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滢顿了顿，又说：“诗瑶，你听说了没，昨晚，叶楠带来的那个男人，其实是顾修平的私生子。顾明渊呢，派人跟踪他这个弟弟，他的人错把你当成了私生子的女人，才有了昨晚的事。”


    林诗瑶做出一个茫然又诧异的神情。


    “诗瑶，我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我就是站在你朋友的立场上替你不值。”


    南宫滢倒了杯热水，递给她：“顾家那种家庭，真的太树大招风了，你看着吧，顾明渊的背后有温家，而他弟弟的背后是叶楠，这叶楠又是谁的人，现在还没人知道，但绝对，来头不小。最后谁赢谁输，真的很难说，这样的浑水，你实在没有必要去趟。”


    “万一顾明渊翻了船，你跟着他，岂不是要吃很多苦？”


    林诗瑶端着水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南宫滢，桃花眼里水光潋滟。


    “南宫姐姐，你说的我都明白，这件事……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她说的无比乖巧，南宫滢眼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她正想再安抚几句，手机却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眉心微蹙，起身走到窗边接通。


    “说。”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南宫滢的表情瞬间变得锐利。


    “……好，把资料发我邮箱，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她走回床边，脸上带着几分歉意和犹豫：“诗瑶，公司那边有点急事……”


    “姐姐快去吧，正事要紧。”林诗瑶立刻善解人意地接话，甚至主动冲她笑了笑，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有些虚弱，“我正好也困了，想再睡一会儿。你别担心我。”


    “那你一个人……”


    “没事的，有护士呢。”林诗瑶说着，顺势躺了下去，拉了拉被子，闭上眼睛，一副马上就要睡着的样子。


    南宫滢见状，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她替林诗瑶掖好被角，又轻手轻脚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这才转身离开。


    病房的门被轻轻带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门外彻底没了动静，林诗瑶在床上挺尸了足足一分钟，才缓缓睁开眼。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脸上的肌肉都笑僵了。


    一阵清晰的“咕噜”声从腹部传来，打破了病房里的宁静。


    她揉了揉肚子。


    好饿。


    从昨晚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又在江里泡了那么久，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她坐了起来，打开了床头的保温食盒。


    一共两层食盒，第一层是粥，鲜红的番茄和软烂的米粥煮在了一起，小小的虾仁和碧绿的青菜点缀其间。


    第二层是松茸鸡汤，金黄色鸡汤里，漂着松茸和枸杞，以及撕成小块的鸡腿肉。


    苏晴从家里带来的，都是她爱吃的。


    食盒的保温效果很好，都还隐隐冒着热气。


    林诗瑶食指大动，尝了一口，太香了。


    她忍不住眼角弯了弯，正要再吃一口，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向门口。


    动作停住了。


    门口的玻璃窗上，映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进来，也没有离开，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林诗瑶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恢复了平稳。


    她慢慢转过头，对上了那道视线。


    顾明渊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眶下是浓重的阴影，那双总是锐利得像鹰隼的黑眸，此刻布满了红血丝，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网里全是压抑的痛苦和浓得化不开的悔意。


    他就那么看着她，眼神复杂，像个做错了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求得原谅的孩子。


    门被轻轻推开，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顾明渊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江边一夜的寒气，混合着淡淡的雪松香，却被浓重的疲惫所掩盖。


    他关上门，没有立刻走近，只是靠在门板上，像一艘终于找到港口，却不敢停锚的破船。


    林诗瑶没有说话。


    她拿着勺子，不紧不慢地搅动着碗里的粥，番茄的红色和青菜的绿色在乳白的粥底里旋转，像一幅缓慢晕开的水彩画。


    病房里只有仪器运作的微弱声响，衬得这份沉默愈发沉重。


    顾明渊终于动了。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沉重又缓慢。


    他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双手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指深深插进凌乱的黑发里。


    他就以这样一种全然颓败的姿态，维持了很久。


    林诗瑶默默吐槽。


    这氛围烘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马上就要咽气了，不死一下都对不起他。


    “那个……你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吃点？”


    林诗瑶打破了沉默，她抬起眼，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清凌凌的，像雨后被洗过的天空，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顾明渊喉结滚动了一下，一夜未沾水的嗓子干涩得厉害。


    “不用，你吃吧。等你吃完了，我再跟你说。”


    林诗瑶“哦”了一声，便真的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吃了起来。


    真的好好吃啊！


    她一开始还吃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接着也完全不管不顾了。


    顾明渊就那么看着她。


    看着她微张的唇瓣含住勺子，看着她纤细的脖颈随着吞咽的动作微微起伏，看着热粥的雾气氤氲在她白皙的脸颊上，为她苍白的脸色添上了一丝微不足道的血色。


    他从未如此专注地看过一个人吃饭。


    这个画面，让他那颗被架在火上烤了一整夜的心，终于有了一丝落回实地的安稳感。


    她是活生生的，会饿，会吃饭，会呼吸。


    一缕发丝从她耳后滑落，垂在脸颊边，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几乎要沾到碗里的汤汁。


    顾明渊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又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瞬，指尖微微蜷缩，似乎怕惊扰了她。


    最终，他还是用指腹，小心翼翼地将那缕不听话的头发，轻轻勾起，掖回了她的耳后。


    他的指尖冰凉，触碰到她温热的脸颊皮肤时，两人都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林诗瑶吃饭的动作停住了。


    她能感觉到，他没有立刻收回手，指腹在她耳廓上极轻地摩挲了一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