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瑶脸上重新挂上那种带着几分倦意的柔软笑容，推开了门。


    包间里只开了几盏壁灯，光线昏暗。


    赵云霆没有坐着，而是站在门口的位置，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听到开门声，他立刻转过身，紧锁的眉头在看到她的瞬间舒展开，但眼底的担忧却没散去。


    “瑶瑶，”他的声音有些紧绷，“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走上前来，很自然地想去牵她的手，却在靠近她的一瞬间，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闻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


    清冽、冷硬，像冬日山巅的积雪，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这不是他的味道，也不是瑶瑶惯用的香水味。


    赵云霆的眼神暗了暗，心里像是被一根细小的针扎了一下，不疼，但很不舒服。


    林诗瑶仿佛毫无所觉，主动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身体也顺势朝他靠了过去，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姿态亲昵又依赖。


    “唔，刚才在洗手间门口好像有点低血糖，头晕，就在旁边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她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带着点委屈，“那里人来人往的，好吵，还有人喷了很浓的香水，闻得我更不舒服了。”


    赵云霆眼中的那点审视立刻就变成了心疼和自责。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他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在沙发上坐下，又替她倒了杯温水，“都怪我，应该陪你一起去的。”


    “我没事啦，”林诗瑶喝了口水，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冲他笑了笑，“就是坐久了，错过了什么好东西没有？”


    “好东西？”赵云霆失笑，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宠溺，“你错过的不是好东西，是疯子。”


    他坐到她身边，神情还有些夸张，“你刚走没多久，就上了一件拍品，一枚血玉扳指。你猜最后拍了多少钱？”


    林诗瑶面上做出好奇的表情：“多少？一千万？”


    赵云霆摇了摇头，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个亿。”


    林诗瑶的演技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她先是愣住，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茫然，仿佛没听懂这个数字代表什么。


    几秒后，那茫然转化成了极致的震惊，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


    “是顶层一号包间的人，”赵云霆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以为然，“全程没出过价，一出手就是这种天价，大概是哪家的纨绔子弟，纯粹为了炫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纨绔子弟就在你面前呢！】


    【瑶瑶：谢邀，感觉良好。】


    【瑶瑶：啊对对对，我纨绔，你清高，你了不起！】


    “太夸张了。”林诗瑶摇着头，脸上还残留着震惊。


    赵云霆看了一下楼下：“也没什么好东西了，咱们走？要不要再在海城附近转转，有几个地方我知道挺不错的。”


    林诗瑶摇摇头：“我想回家了，妹妹的认亲宴就剩一周的时间了，还有好多要准备的呢。”


    赵云霆牵起林诗瑶的手：“你那个妹妹……跟你相处的如何？”


    “挺好的呀。”林诗瑶仰头对他笑，眼波流转。


    赵云霆叹了口气：“那就好，要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替你出头。”


    “云霆，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林诗瑶顺着他的话说，脸上挂着温顺的浅笑。


    赵云霆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更紧地护在身边。


    两人沿着铺着厚地毯的回廊向外走。


    就在他们走到一个拐角时，旁边12号包间的门“咔哒”一声，从里面被推开了。


    楚风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他脸色惨白，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再没有了来时的意气风发。


    他一抬眼，就看到了前方那个挺拔熟悉的背影。


    赵云霆！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和恨意瞬间从心底窜起。


    可下一秒，他的目光就凝固了。


    他看到了赵云霆身边那个纤细、窈窕的身影。


    女人穿着一条浅色的长裙，乌黑的长发如瀑般垂在脑后，光是看背影，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


    那个走路的姿态，那个微微侧头时露出的脖颈线条……


    楚风的瞳孔骤然收缩。


    林诗瑶？


    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在他混乱的脑子里炸开。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追了两步，喉咙里梗着她的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是她吗？


    难道……今天拍下甲虫的，不是赵云霆，而是她？


    今天的事，怎么看怎么透着诡异。


    他瞬间想到了南宫家艺术展上发生的事。


    那幅画也是概率仅为0.01%的低概率所有权转移事件。


    如果今天真的是她，那还能是巧合吗？


    她一个女人，要一个甲虫标本干什么？


    她怎么会知道那个甲虫的价值？


    除非……


    除非她也和他一样，有某种……超乎常理的能力。


    这个认知比那枚扳指被人抢走还要让他恐惧。


    他猛地推开包间的门，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电梯的数字显示屏上，一个向下的箭头正缓缓闪烁，最终停在了“-2”，地下停车场。


    楚风想也不想，转身就朝着另一侧的公共电梯跑去。


    他发疯似的按着下行键，感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电梯门打开，楚风冲进停车场。


    不远处，赵云霆正体贴地关上后座的车门，然后自己绕到另一侧坐了进去。


    车窗贴着深色的膜，他什么也看不清。


    楚风拔腿狂奔，脚下的皮鞋在水泥地上发出杂乱又急促的声响。


    “林诗瑶！”


    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显得那么微弱，几乎被引擎的轰鸣声吞没。


    黑色的豪车没有丝毫停顿，平稳地滑出一个优雅的弧度，车尾灯亮起，像两道嘲讽的目光，随即汇入车道，消失在停车场的拐角。


    只留下一片渐渐淡去的尾气。


    楚风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林诗瑶从真皮座椅上坐起，疑惑地回头看了看。


    “刚才，好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赵云霆正专注地看着她，闻言愣了一下。


    “有吗？我没听到。”他伸手替她将一缕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温柔，“可能是你太累，听错了。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到机场了我叫你。”


    “嗯。”林诗瑶顺从地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