的脖颈处，用力的蹭着。


    祀渊表示过抵抗，可每次只要他一抵抗，姜云月就蹭得更起劲了。


    这些事情，让祀渊觉得，他还是离睡着了的姜云月远一些比较好。


    “对啊。”祀渊站起身，走到姜云月的身子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快起来。”


    姜云月：“……”这个妖，是不是，有一点，太没有，分寸了？


    明明之前还很迂腐，又是不让她下河洗澡，又是让她在见人前把衣服穿好，怎么今天就这样了？还好她睡着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穿着里衣，不然这场景也太尴尬了吧！


    “我知道了，你出去等我吧。”姜云月捂着被子，没动。


    “你自己收拾的话，还得打水洗漱，又要等老半天，赶紧起来，我用净身术给你收拾一下。”祀渊站着不动。


    姜云月一闭眼，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有个男的站在我床边上等我起床穿衣服，我不习惯。”


    祀渊呆住了，好像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答案。


    “噢，那我出去。”祀渊很快回答，同手同脚地出了门。


    姜云月起身，穿衣服，又将头发束起，扎成马尾。


    她打开门，祀渊果然站在门外，姜云月摊开手臂：“好了，帮我净一下吧。”


    下楼的时候，姜云月觉得不对劲，好像有一道幽怨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


    到了一楼，幽怨目光的来处显露出真身——掌柜金顺财。


    姜云月小声问祀渊：“你打他了？”


    “只是威胁。”祀渊的语气很是无辜。


    姜云月犹豫了会儿，朝金顺财走近，金顺财的脸色瞬间变了：“现在可是白天！”


    “我没有别的意思。”姜云月摸出一锭碎银，放到柜台上，“这个给你。”


    一个连上房都舍不得住的客人，突然莫名其妙的给自己银子？金顺财的表情有些犹疑，果然，姜云月马上说出了下一句话：“还有些事，我想问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