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渊沉默了一瞬：“南宫滢说，付钱给叶楠的那个海外账户，接受过温家在澳洲的一家分公司的注资。”


    宋维不敢再问，迅速解锁手机，三折叠的手机完全打开，像一个小型的平板电脑。


    他点开了一个界面极其简洁、需要多重密钥验证的内部软件。


    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敲击，宋维冷汗直冒。


    真的救命了。


    他的985，他的哥大，教的是资本运作和风险评估，可没教过怎么处理豪门婆婆疑似买凶追杀未来儿媳这种家庭伦理危机。


    顾明渊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靠着，目光投向窗外。


    医院大楼的灯光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映出细碎的光点，却照不亮那一片沉寂的寒潭。


    几分钟后，宋维谨慎地开口：“老板，明面上，有三家全资子公司，四家控股公司，产业主要集中在矿业和红酒庄园。但通过离岸信托和交叉持股，实际控制的空壳公司和基金多达十几个。”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如果要一家一家的查清流水，恐怕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顾明渊没说话，片刻后，他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了手机。


    屏幕的光亮起，照亮了他那张毫无情绪的脸。


    他解锁，点开通讯录，手指在备注“母亲”的那个名字上停顿了片刻，然后点了下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


    顾明渊将手机放在耳边，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车窗边缘，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玻璃，发出极轻的、规律的叩击声。


    “妈。”他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的温婉轻哼了一声。


    顾明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


    “没什么，就是刚从医院出来，想起您了。”


    “你没事少跑两趟江城，多回家来看看我，比什么都强！我就不明白了，江城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样一趟又一趟的去？”


    顾明渊靠在椅背上，目光幽幽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声音依旧平淡：“您真的不明白吗？”


    温婉被他噎了一下，一时没说出话来。


    顾明渊毫不在意，继续道：“您最近睡得好吗？”


    温婉愣了愣，不明白儿子怎么突然关心自己的身体来了：“挺好的，怎么了？”


    “哦，”顾明渊淡淡开口，“我还以为您最近会比较操心澳洲的生意，没时间休息。”


    温婉足足沉默了十几秒才说：“那边的生意都是你舅舅在管。”


    “那看来舅舅的声音涉猎挺广，又是迷药，又是渣土车的，想必赚了不少。”


    电话那头，温婉的呼吸声变得有些急促：“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渣土车？”


    “妈，你觉得别人都能查到的事，我会查不到吗？我只是不想亲手去查生我养我的母亲罢了。你知道林诗瑶差点死掉吗？那辆渣土车撞得那么狠，要不是赵云霆拼了命保护了她，她不死也残了。妈，要是今天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人是她，我只怕会疯。”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顾明渊的声音甚至可以用平静来形容，但那份平静之下压抑的疯狂，却像最刺骨的寒流，顺着电波精准地扎进了温婉的心脏。


    “如果赵云霆死了，我也会失去她，林诗瑶会用一辈子来记着他，用余生来偿还他。到时候，我才是那个永远被隔在外面的人。这样的体会，妈，难道您还不明白吗？”顾明渊闭上眼，靠着冰冷的车窗，林诗瑶那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渣土车，什么车祸，我没做过！”温婉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你是在怀疑我？质问我？顾明渊，你搞搞清楚，我是你妈！”


    “那澳洲那个公司是怎么回事？给叶楠打款的账户又是怎么回事？”


    温婉沉默了片刻，忽地笑了起来：“顾明渊，你能不能清醒点？我早就查过了，你那个小女朋友，我都不想说——身边一堆男人围着，用现在网上的话来说就是渣女！你以为她对你一心一意吗？她在养鱼！在耍你玩你看不出来吗？”


    “那又如何呢？”顾明渊淡淡地说，“她只要愿意和我在一起，怎么样我都能接受。”


    “你——”温婉那头发出器皿摔碎的声音，像是气得把茶杯砸了。


    “你疯了吗顾明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爸那个私生子，就算你使了点手段给他安了个旁支的身份，但明眼人谁不知道？这么内忧外患的时候，你在这儿给我演什么脑残狗血短剧呢？你堂堂顾家太子爷，上杆子给人当备胎舔狗？”


    顾明渊伸手，示意宋维把自己的手机给他。


    宋维战战兢兢递上了手机，顾明渊手指轻点，在刚才那个内部软件的界面操作了一番。


    “妈，”他平静地说，“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告知你，不要动林诗瑶，否则我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你是不是脑子有……”


    温婉的话还没说完，顾明渊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他继续在宋维的手机上操作着。


    差不多过了五分钟之后，顾明渊的电话又响起，不要命一般地震动着。


    顾明渊冷笑地看着那个号码打了一遍又一遍。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接起。


    温婉的声音听起来气急败坏：“顾明渊！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入侵自家的数据库，冻结你舅舅公司的账户？你想干什么？”


    “想你承认自己做过的事，向林诗瑶道歉。”


    温婉深深地吸气：“我道什么歉？是，我承认，我找过那个会所的女老板，不过是想吓吓她，让她知难而退，但后来人家把钱退回来了！我也就没再继续了！你说的什么渣土车，车祸，我一无所知！”


    顾明渊再次挂断了手机。


    温婉气得把手机砸了出去。


    半晌后，她捡起屏幕已经碎裂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小弟，有没有认识的大师，能不能请人给算一算，祖坟那儿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