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学校语言学教授，姚丰老师，主攻的就是古代非洲的冷门语种研究。我刚才就把您说的这两个符号，还有这张地图的照片发给他了，他老人家对这个特别感兴趣，非要跟我通个话聊聊。”


    李子逸说着，按下了免提键，然后将手机凑近了话筒。


    整个报告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只小小的手机上。


    姚丰教授在江城大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可是泰斗级的人物，绝对权威的专家。


    电话那头的老教授听起来兴致很高：“你发给我的那张照片，太有意思了！不过这可不是什么祭祀地图，这是图坦部落在五千年前用来记录商业交易的一种象形文字，早就消亡了，这东西，非常具有研究价值，价格不低啊！你从哪弄到的？”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商业……交易？


    不是说好的神语吗？


    楚风的血一下子冲上了头顶。


    李子逸把那句“商业交易”重复了一遍，故意拖长了音调，像是在细细品味这两个词，然后才慢悠悠地对着手机问：“姚教授，那您能再帮我看看，我圈出来的这两个符号是什么意思吗？我们老师说，一个是‘神明’，一个是‘恩赐’。”


    电话那头的姚丰教授乐了，声音洪亮地传遍了整个报告厅：“胡说八道嘛！搞学术不能这么凭空想象！我看看啊……你发的这张图很清晰。哦，这个符号，是他们部落计数的单位，旁边那个符号是羊的意思，意思就是‘三只羊’。”


    三只羊？


    台下的学生们面面相觑，有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一声笑像是点燃了引线，压抑的笑声开始在报告厅里蔓延。


    楚风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手脚冰凉。


    姚教授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老学究特有的较真和兴奋：“至于另一个，就更有意思了！这是个动词，表示‘交换’或者‘交付’。所以这两个符号连在一起，翻译过来就是——‘三只羊，货到付款’。”


    【羊羊羊LV16：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月寒晞LV17：货到付款！！！！救命啊我笑到打鸣！神他妈的‘神明’与‘恩赐’！】


    【荟绵LV29：楚风：我感觉有八百个大嘴巴子正反抽在我脸上。】


    【讨厌德语的JessieLV12：《论装逼翻车的顶级境界》】


    【86LV16：神明的恩赐，三只羊包邮哦亲！】


    报告厅里彻底炸开了锅，哄笑声、口哨声、拍桌子的声音响成一片。


    刚才还一脸崇拜奋笔疾书的学生们，现在看楚风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李子逸憋着笑，一本正经地对着手机说：“原来是这样，多谢姚教授为我们解惑，我们都学习了。不打扰您了，改天我请您吃饭。”


    “好小子，随时来！”


    电话挂断，李子逸将手机揣回兜里，好整以暇地看向台上。


    楚风站在讲台上，被下方几百道混杂着嘲弄和鄙夷的目光炙烤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站不稳。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


    可对方是姚丰，是这个领域绝对的权威，他的话，没人会质疑。


    李子逸笑着道：“楚老师，看来您跟那个部落的感情也没那么深嘛，人家跟你同吃同住半个月，结果就教了你怎么用三只羊货到付款啊？”


    他顿了顿，不依不饶追着杀：“看来，我们确实应该尊重每一个部落的文化和信仰。毕竟，把人家的账单错认成神谕，确实挺不尊重的。”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骗子！”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随后，此起彼伏的质疑声淹没了楚风。


    “什么狗屁专家！”


    “还非洲经历，我看是吹牛逼吧？”


    楚风独自一人站在讲台上，面对着台下无数的指责和嘲笑。


    工作人员已经上来试图维持秩序，但场面早已失控。


    不少学生已经纷纷开始离席，林诗瑶在人群中寻找着，试图找到许梦儿的身影，但人太多了，现场又乱，她也认不出来。


    不过，经历过楚风这样翻车的一幕，她想必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感，那个“拳打黑客”的剧情也应该不会出现了。


    报告厅里乱成了一锅粥，李子逸拉着林诗瑶的手，趁乱从侧门溜了出来。


    一接触到外面新鲜的空气，李子逸就再也憋不住了，靠着墙笑得浑身发抖，最后干脆蹲了下去，捶着地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诗瑶看着他笑得快要抽过去的样子，也弯起了嘴角。


    李子逸笑了足足有五分钟，才勉强直起身，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林诗瑶，里面全是藏不住的兴奋和得意。


    “怎么样？”他凑过来，像一只摇着尾巴求表扬的大型犬，“我刚才表现得还行吧？”


    “非常行。”林诗瑶毫不吝啬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配合得天衣无缝。”


    李子逸的尾巴几乎要翘到天上去，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想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但上扬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小场面，主要是那家伙太能吹了，一听就是假的。”他顿了顿，又忍不住补充，“不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他那地图有问题的？”


    “我不知道啊，”林诗瑶眨眨眼，一脸无辜，“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想找个茬而已，谁知道一诈就诈出来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毕竟李子逸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他立刻就信了，甚至觉得这个理由帅爆了。


    “行，下次再看到他装逼，我们还这么干！”他摩拳擦掌，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的打脸现场了。


    ……


    楚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栋大楼的。


    他像是梦游一样，踉踉跄跄地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


    周围学生们的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的目光，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扎得他遍体生寒。


    “快看，就是他，那个‘三只羊’！”


    “听说还是学校请来的特邀嘉宾，结果是个骗子，太丢人了。”


    “我刚才还录了视频，投给表白墙了，笑死。”


    那些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和他脑子里回荡的哄笑声混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