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瑶的目光依然胶着在赵云霆身上，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和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心乱如麻。


    她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向门口走去。


    顾明渊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跟着走了出去。


    病房门“咔哒”一声在身后关上，将所有焦灼的视线隔绝在外。


    走廊里，气氛比刚才更加诡异。


    南宫滢抱着手臂，靠在对面的墙上，冷眼看着顾明渊。


    南宫烨则像个忠诚的卫士，寸步不离地守在林诗瑶身边。


    顾明渊没有看他们，他走到林诗瑶身旁，隔着半米的距离站定，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味，此刻也染上了几分焦躁。


    没有人说话。


    刚刚那场剑拔弩张的对峙，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所有情绪都悬在半空，不上不下，堵得人心口发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滚油里煎熬。


    终于，病房门再次打开。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病人醒了。”


    医生的话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走廊里所有的焦躁和恐慌。


    “生命体征平稳，意识也已经清醒。刚刚的情绪波动太大，引起了颅压升高，幸好处理及时，没有造成二次损伤。求生意志很强，是个好现象。”


    林诗瑶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断裂，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软倒。


    一双手臂及时地从旁边伸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


    是南宫滢。


    “谢谢。”林诗瑶靠着她，轻声说。


    南宫滢没说话，只是拍了拍她的背，然后警惕地看了顾明渊一眼。


    另一边，顾明渊垂在身侧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又缓缓收了回去。


    他看着被南宫滢护在怀里的林诗瑶，再看看那扇紧闭的病房门，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下来。


    他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仰起头，喉结因为一个深长的呼吸而上下滚动。


    没有人知道，在听到“病人醒了”那四个字时，他心底涌起的，是怎样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狂喜。


    他怕的从来不是多一个情敌。


    他怕的是，林诗瑶从此背负上一条还不清的人命。


    一个活着的赵云霆，是他的对手。


    而一个死去的赵云霆，会变成林诗瑶心口一辈子都拔不掉的刺，一座永远矗立在她和自己之间的墓碑。


    他宁愿和赵云霆斗一辈子，也不想和他的亡魂争一个永远也争不到的位置。


    “家属可以进去探视了，但时间不要太长，病人需要休息。”王主任交代完，便带着团队离开了。


    赵云霆的父母刚刚接到消息，正哭着从电梯里冲出来，听到这话，也顾不上别的，踉踉跄跄地就冲进了病房。


    林诗瑶在南宫滢的搀扶下站稳，也跟着走了进去。


    病房里，赵母正趴在床边，握着儿子的手泣不成声。


    赵父站在一旁，眼眶通红，不停地拍着妻子的背。


    赵云霆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总是带着算计和笑意的眼睛，此刻正半睁着，虽然没什么神采，却真真切切地在看着这个世界。


    他看见了林诗瑶。


    他的视线越过自己的父母，落在她的脸上，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林诗瑶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凉，因为长时间输液而有些浮肿，手背上还贴着胶布，远不如平时那般温热有力。


    赵云霆费力地眨了眨眼，似乎想回应她，却只发出一点模糊的、沙哑的气音。


    “别说话。”林诗瑶反手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医生说你需要休息。”


    赵云霆看着她，眼底有什么情绪在剧烈地翻涌，他另一只没被握着的手，手指微微蜷了蜷，似乎想抓住什么。


    这一幕，清晰地映在门口每一个人的眼中。


    南宫滢抱着手臂，悄无声息地走到顾明渊身边。


    “顾总，”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冰凉的、看好戏的笑意，清晰地钻进男人的耳朵里，“现在还觉得自己稳操胜算吗？”


    顾明渊没有看她，他的视线，像被钉死了一样，牢牢锁在病房里那两只交握的手上。


    “不劳南宫小姐操心。”


    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刚听到的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问候。


    说完，他没有再往病房里看一眼，转身便走。


    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决绝得没有一丝留恋。


    【人间盛望，故里红添LV11：卧槽，顾总走了？就这么走了？】


    【陆沉国乙唯一红色曼陀罗LV17：杀人诛心啊南宫女王！你看看你把我们霸总刺激成什么样了！】


    【巫澈LV19：顾总：别说话，我想静静。也别问我静静是谁。】


    【刀个刀刀TAT LV16：顾总输麻了，但话又说回来，这波谁不是输麻了呢？】


    医院大楼外，夜风裹挟着消毒水和晚秋的凉意，吹在人身上，渗入骨缝。


    顾明渊的身影被路灯拉得极长。


    黑色的宾利安静地停在住院部外的临时停车位上。


    宋维坐在驾驶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顾明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一瞬间，他便已经推门下车，绕到后座，拉开了车门。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


    顾明渊弯腰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车内只剩下高级皮革和雪松冷香混合的气息，以及一片死寂。


    宋维从后视镜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家老板的神情。


    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输掉一城的恼怒，也没有被人当众诘问的难堪。


    他只是靠在椅背上，微微仰着头，闭着眼，仿佛睡着了。


    但宋维很清楚，老板越安静，事情就越大。


    半晌后，后座的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薄唇轻启，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


    “温家在澳洲有几家分公司？”


    宋维心脏狂跳，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金牌特助的专业素养，声音沉稳地确认：“老板，您是说……老夫人那个温家？”


    顾明渊睁眼看了他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你说呢？”


    宋维大气不敢出，握着手机的手心泌出一层薄汗。


    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顾总，您是要查哪些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