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前院。


    胤禛垂着眼曲指蹭了蹭耷拉着脑袋的百福，百福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胤禛。


    “你怎么还会让一只小猫欺负了呢？”胤禛扯唇问，淡淡嘲讽一句，“没出息。”


    百福没做声，眼睛好像被小豆子气势汹汹挠了一把，总是忍不住雾蒙蒙的。


    苏培盛轻手轻脚端上一盏安神茶，纠结着劝慰道：“王爷，早些休息吧，福晋知道了要心疼了。”


    胤禛抿着唇轻轻拨弄佛珠，垂着桃花眼，半晌问了一句：“她会吗？”


    *


    次日。


    不想理会富察仪欣，胤禛从前院直接上朝去了。


    下朝后。


    胤禛沉稳走在太和殿青石砖上，打算去衙门露个面，至于后面的事情，还要再考虑。


    梁九功从后面赶上，笑着唤住胤禛。


    “奴才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金安，万岁爷在乾清宫等您呢。”


    胤禛顿住脚步，往乾清宫方向去。


    梁九功见胤禛兴致不高，跟在他身后，低声笑着说：“王爷生辰大喜，奴才今儿见王爷，都跟着沾了沾喜气。”


    “嗯。”


    进到御书房。


    康熙见到沉默寡言的胤禛，兴致勃勃招招手让他上前来。


    “阿玛唤儿子有什么事吗？”胤禛唇角抿平，轻声问。


    康熙吹了吹胡子，坐在御案前弯着腰摸索，突然掏出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塞给胤禛。


    “生辰礼，看看喜不喜欢。”


    胤禛低头，已经有一只黑炭一般的小狗往他怀里拱了，他忍不住捻了捻它的耳朵。


    “旁的赏赐，朕都已派人送到你府上了。”


    康熙抱胸看着胤禛的脸，特意给他准备的小狗，怎么看着不高兴？


    他还特意跟老十三打听确认了胤禛的喜好，难不成老十三说了假话？


    “多谢阿玛，儿子喜欢。”胤禛含笑。


    往年生辰，康熙给胤禛的赏赐格外丰厚，但却没有揣测胤禛心意，给他准备过礼物。


    “胡说。”康熙沉了脸，“哪里是高兴的样子？”


    胤禛淡淡看着康熙阴沉的面色，浅笑叹口气：“家中有只格外凶悍的狸奴，儿子担忧儿子的小狗受欺负，故而恹恹不乐。”


    “孩子气。”康熙笑着指了指他，“不过是件小事，起个名字，带回府吧。”


    又多了一只小狗。


    胤禛无奈道：“便叫造化吧。”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造化，代指自然生机，希望它回去能替百福欺负回来。


    “寓意不错。”康熙呵呵笑，拍了拍胤禛的肩膀，夸赞胤禛沉稳端庄，天资粹美，他很欣慰。


    *


    雍亲王府。


    仪欣穿着一身淡粉色绣海棠的广袖罗裙，双刀髻好好挽起，露出漂亮光洁的额头，她眯着眼睛亲自在额间点缀了几瓣腊梅。


    小巧玲珑的粉色珍珠点缀在眼下，平添妖媚和明艳。


    她脱去了纯粹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明艳清澈和娇柔，像是青玉桃花淋了雨，不偏不倚，柔和又温润。


    西洋镜前，晴云替仪欣簪上祥云珍珠发簪，轻声道：“福晋真漂亮，王爷见了定会欢喜。”


    仪欣粲然一笑。


    她的身后摆着一大箱礼物，她怀着孕，没办法亲自包装，便选了漂亮的纸，由晴云和晴空代替她包好。


    她再一件件摆在黄花梨花卉纹小箱里。


    连夜写的信就藏在最底下。


    她藏不住事，赏赐了府中上下三个月的份例，名义上庆贺胤禛的生辰。


    府上一片喜气洋洋。


    “小豆子，过来。”仪欣招手。


    小豆子别扭走进来。


    它今天穿得跟红通通的小老虎一样，迈着猫步，仪欣摸索着检查它颈间的指环，确保它晃悠脑袋就能落下来。


    胤禛本来想在衙门待一整日。


    又觉得不应和她计较小事。


    他只想跟她一起吃顿饭，聊聊最近是不是朝政繁忙疏忽了她，再送她些小礼物，问问她最近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他不算什么心性极佳之人，性格很一般，做不了什么讨喜之事，平日里也很无趣，无非就是朝政佛经和她。


    怎么办呢？


    到了雍亲王府。


    胤禛便察觉到些许不同的意味。


    府中那股生机盎然的气氛，暖如春日，他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霎时看向身后的苏培盛。


    苏培盛笑成菊花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只剩讪讪笑。


    苏培盛：完了，王爷实在太敏锐了。


    胤禛心里猜到什么，不想跟苏培盛计较，焦急阔步往正院走。


    刚进正院，入眼就是浅粉色的一团，提着裙摆小步快走钻到他的怀里，“胤禛，生辰快乐！”


    他的心霎时安顿下来。


    他弯着腰，慢慢抱紧她，深深吸了两口她的气息。


    她今天真漂亮。


    她打扮的漂漂亮亮，为他庆祝生辰，就很好了。


    仪欣喜气盈盈说：“我给你准备了很多很多礼物。”


    “什么时候准备的？”胤禛埋在她的颈窝间，闷闷问。


    仪欣小声凑在他的耳边，说：“是我给晴空写单子，让她准备的，每次都趁着更衣的时候给她。”


    觉得他兴致不高，仪欣细细碎碎亲吻他的耳朵，又轻吮他的脖颈。


    胤禛轻哼：“怪不得这几日都鬼鬼祟祟的。”


    仪欣迫不及待，牵着他往寝殿走，轻声唤小豆子。


    胤禛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巧笑倩兮的脸上，她今天怎么这么漂亮，直到小豆子在脚下喵喵叫，他才淡淡看一眼小豆子。


    “小豆子，坐。”仪欣吩咐。


    小豆子坐在胤禛面前。


    仪欣拍了拍手，小豆子晃悠脑袋，颈间垂下一枚指环。


    胤禛全程含笑，看着她和小豆子玩闹，看到指环微微愣住。


    仪欣展示左手无名指一模一样的指环，眼睛弯弯似新月，摘下小豆子颈间的指环，示意胤禛伸出手来。


    “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仪欣笑着说，“王爷，这是第一份礼物。”


    胤禛看着缓缓推到无名指的指环，又看到她纤细白皙的指间相同的一枚，觉得格外有意味。


    一模一样的指环实在不同。


    约束着他的行为，表明他的归属。


    每次低头看无名指的指环时，他会一次一次想到佩戴同样指环的妻子。


    手指间摩擦的触感不断提醒他这颗心脏究竟属于谁。


    他的手牵住她温软的手掌，亲昵的温度让人沉醉，相同的带着凉意的戒指让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抚摸的是爱人，不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