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别墅外，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门口，顾明渊坐在后座，看着别墅里亮灯的几个房间。


    他的手指在通话键上方悬停了很久，还是没有摁下去。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她这会儿应该很累了。


    驾驶座上，宋维的手机突兀地振动起来，打破了车内的静谧。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接通，声音压得很低。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宋维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怎么回事？”


    “人现在怎么样了？”


    “……先找到人再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挂断电话，宋维的脸色有些难看。


    “出了什么事？”顾明渊的声音从后座传来，平淡无波。


    宋维调整了一下呼吸，力求用最客观的语气汇报：“顾总，RED会所那边我们的人来消息。今天……阿决带了一个女孩去会所，两人看起来举止很是亲密。按照您的吩咐，就让安排好的人请那位小姐过来‘谈一谈’，了解一下情况。”


    他顿了顿，斟酌着用词：“结果，中途出了点意外。那个女孩……半路跳江了。”


    顾明渊挑了挑眉，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


    半个小时前，他刚刚看到了翻拍过来的DNA报告。


    这个刚冒出来的弟弟，行事还真是百无禁忌。


    “他的女人？”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探究，仿佛在分析一个有趣的棋子。


    宋维点头：“看起来是。我们的人还在查她的身份，不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家别墅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林晚裹着一件外套，行色匆匆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是掩不住的焦急。


    她左右张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一眼就看到了这辆过分眼熟的宾利。


    她快步走了过来，看到后座顾明渊的侧脸，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顾总，”林晚跑到车窗边，气息有些不稳，“您是送我姐姐回来的吗？她人呢？”


    顾明渊的目光从别墅的窗口收回，落在林晚焦灼的脸上。


    “你姐姐？”


    “对啊，”林晚一脸莫名，“她说她有急事要去找你，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了，手机也打不通，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我们都很担心。”


    车内的空气，在那一瞬间仿佛被抽空了。


    宋维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车窗外一脸焦急的林晚，又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上老板那张瞬间阴沉下来的脸，后背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阿决带去会所的女孩……


    半路跳江的女孩……


    林小姐说她有急事要去找顾总……


    三条看似无关的信息，在宋维的脑子里猛烈地撞击、串联，最终汇成一个让他头皮发麻、几近昏厥的结论。


    “把RED的监控找过来。”


    顾明渊立马下达了指令，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宋维几乎是弹射出去的。


    他猛地推开车门，冲到路边，背对着宾利，用一种近乎咆哮的音量压低了声音对着电话那头下达指令。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林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


    她看着宋助理失态的背影，又看看车里那个沉默得可怕的男人，心底的不安被无限放大。


    “顾总……我姐姐……没跟您在一起吗？”


    顾明渊没有说话。


    他那双眸子里，冰冷得没有任何表情，谁也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林晚得不到回答，她呆呆地看着顾明渊，手脚冰凉。


    不到三分钟，宋维就拿着手机冲了回来，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惨白。


    他弯下腰，将手机恭敬地递到后座。


    手机屏幕上，正是RED会所门口的监控录像。


    镜头下是两个交缠的身影。


    那个不久前，才从他手上生生将那枚扳指摘下去的年轻人，正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女孩。


    女孩的身形纤细，穿着米色羊绒衫和一条深色牛仔裤，长发微乱，侧脸埋在年轻人的肩窝里，似乎已经喝多了。


    阿决将她扶进一辆出租车，关上车门前，还体贴地用手挡住车门顶，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那姿态，亲昵得没有一丝缝隙。


    顾明渊的目光死死地锁在屏幕上，锁在那张模糊却依旧能辨认出的、属于林诗瑶的侧脸上。


    “啪。”


    一声轻响。


    宋维眼睁睁看着老板的手指在屏幕上用力一按，那部最新款的手机屏幕，应声裂开一道蛛网般的缝隙。


    “顾总……”宋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们的人……我们的人不知道是林小姐……我……”


    “立刻开车，去江边。”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戾气。


    宋维什么话也不敢再说，立刻上车，发动车辆。


    宾利绝尘而去，只留下呆若木鸡的林晚站在原地。


    顾明渊拿出自己的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明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劲而有力的声音。


    “舅舅，”顾明渊的声音冷得像江城的冬夜，“借您江城这一带航道上的所有人一用。”


    “……出了什么事？”


    “我女朋友，掉进江里了。”


    顾明渊说完，便挂了电话。


    宋维猛力踩着油门，恨不得把车开得飞起来。


    车内很安静，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把那个司机，”顾明渊的指尖抚过手机边框，像是在抚摸一件冰冷的凶器，“带到我面前。”


    “我，”他一字一顿，声音里是化不开的浓稠恨意，“要活的。”


    ……


    宾利的车尾灯消失在路的尽头，卷起的尘埃在夜风里缓缓落下。


    林晚一个人站在原地，晚上的风吹透了她单薄的外套，她却感觉不到冷，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就在这时，又一束车灯照了过来，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稳稳地停在不远处。


    车门打开，赵云霆从驾驶座上下来，他身上还穿着晚宴时的那身西装，只是领带扯松了些。


    他看到林晚呆呆地站在门口，快步走了过来。


    “妹妹，怎么了？”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瑶瑶呢？我给她打电话，她一直没接，我就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