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她猛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时用了十足的力气，“砰”的一声巨响，震得车窗都在发颤。


    沈明祈彻底慌了。这是沈知安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的火，第一次露出这样决绝的神情。


    他几乎是本能地推开车门追上去，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安安，你听我解释……”


    可他的指尖刚触到她的皮肤，沈知安便猛地回身，反手一记耳光甩了过来。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停车场炸开。


    沈明祈被打得偏过头，左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印，很快便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顺着神经蔓延开，却远不及心口那阵突如其来的钝痛。


    “我现在很生气，沈明祈。”沈知安的声音发颤，却依旧锐利，“不管你现在有没有真的配合他们做实验，你都不能否认——你动过这个念头。”


    她往前逼近一步，眼眶泛红：“沈明祈，你还是我哥吗？你有没有哪怕一秒钟想过我的感受？


    如果我今天没察觉出不对劲，你是不是就打算一个人把所有事都扛起来？


    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特英雄，特伟大？”


    “安安，我不是……我只是……”沈明祈想解释，声音却被堵在喉咙里，脸颊的痛感仿佛都被她眼底的失望盖了过去。


    “只是什么？”沈知安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种近乎自毁的质问，


    “如果今天要配合实验的是我呢？如果让我去当那个小白鼠，能换你平平安安退出异科局，你会开心吗？你能真的安心吗？”


    空气瞬间凝固。


    反问像把钝刀，不仅割在沈明祈心上，也割在她自己最柔软的地方——他们都太清楚答案了。


    有些牺牲，从来都不是“为你好”，而是把对方硬生生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连分担的资格都剥夺了。


    沈明祈的手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又猛地松开，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我也不想这样！”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可你要我眼睁睁看着吗？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不能及时赶到；你每次出门，我提心吊胆的，你跟苏言翎出去吃饭，被诡异抓走，整整一夜……”


    “还有和安泽铭那次，你被诡异吞进肚子里……如果不是支援来得及时，你知不知道后果是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


    “我怎么敢让你去赌异能者的良心呢……”


    “这样的事还有很多，很多……自从你加入异科局，我每天都在担心，每分每秒都在害怕……”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卸下所有伪装的脆弱，


    “我好怕……就这样失去你。”


    他皱着眉，伸手去拉沈知安的指尖，掌心滚烫，却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像个怕被抢走珍宝的孩子。


    沈知安的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砸在两人相触的手背上，滚烫的。


    “难道我就不怕吗……”她的声音哽咽着，带着同样的无助。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酸涩，那些藏在强硬与争执背后的恐惧，终于在此刻赤裸裸地袒露出来。


    他们都在害怕着失去彼此。


    沉默在空气中漫延了许久，灯光在沈明祈红肿的侧脸投下片浅影。


    他终于艰难地开口：


    “……我们不吵了，好不好？”


    沈知安吸了吸鼻子，眼眶还红着，却执拗地盯着他：“那你得答应我之前说的——不准再动配合实验的心思。”


    沈明祈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喉结动了动，最终点了点头，但是他也不想吃亏：“……那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跟我吱一声。出门前，定位一定要发给我。”


    “……好。”沈知安的声音轻了些，带着点哭过的微颤，“就这样说好了。”


    争吵总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像被这声应许悄悄抚平了些。


    沈明祈抬手，想像小时候那样揉揉她的头发，手伸到半空，却又轻轻收了回去，只化作一声低低的叹息。


    有些争执吵开了，反而像把缠成一团的线，慢慢理出了个头绪——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护着对方，只是忘了，最该做的，是先站到同一边去。


    回到家，沈知安没说话，径直走向冰箱，取出用保鲜袋裹好的冰块，递到沈明祈面前。


    他默默接过来，拆开袋子，将冰块按在发烫的脸颊上，刺痛感瞬间漫开，倒让心里那点涩意淡了些。


    沉默在客厅里悬了片刻，沈明祈看着她依旧泛红的眼眶，忽然低低地说了句，语气里带着点哭笑不得的无奈：


    “下次……轻点吧。你这手劲儿，还真不小。”


    冰块在他脸上慢慢融化，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倒让刚才那道清晰的红印，显得没那么刺眼了。


    “你还盼着有下次？就不能想点好的。”


    沈明祈闻言，动作顿了顿，低头看着手里的冰块，忽然把袋子往她那边递了递，声音放软了些：“……手该疼了吧？你也敷敷。”


    冰块的寒气透过袋子渗出来，蹭到她的指尖。


    沈知安没接，却悄悄蜷了蜷手指，心里那点别扭的火气，像被这突如其来的体贴浇灭了些，只余下点说不清的酸涩。


    沈知安最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接过那袋冰块，不由分说地摁回沈明祈脸上。


    指尖触到他发烫的皮肤，她心里默默想：算了。


    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哥哥，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真的跟他生一辈子气。


    冰块在他脸颊上压出淡淡的凉意，沈明祈没动，只是透过半透明的袋子望着她，眼底的愧疚悄悄淡了些，漫进点无奈的暖意。


    客厅里的灯光落在两人相触的手上，刚才那场激烈的争执，仿佛都被这袋慢慢融化的冰，悄无声息地熨平了。


    但是总要有人付出代价的。


    在冰块融化之前，研究所的所有人，体，实验有关的资料，全部都会被烧尽。


    而有些丧心病狂的人，想要拿她哥哥做实验的人……


    她会为他讨回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