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医生赶到，给南宫烨做着检查。


    南宫滢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弟弟，转身走出房间。


    “备车。”她对管家说，声音冷得掉冰碴。


    “好的大小姐，去哪里？”


    “RED。”


    ……


    风暴中心的林诗瑶，此刻除了冷，倒没什么其他感觉。


    冰冷刺骨的江水是她唯一的知觉，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进她每一寸皮肤，然后是骨头，最后是灵魂。


    但这种极致的冷，反而让她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正趴在一个橙红色的救生圈上，随着江流漫无目的地漂浮。


    救生圈边缘印着一行模糊的字——“远洋XX号”，带着一股货轮特有的机油和铁锈味。


    “统姐，”她在脑海里平静地开口，“这就是你的后手？一个从轮船上掉下来的救生圈？”


    【什么叫“掉下来”的？】系统不满地反驳，【这是本系统经过精密计算，调用了附近五公里内所有监控，分析了水流速度、风向、以及你跳水时的抛物线，最终从一艘恰好经过的货轮上，为你“借”来的最优解！你知道为了让那个船员在那个时间点、那个位置、手滑一下有多难吗？！这花了我整整五百积分！】


    林诗瑶沉默了一下。


    “……那你还挺亏的。”她真心实意地评价。


    【……】系统哽住了，【宿主，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问题？现在难道不是应该感动得热泪盈眶，感谢本系统的救命之恩吗？】


    “谢谢。”林诗瑶从善如流地道了谢，然后继续发问，“我现在在哪？”


    【江城下游，距离你跳江的码头大概五公里。】系统有气无力地回答，【恭喜你，你成功避开了所有搜救船只，他们还在上游捞你呢。】


    林诗瑶通过弹幕的剧透，已经把他们所有人的救援行动都了解了个遍。


    但……每个看起来都不是太聪明的样子。


    除了南宫滢。


    所有人都往江边跑，只有她去了RED会所。


    擒贼先擒王，从源头查起，这思路清晰得不像话。


    说不定姐姐真的能查出，那个雇佣叶楠的幕后黑手是谁。


    至于其他人……林诗瑶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别看弹幕了。


    【怎么？心疼了？】


    “不，”林诗瑶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我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笑出声。”


    【……】


    做人不能这么缺德。


    毕竟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其实没事，此刻的着急是真心实意的。


    她一边告诫自己，一边用手划着水，努力让救生圈向着岸边一处没有灯光的黑暗区域靠过去。


    江水依旧冰冷，但或许是看了一出热闹大戏，她觉得身体里似乎生出了一丝热气。


    【被追杀的甜菜LV19：赌局更新了啊！最新赔率出炉！】


    【顾明渊，1赔1.5，毕竟是正宫（自封的），资源最硬。】


    【李子逸，1赔2，国家队选手，实力强劲。】


    【南宫滢，1赔3，唯一理智派，查案型选手，有望弯道超车。】


    【赵云霆，1赔5，情绪不稳定，容易上头，暂不看好。】


    【齐晟，1赔10，重在参与，他和他妈组合起来有可能大力出奇迹。】


    【南宫烨，1赔100，人已昏迷，除非女鹅自己漂到他家门口，否则医学奇迹也救不了他的赔率。】


    读者们见她没事，已经纷纷玩了起来，赌谁第一个找到她。


    林诗瑶看着弹幕里那清晰的赔率表，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哎不是……我还在江里漂着呢，头七都没过就开始随份子了？


    【月落星沉LV21：我all in南宫姐姐！搞事业的女人最帅！我看好她直接去抄了RED会所！】


    【晴空万李LV55：我赌顾明渊！他要是找不到老婆，那霸总人设不就崩了吗！他不能崩！】


    【牧鱼的羊小姐LV24：有没有一种可能，女鹅自救？我压女鹅一赔一千！】


    【small糖LV14:退一万步说，就没人赌楚风的？】


    【巫澈LV19：你退的有点大。】


    ……


    【读者的热情是你的经济基础。】系统的声音毫无感情，【她们赌得越开心，你收到的打赏就越多。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应该鼓励她们。】


    “……你可真是个资本家统。”


    【过奖。】


    终于，救生圈磕到了一片淤泥。


    林诗瑶手脚并用地从水里爬上岸，双脚踩在湿滑黏腻的泥地上，整个人狼狈得像一只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水鬼。


    她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呛出的江水带着一股铁锈和水草的腥味。


    晚风一吹，湿透的羊绒衫和牛仔裤像一层冰壳子，紧紧贴在身上，那股寒意比在水里时更加尖锐，几乎要钻进骨头缝里。


    林诗瑶趴在地上缓了足足一分钟，才感觉被江水冻僵的肺腑重新开始运作。


    手机早就随波逐流沉到江底了，她撑着地坐起来，拧了一把湿透的羊绒衫下摆，水混着泥浆往下淌。


    她环顾四周后，从一些废弃的建筑物判断出来，这里应该是江心的一座小岛。


    这里原本计划开发成高端旅游度假区，宣传口号是“江城马尔代夫”。


    可惜老板资金链断了，项目烂尾，现在就是个荒岛。


    林诗瑶扶着一棵半死不活的歪脖子树，从泥地里站了起来。


    很好，解锁荒岛求生副本。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岛屿中心走去。


    脚下的路坑坑洼洼，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被江水浸泡过的牛仔裤摩擦着皮肤，又冷又黏，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一栋巨大的黑色轮廓出现在夜色里。


    那是一栋尚未封顶的酒店主楼，十几层高，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在黑暗中张着无数空洞的窗口。


    风穿过那些没有玻璃的窗洞，发出呜呜的、鬼哭一样的声音。


    林诗瑶没有犹豫，径直走了进去。


    一楼大堂空旷得能听见回声，地上堆着水泥袋、钢筋和各种建筑垃圾，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潮湿的灰尘味。


    她没有停留，摸着黑，小心地避开地上的障碍物，找到了安全通道的楼梯。


    楼梯没有扶手，只有光秃秃的水泥台阶。


    她扶着墙，一层一层往上爬。


    越往上，风越大，也越干燥。


    最终，她在五楼的一个角落停了下来。


    这里是一个背风的房间，只有框架，没有门窗，但水泥地面相对干净。


    她走到角落里蹲下，终于隔绝了大部分刺骨的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