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脾气温和如浅井成实，此刻也难以维持脸上的笑容。


    尤其是眼前的这副场景好像：某个被拒绝了职场暗示，没有得到心怡报酬的前辈，似乎在暗搓搓给他使绊子，阻挠他顺利通过考核。


    浅井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涌上心头的躁郁强压下去。


    再次睁眼时，目光已越过身旁面露难色的宫城野，直直对上背靠着天台微光的浅浅。


    “浅浅学姐，”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和无波，“您是在天台上和朋友们叙旧吗？”


    视线飞快扫过浅浅与几位警校生的站位，他们凑得颇近。


    浅浅站在正中央，五人还贴心让出来了位置，看上去关系不错。


    浅井收回目光，心底仍抱着一丝任务能过关的微弱希望。


    浅浅学姐再怎么随性，总该遵守咒术界的基本规则，不会随便把秘密说出去吧？


    又或者，这几位其实早就知情？


    毕竟学校是咒术师重点祓除咒灵的场所，每月总有那么一两回光顾，警界某些人知情，万一这几位恰巧是警校里的知情人士呢？


    “不是，刚认识。”


    浅浅实话实说，尽管见过多次面，五个人正式认识应该是今天。


    浅浅简单一句话，却精准地浇灭了浅井心里最后一点火星。


    他脸上最后一丝希冀彻底消失，面无表情地蹲下身，开始捡拾散落在幽暗楼梯角的药瓶与针剂管。


    碰撞的脆响混着“砰砰”扔进箱子的闷响，在狭窄的空间里反复回荡，像是在无声地宣泄着他翻涌的情绪。


    浅浅正想招呼两位学弟过来帮忙，却瞥见浅井的肩膀骤然垮塌下去，连带着脊背都透出一股灰败的颓丧。


    她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头顶仿佛缓缓冒出一个硕大的问号，有些不明所以。


    宫城野在一旁踟躇片刻，忽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转头看向浅浅，眸光里带着认真与坚定。


    “浅浅学姐，是我的问题，没有及时发现天台上的外人，不关浅井的事。”


    话音落，他头也不回地跑下楼梯，弯腰去帮浅井捡拾散落的东西。


    只说了一句话的浅浅有些懵圈，愣愣地看着两名学弟跑下去。


    “哈？外人？是指我们吗？”


    松田阵平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里瞬间炸开几分火气。


    虽然隐约猜到他们此刻或许不该出现在天台，但在自己的学校被人明晃晃地称作“外人”，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又没人提前通知他们天台今日禁入，他们怎么会知道？


    浅浅还愣在原地，没搞懂为什么自己不过说了句话，两个学弟就全都失魂落魄地跑了。


    听到松田阵平的质问，她才从怔愣的思绪里抽回神，随口应道：“难道是指我吗？”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同款布料的校服，意思不言而喻。


    松田阵平起初没明白她的动作，直到身旁的萩原研二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才注意到她衣服上的同款纽扣。


    “你这衣服，除了布料、颜色、扣子，款式和那两个人差别也太大了吧？”


    “也就笨蛋看不出来。”


    无心的吐槽，没想到换来一句“笨蛋”，松田阵平愣了一下，随即恼火：“你才是笨蛋！”


    “你是！”


    “反弹！”


    “再反弹。”


    幼稚的拌嘴声里，浅浅已走进楼梯间。


    眼看那两位学弟快要跑到底，她猛地抓住冰凉的金属扶手，身体探出栏杆朝下大喊：“半分钟之内给我回来！擅自离开，是想这次考核拿零分吗！”


    声音中气十足，带着气沉丹田的穿透力，在楼梯间里层层回荡。


    那股子熟悉的怒容，一秒让人幻视起鬼塚教官训话的模样。


    在场的五个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挺直了背脊。


    松田阵平下意识绷紧了神经，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捂住脸不爽地啧了一声。


    伊达航张了张嘴，显然也没料到浅浅能吼出如此神似鬼塚教官的气场。


    降谷零则蹙了蹙眉，低声道：“这么大声没问题吗？宿舍那边好像已经有动静了，不会被发现吗？”


    按刚才的情景看，他们的事应该是需要保密的吧？


    话音刚落，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方才的两人已经规规矩矩地站好。


    降谷零原本担忧的眼睛瞬间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瞬移到眼前的两人。


    没看错的话，他们刚刚是差不多要爬到楼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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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句话的功夫就上来了，那位兽耳的男生气息都没发生变化，旁边的女生也仅仅只是呼吸有几分凌乱。


    萩原研二下意识抬腕看表，却想起来平时训练时他几乎不戴手表。


    “嗯…浅浅小姐还是教官吗？”他探过脑袋，好奇地询问。


    就刚才那一嗓子，没有亲身体验过，绝对喊不出那种神韵。


    似乎没听出萩原研二暗自打探的心思，浅浅对着他露出笑容：“不是，但当过。”


    萩原研二适度显出几分好奇，忍不住询问：“是在警校吗？跟鬼塚教官好像。”


    旁边几个人已经竖起耳朵偷偷听着，这会儿的功夫都快把能跟警校又跟教官沾边的地方想了个遍。


    直到现在，他们撞破了浅浅小姐和她同伴的异常，对方也依旧没有向他们解释的意思。


    统一的服饰，不寻常的能力，还有浅浅口中的考核任务，再加上浅浅与警察亲密的样子，看样子应该也是来自某个部门。


    能理解，但架不住好奇。


    尤其是那位毛茸茸兽耳的男生，忍不住猜测他们的身份，是人类？还是妖怪？


    如果是妖怪的话，萩原研二更加好奇浅浅小姐是什么妖怪了。


    “去年把警视厅某个警官惹毛了，被他扔进警校说好好学一学警察的纪律与规矩，正好被扔进鬼塚班里，学了大概半个月，鬼塚教官发现我天赋异禀，得他真传，让我给他带了几个月的班。这么算起来，我好像还是你们的前辈哦。”


    浅浅说着，一手握拳砸在掌心，恍然大悟。


    偷听的几人：“……”


    净是胡扯！


    去年的那点事，鬼塚教官早跟倒豆子一样，在课堂上吐干净了。


    哪有这回事！


    撒谎也不打草稿啊。


    偏偏某个人还没注意到他们幽怨的目光，极为自然道：


    “快点，快点，叫我前辈！”


    沉默无声。


    浅浅不满地鼓了鼓脸，看向最开始问她的萩原研二，眼睛亮晶晶，眸子里透着期盼。


    萩原研二顿了一下，盯着她眼睛看了数秒，随即龟速扭头，手不自觉摸了下鼻尖，带着几分心虚。


    抱歉，喊前辈这件事，他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