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长明灯·怎渡

作品:《入灯诡事录

    锦予和锦恒最终被赵老爷以天价同时拍下。


    锦予和锦恒被送进赵老爷在珍珑园所居的院子,被拖动的锦予脚踝上的金铃叮当作响。


    屋内,赵老爷正眯着一双浑浊的眼,手指捻着锦予银蓝色的鱼尾,像是在赏玩一件稀罕的玉器。


    “听说鲛人泣泪成珠?”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小美人,哭一个给爷瞧瞧?”


    锦予紧紧抿着唇,倔强地不肯出声。


    赵老爷也不恼,只是从袖中掏出一柄银制的小刀,刀锋薄如蝉翼,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不哭?”他轻笑,“那老爷帮你。”


    第一刀,插入了锦予的尾鳍上。


    “啊——!”


    锦予痛得猛地蜷缩起来,鱼尾剧烈拍打着台面,溅起一片血沫。


    院中爆发出一阵喝彩声,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还有人高喊:“赵老爷好手法!”


    锦恒被锁在铁笼里,蛇尾疯狂撞击着笼门,鳞片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放开他!”他嘶吼着,眼里几乎渗出血来,“你们冲我来!你们冲我来——!”


    赵老爷侧头看了锦恒一眼,“放心,待会儿就到你了。”


    赵老爷慢条斯理地割下第二刀、第三刀……


    “哥哥,我好疼!”锦予无助的眼神像利刃插进锦恒的心里。


    “你们放开他!有什么冲我来!”锦恒像一只困兽一样困在铁笼里。


    锦予的惨叫声渐渐微弱,鱼尾上的鳞片被一片片剜下,露出底下鲜红的血肉。


    血珠滴落在白玉盘中,被赵老爷随手蘸了酒,一饮而尽。


    “啧,腥。”他皱眉,随即又笑了,“不过鲛人血入药,倒是大补。”


    锦恒恨意滔天,眼中布满血丝。


    他看见弟弟被按在案上,看见银刀划开他的手腕,看见赵老爷往他身上挥鞭,道道血痕印在他身上,看见那些人围着他,像一群鬣狗分食着猎物。


    锦予的惨叫声响了一整夜。


    锦恒还看到有人用烧红的铁板烙在锦予的身体上,看到有人逼他饮下毒酒,赵老爷慢悠悠地割他一刀,然后笑看着他流血,看着他痛得浑身颤抖,看着他……渐渐不再挣扎。


    锦予终如赵老爷的愿哭了,他看着前方的锦恒流下最后一滴血泪,凝成血珠。


    “哥哥…我们…是不是…回不了家了…我好想…爹爹…娘亲…”


    “不!阿予!”锦恒在铁笼中剧烈挣扎,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都无法逃出牢笼。


    赵老爷大喜,急忙抬碗去接血。


    锦恒被放了出来,捆在朱红色的柱子上,冷风将他皮肤冻得发青。


    “你弟弟也太不争气了,可惜了,枉费我花这么多钱,才一天就遭不住了。”赵老爷握住鞭子拍了拍锦恒的脸,“你可要争气点,撑得久一些。”


    锦恒死死盯着赵老爷,如果目光能成刃,赵老爷早被扎死了。


    赵老爷从案上取出一把薄刃短刀,慢慢走近。


    他不急,甚至让乐姬弹奏佛乐,说是“净化心念”。


    刀尖贴上锦恒的肩膀,狠狠刺入,一片皮肉被划翻开。


    锦恒的身子剧烈抽搐,却忍住不发声,不想取悦到赵老爷。


    “哑巴了?叫啊!”赵老爷非常不满意,又补了一刀,这次顺着肋骨划了下去,血溅在朱红木柱上,像一朵花。


    “哥哥保护不了弟弟,这种人,最没用。”赵老爷蹲下身,在锦恒耳边低语,“你知道他方才死的时候喊了你多少遍吗?一声声‘哥哥’,喊到嗓子都哑了,真是可怜啊。”


    锦恒猛然睁大眼,泪与血混成一片,冲天的恨意让他的眼睛变为赤红一片。


    “我就算死了,也会拉你一起下地狱!”锦恒满眼怨恨地瞪着赵老爷。


    赵老爷气得不停往锦恒身上挥鞭,再在伤口上撒盐,再挥鞭再撒盐,锦恒痛不欲生。


    他痛到意识模糊,心却比身更痛,锦予已经死了,他连尸身都不能收回。


    赵老爷握刀刺入锦恒的心脏,把还在跳动的心脏挖出来。


    “对不起……阿予……是哥哥…没用…带不了你…回家…”


    浑身没一块好肉的锦恒终于闭上眼睛,垂下了头。


    苏凝被迫看了这么一场惨绝人寰的罪孽,这回已不知怎渡怨怪。


    ……


    在锦恒和锦予惨死后,珍珑园的人都没当一回事。


    直到隔日夜半,珍珑园被血洗了。


    化为厉鬼的锦恒游走于珍珑园中的每个院子,屠杀了所有人,浓重的血腥味充斥了整个珍珑园。


    那些惨死的“成品”都化为了厉鬼,珍珑园一夜之间怨气冲天。


    而锦恒找上了还在院中作乐的赵老爷。


    当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贴到赵老爷面前时,他肥厚的嘴唇还在机械地蠕动:“再、再上一盘鲛人心……”


    锦恒冰凉的蛇尾缠上了他的脖子。


    “好吃吗?”锦恒的声音像千万条蛇在嘶鸣,“我弟弟的……心。”


    赵老爷的眼珠因为极致的惊恐几乎瞪出眼眶,他想尖叫,却发现喉咙里涌出的不是声音,而是密密麻麻的小蛇,那些从他食道里钻出的黑蛇咬烂了他的五脏六腑和舌根,又顺着鼻孔爬进颅腔。


    赵老爷的七窍渐渐出血。


    锦恒欣赏着他扭曲的脸,蛇尾缓缓绞紧。


    “咔嚓、咔嚓。”


    在颈骨一节节碎裂的声响中,赵老爷的四肢开始膨胀变形。


    皮肤下鼓起游动的包块,肚皮“噗”地裂开,涌出无数鳞片未生的蛇胎,它们啃噬着母体的内脏,又彼此吞噬。


    不过三次呼吸,曾经富甲一方的赵老爷,已变成一具爬满幼蛇的皮囊。


    苏凝看着锦恒血洗珍珑园后,杀到长明寺时,天正下着雨。


    他的蛇尾碾过山门,青黑鳞片上沾满碎肉与脑浆,腾起阵阵腥臭的烟雾。


    寺内武僧忙结阵阻拦,却被锦恒一尾巴扫过去,可怕的怨气迅速让武僧身亡。


    “玄明——!”


    这一切悲惨都是由玄明开始的!


    嘶吼声传遍整个长明寺,锦恒杀进了千手观音殿内,蛇尾一个横扫,供桌轰然倒塌,香炉倾覆,佛像的金漆剥落,露出里头腐朽的木头。


    玄明手捧一盏青铜灯从殿内出来。


    灯焰幽绿,照出他慈悲眉目下的一丝讥诮。


    “善哉。”他叹息,“施主杀孽太重,当入无间地狱。”


    锦恒的瞳孔缩成针尖,蛇尾如电刺向玄明咽喉。


    “铛!”


    一根漆黑锁链自地底钻出,缠住了锦恒的七寸和手臂。


    一道虚影在玄明身后浮现,一身黑袍,看不清面容,他的脚下显现了苏凝一直在追查的锁魂阵阵纹。


    “不错的怨气。”分不清雌雄的声音发出一声轻笑。


    锦恒被困在锁魂阵内动弹不得。


    “你以为报仇了?”玄明抚摸着手中的青铜灯,“看看这是谁?”


    灯焰暴涨,映出锦予透明的魂魄,他被铁链贯穿琵琶骨,吊在幽冥火海中,每挣扎一下,就有新的锁链从虚空刺入。


    “阿……予?”


    锦恒的嘶吼陡然变调,他疯狂扑向青铜灯,却被咒链绞住脖颈。


    “至亲相见,却不能相救。”玄明微笑,“这才是最上乘的怨气。”


    他咬破指尖,用血在灯盏上画下不知名的符文。


    “封!”


    锦恒的魂魄被硬生生拉入青铜灯内,灯内顿时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灯火映在墙壁上,浮现出两个扭曲的影子。


    正是锦恒和锦予的灵魂。


    兄弟魂魄相触的刹那,灯焰“轰”地蹿高三尺,将整座佛堂映得惨绿。


    玄明身后的虚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玄明捧着青铜灯走向千手观音像。


    “您二位就在此长眠吧。”他在千手观音像前按下机关,露出内里漆黑的暗格,把青铜灯放进去。


    “咔嗒。”


    机关合拢,千手观音像低垂的眉眼似乎更慈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