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上山

作品:《秋筠如契

    林洛筠望着A市郊区的山和萧秋旁边的那五个一直想去看他们演唱会的男团差点叫起来。


    晨雾还没褪干净,山影浸在雾里,浓淡不均的绿从雾里渗出来,是松针的深绿,是竹梢的浅碧,顺着起伏的山脊铺下去,一直铺到山脚——萧秋就站在那片朦胧的绿影里,发梢被风撩得轻晃,看见她来,抬手朝她挥:“洛筠!这儿呢!”


    而她身边站着的五个少年,林洛筠闭着眼都能在脑海里描出轮廓。高个的那个肩线利落,是舞台上总站C位的;戴手环的少年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上次直播时弹吉他的样子还挂在林洛筠的手机相册里;还有个穿白T恤的,却总在舞台上把舞蹈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是他们,那个她抢了三次票都没抢着、连叶岚都帮她扒过官网代码却只扒到“服务器繁忙”的男团。此刻他们没穿舞台上亮闪闪的打歌服,就穿简单的白衬衫或T恤,站在萧秋旁边,晨光落在他们发梢上,竟少了几分屏幕里的耀眼,多了点干净的少年气,只是林洛筠盯着他们看了三秒,还是忍不住发问——他们怎么会在这?


    “你……”林洛筠刚才开车时还在想,等会儿见到叶岚,要怎么催她把昨晚没改完的代码收尾,好赶在下午两点前到体育馆,现在满脑子的“演唱会”“应援棒”全被这阵仗搅成了浆糊,话到嘴边只剩半句,“他们怎么在这?”


    萧秋几步跑过来,伸手就勾住她的胳膊,指尖带着晨雾的凉。“先别管他们,”她眨眨眼,


    “洛筠,我问你,这周你休不休息?别告诉我你又要去法院加班,孙静院长都跟我说了,你上周把下个月的庭前调解都排完了。”


    林洛筠噎了下。这几天案子堆得像小山,上周为了赶一个合同纠纷的卷宗,连轴转了三个通宵,眼下的青黑还没消。本来这周请了两天假,头天晚上就跟叶岚约好,今天去看演唱会,明天窝在家里补觉,连应援物都让叶岚帮忙捎了——叶岚是她高中室友捣鼓这些比她利索。可萧秋显然是有备而来,那双特有的、永远盛满热忱的眼睛盯着她,让她那句“我约了人”怎么也说不出口。


    “山晴在山上建了栋房子,我起了一个名字,叫‘清溪别业’,”萧秋没给她打岔的机会,手指了一下远处的山,


    “上周刚弄好,我跟她说起你总加班,她就说,让我拉你去山上透透气。你看这山多好,比你待在法院里盯着卷宗舒服吧?”


    林洛筠顺着她的指尖望过去,雾又散了些,山尖露出青灰色的轮廓,风裹着松脂的香飘过来,确实比法院办公室里打印机油墨的味道好闻。可她还是拧眉:“那他们……”她没指名道姓,只是朝那五个少年的方向偏了偏头。


    萧秋这才像是刚想起他们,回头冲他们笑了笑,那五个少年也跟着弯了弯眼,没说话,倒显得比舞台上乖顺。“哦,他们啊,”萧秋转回来,笑了笑,


    “我上周和山晴就说了,她去安排的。我跟她说你喜欢他们的歌,抢票没抢着,她就……嗯,反正他们今天正好有空,就当陪我们上山啦。”


    林洛筠的心“咯噔”一下。许山晴——眼神锐利却总在看向萧秋时软下来的人。她早看见过许山晴宠萧秋,有一次萧秋冬天说手冷,许山晴就找工匠打了套黄金的暖手炉,上面錾着萧秋写的小楷。可她没想到,这份宠溺能落到自己头上——为了让她开心,竟能把一个正当红的她最喜欢的男团请来陪爬山?


    “阿锦,这太……”林洛筠想说“太夸张了”,话没说完,就见萧秋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力道轻轻的,像高中时她被模拟考难哭了,萧秋也是这么捏着她的脸哄她:“别‘太’了,叶岚也在呢,你看——”


    她朝停在旁边的另一辆车努嘴,后备箱正开着,叶岚抱着台笔记本电脑蹲在那,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屏幕蓝光映得她脸发白,听见动静抬头,推了推眼镜,朝林洛筠扬了扬下巴:“来了?我把服务器搬上来了,山顶有许总布的5G基站,信号比市区还稳。”


    林洛筠:“……” 她这高中室友,果然走到哪都离不开代码。


    “你看,叶岚都没什么意见,”萧秋拉着她往山径走,“山晴说山路不好走,特意让人备了竹轿,你要是累了就坐轿,他们几个……正好能抬轿。”


    林洛筠这才注意到山径旁停着两顶竹轿,竹架是新剖的毛竹,泛着浅黄的光,轿帘是月白色的细棉布,上面绣着疏疏落落的竹叶,风一吹,帘角轻轻晃。而那五个少年正弯腰检查轿杆上的绳结,动作利落,高个的那个还伸手拍了拍轿座,像是在确认稳不稳——林洛筠看得眼皮跳,这可是在舞台上随便一个动作都能上热搜的人,现在要给她抬轿?


    “不行不行,”她赶紧摆手,“这怎么能行,我自己走就行。”


    “走什么走,”萧秋把她往轿边推,“山径陡。”


    林洛筠正愣着,其中一个少年已经扶着轿杆站起来,朝她弯了弯腰,声音清清爽爽的:“林小姐,上去吧,许总吩咐了,务必让您和萧小姐走得舒服。”


    他一开口,林洛筠更僵了——这声音,跟她单曲循环的那首歌里的和声一模一样。萧秋在旁边推了她一把,凑到她耳边低声笑:“别别扭了,就当是……我和山晴给你的赔罪礼,谁让我们抢了你的‘演唱会时间’呢。”


    林洛筠被她逗得没脾气,又看叶岚已经把电脑塞进背包,朝她摆手:“赶紧上轿,我还想早点到山顶测信号呢。” 她这才不情不愿地被萧秋扶着坐上竹轿,竹轿轻轻晃了晃,稳当得很。


    抬轿的是高个少年和另一个穿黑T恤的,两人一前一后,脚步竟出奇地一致。林洛筠攥着轿边的竹杆,总觉得坐立难安,忍不住掀了点轿帘往外看——萧秋走在轿旁,正跟叶岚说话,叶岚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萧秋笑得弯腰,发梢扫过叶岚的肩膀;那三个没抬轿的少年跟在后面,穿白T恤的那个正低头看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大概是在看行程,一个少年则时不时抬头看路,提醒前面的人“小心台阶”。


    山径确实陡,往上走了没十分钟,林洛筠就看见“轿夫”的后颈沁出了汗,白衬衫湿了一小块,贴在皮肤上。她心里更过意不去,出声道:“要不歇会儿吧?我自己走也行。”


    “不用的,林小姐,”前面的高个少年回头笑了笑,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掉,却没显狼狈,“我们平时练舞也练体能,就只是这点路,不算什么。”


    萧秋在旁边接话:“就是,他们比你能扛。你看这山,是不是比你在法院看的窗景好看?”


    林洛筠顺着她的话看出去。雾彻底散了,阳光穿过松针的缝隙。山径旁长满了蕨类植物,叶片上的露珠被阳光照得像碎钻。偶尔有山风吹过,带起竹梢的沙沙声,还能听见远处瀑布的水声,哗啦啦的,清得像能洗去心里的尘。她确实很久没这样静下心看山了,法院的窗户朝西,每天能看见的只有办公楼的灰色墙面,和傍晚被霓虹灯染得发红的天。


    “是挺好看的。”她轻声说。


    “山晴说,这地方是她去年陪我来作诗时找到的,”萧秋说道,“那天我蹲在瀑布边看竹,她就站在我身后看,看了会儿突然说,‘秋秋,我们在这建栋房子吧,以后你想写诗了就来,不用挤在文联的办公室。’”


    林洛筠看她,萧秋说起许山晴时,总是会不自觉的笑。她知道萧秋爱写诗,高中时就总在校园里晃,看看花草树木。后来进了文联,要处理杂七杂八的事,作诗的时间久而久之就少了,许山晴大概是记着这点,才会把房子建在这样能随时写诗的地方。


    “她总是这样,”萧秋像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上次我随口说喜欢《草堂十志》,她就让婉清去博物馆那订了套复刻的版本。”


    叶岚在旁边插了句:“许总对萧秋的事,比我写代码还上心。” 她说着,举了举手机,屏幕上是个山景地图,“你看,这是山晴姐让技术部做的三维模型,连哪棵树在哪都标出来了,就怕我们走丢。”


    林洛筠看着那模型,又看了看前面抬轿的少年——他们步伐稳健,连呼吸都尽量放轻,显然是怕颠着她。许山晴的用心,从来不是大张旗鼓的宣告,而是藏在这些细枝末节里:知道她崴了脚,就备竹轿;知道她喜欢男团,就请他们来陪;知道萧秋爱山,就把房子建在山最静的地方。


    走了约莫半个钟头,前面出现一片开阔的平台,平台边有个小瀑布,水流从岩石上跌下来,砸在水潭里,溅起细碎的水花。萧秋提议歇会儿,抬轿的少年们把竹轿稳稳放下,林洛筠赶紧下来,脚刚沾地,就见穿白T恤的少年递过来一瓶水,瓶身是温的——大概是怕山里凉,特意温过的。


    “谢谢。”她接过水,小声道了谢。


    “不客气。”少年笑了,转身去帮同伴递毛巾。


    萧秋拉着林洛筠在水潭边的石头上坐下,叶岚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出个直播界面,是刚才她架在轿上的摄像头拍的山景,弹幕里已经有几条留言——大概是她的程序员朋友在远程围观。“你看,这信号是真稳,”叶岚指着屏幕,“许总布的基站用的是最新的5G芯片,比市区的还快。”


    “她就爱折腾这些,”萧秋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说要让这山里也跟城里一样方便,我写诗时要查资料,随时能联网;你要是想加班,也能在山顶开视频会议。”


    林洛筠笑道:“我才不要在山顶开会议呢。”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暖烘烘的。许山晴做这些,哪里是为了让她加班,不过是怕她们觉得山里不方便,特意铺的后路。


    其中一个少年不知从哪折了根竹枝,正蹲在水潭边逗小鱼,竹枝轻点水面,高个的少年靠在岩石上,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又很快放回去,大概是在确认行程没被耽误。他们没像舞台上那样耀眼,就像普通的少年,会累,会喝水,会在休息时找点小事做,林洛筠看着他们,心里那点“追星”的拘谨慢慢散了,倒觉得亲切了些。


    “你们平时……也这么忙吗?”她没话找话,朝带手环少年问了句。


    少年回头,才点头:“还好,习惯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许总说,我们今天不用赶行程,让我们慢慢走,挺好的。”


    “许总已经跟我们老板打过招呼了,”高个的少年也接话,“说今天就当给我们放个假,来山里歇一歇,透一透气。”


    林洛筠这才明白,许山晴哪里是“请”他们来抬轿,分明是找了个由头,让他们也能歇口气。他们这行,怕是比她当法官还忙,连喘口气的时间都少,能在这样的山里走一走,看水看竹,大概也是难得的轻松。


    歇了十来分钟,继续往上走。这次林洛筠没再坐轿,坚持自己走,萧秋也没拦她,只是让她扶着自己的胳膊。那五个少年就跟在后面,偶尔有人伸手扶一把差点踩滑的叶岚,或是提醒前面有低矮的树枝。叶岚被扶了两次,脸有点红,低头敲了敲手机,给林洛筠发了条微信:“他们人还挺好。”


    林洛筠回了个“嗯”,抬头看见萧秋正回头朝那五个少年笑,:“你们要是累了也说啊,别硬撑。”


    “不累,萧小姐。”穿黑T恤的少年应道,声音里带着笑。


    山路渐渐平缓,竹林也密了起来,走在里面,只能听见竹叶摩擦的“沙沙”声,连蝉鸣都轻了。又走了约莫二十分钟,眼前豁然开朗——一片青灰色的瓦檐从竹影里露出来,飞檐翘角,带着江南民居的秀气,却又比普通民居大气,墙是用山石砌的,爬满了青藤,门口挂着块木匾,上面是萧秋的字,正儿八经的颜体,写着“清溪别业”四个字。


    “到啦!”萧秋眼睛一亮,拉着林洛筠快步走过去。


    门口没有设门卫,只有两扇雕花木门,虚掩着。萧秋推开门,一股淡淡的墨香混着茶香飘了出来。院子里铺着青石板,石板缝里长着几丛兰草,墙角有口老井,井边放着个竹编的吊桶。正屋的窗开着,能看见里面摆着张梨花木的长桌,桌上放着砚台和几支毛笔,旁边的架子上摆着些卷轴,大概是萧秋的画。


    “怎么样?”萧秋拉着她转了圈,像献宝似的,“这院子是山晴按我画的图纸弄的,她说要让石头和草都长得自然点,别太规整。”


    林洛筠确实没见过这么“不规整”的院子,石板路歪歪扭扭的,兰草也长得随意,却偏偏透着股舒服的劲儿,像走进了古代。正看着,里屋传来脚步声,许山晴走了出来。


    她今天没穿西装,穿了件真丝衬衫,下面是条同色的长裤。看见她们,嘴角扬了扬,眼神先落在萧秋身上:“回来了?累着没有?”


    “当然不累了,”萧秋跑过去,很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洛筠和叶岚也来了,你看你布置的这地方,洛筠肯定喜欢。”


    许山晴的目光转向林洛筠和叶岚,点了点头,声音温和:“路上还好走吗?轿没颠着吧?”


    “没颠着,许总费心了。”林洛筠赶紧道,想起那五个少年,又补充了句,“他们也……辛苦了。”


    许山晴朝门口的少年们看了眼,微微颔首:“里面备了茶点,你们也进来歇会儿吧。” 她没把他们当外人,语气自然得像招待朋友。


    少年们道了谢,跟着进了偏厅。许山晴则拉着萧秋往正屋走,边走边问:“早上让厨房炖的银耳汤好了吗?我去看看。”


    “早好了,等我们到了再盛。”萧秋的声音跟着飘过来,“对了,我画的那幅《竹石图》呢?我想让洛筠看看。”


    “在书房呢,我给你挂起来了。”


    林洛筠站在院子里,听着她们的对话,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许山晴对萧秋的好,不是刻意做给谁看的,是融进日子里的——知道她喜欢喝银耳汤,就让厨房炖着;知道她在意自己的画,就仔细挂在书房。这种自然流露的亲昵,比任何盛大的宣告都动人。


    叶岚碰了碰她的胳膊:“洛筠,你发什么呆啊?进去看看啊。”


    林洛筠跟着她进了正屋。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长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几幅画,都是萧秋的手笔,有山有水,有竹有兰。最里面是间书房,书架顶天立地,摆满了书,靠窗的位置放着张画案,案上摆着颜料和画笔,旁边的墙上挂着那幅《竹石图》,竹子画得疏朗,石头苍劲,落款是“江左闲客作于清溪”,“江左闲客”是萧秋的号。旁边还压着张小小的便签,是许山晴的字,虽然没有萧秋的字好看,但是足够美观:“秋秋真棒。”


    林洛筠看着那张便签,忍不住笑了。许山晴大概是萧秋最忠实的“粉丝”。


    萧秋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两碗银耳汤,递了一碗给她,“你不是最近上火吗,所以给你放了一点莲子。”


    银耳汤温温的,莲子炖得软烂,甜得正好。林洛筠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里。她点头,“这地方真好。”


    “那你以后要常来,”萧秋挨着她坐下,“山晴说,这房子也有你的一份,你要是想躲开案子清静清静,就来这儿住几天,书房给你留了张书桌,你想写判决文书也行,想练一练字也行。”


    林洛筠刚喝进去的汤差点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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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这写判决文书?那可是误闯天家,太煞风景了。”


    “怎么会,”许山晴端着另外两碗汤走进来,放在叶岚和自己面前,“法理也有诗意,你写的判决文书,逻辑清楚,辞藻也干净,跟秋秋的画一样,都是好东西。”


    林洛筠被她夸得脸有点红。她总觉得自己的工作枯燥,每天面对的都是纠纷和矛盾,跟萧秋的画、许山晴的商业帝国都沾不上边,没想到许山晴会这么说。


    “真的,”许山晴看着她,眼神认真,“上次看你写的那个劳动纠纷的判决,你在文书里写‘劳动者的尊严,应如青山般不可撼’,我就觉得,你心里是有光的。”


    林洛筠愣在原地。那句话是她熬夜写的,当时觉得案子里的劳动者太委屈,一时感慨就写了进去,没想到许山晴会听萧秋说了一句,还记在心里。


    叶岚在旁边笑:“她啊,就是嘴硬心软,上次有个当事人没钱请律师,她还偷偷帮人找了法律援助。”


    “叶岚!”林洛筠瞪了她一眼。


    “这有什么好瞒的,”萧秋拉着她的手,“我们洛筠本来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洛筠。”


    许山晴也笑了:“所以秋秋才让你多来山里走走,别总把自己绷得那么紧。你看这山,这水,多让人松快。”


    几个人坐在书房里,喝着汤,聊着天。叶岚说起她最近在做的一个公益项目,想给西北的一所县城学校捐一批平板电脑,让孩子们能上网课;萧秋说起文联最近要办一个青少年书法展,想请林洛筠去给孩子们讲讲法律常识,“就讲怎么保护自己的作品版权,你懂这个”;许山晴没怎么说话,大多数时候都在听,偶尔萧秋说到兴头上,她就递过一杯水,脉脉的看着她。


    那五个少年在偏厅休息,偶尔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吵,很安静。林洛筠想起刚见到他们时的震惊,现在只觉得自然——他们也是普通人,需要休息,需要这样的山风和安静。


    下午的时候,许山晴提议去山顶看看。山顶有个小亭子,能看见整个A市的景。这次没人再提竹轿,大家都慢慢走着,萧秋和许山晴走在前面,萧秋时不时停下来摘朵野花,插在许山晴的发间,许山晴也不摘,就任由她摆弄;叶岚拿着手机拍风景,嘴里念叨着“这个角度可以做壁纸”;那五个少年跟在后面,偶尔低声说几句话,穿白T恤的那个还拿出手机,对着远处的云拍了张照。


    林洛筠走在中间,看着前面萧秋和许山晴的背影,她们的手牵在一起,走得很慢,像要把这山径的每一步都踩进心里。她忽然想起高中时,萧秋也是这样,总爱拉着她的手在校园里晃,说“洛筠,要是我们以后能去隐居该多好啊。”那时她总笑萧秋想得美,没想到多年后,萧秋真的有了这样的院子,身边还有了许山晴这样的人,把她的“想得美”一点点变成真的。


    山顶的风很大,吹得人头发乱舞。亭子是用木头建的,能把山景看得清清楚楚。远处的A市缩成了一块小小的积木,楼房鳞次栉比,马路上的车如同蚂蚁,在慢慢爬行。林洛筠站在亭边,看着那片熟悉的城市,忽然觉得有点陌生——她每天在那片“盒子”里奔波,处理着各种纠纷,却从没这样远远地看过它,原来它在山的眼里,是这样小,这样安静。


    “好看吧?”萧秋走过来,站在她身边,


    “站得高了,就觉得那些烦心事都小了。”


    林洛筠点头。确实,刚才还在想下周的案子该怎么调解,现在看着这山,这云,只觉得那些事好像也没那么急了。


    “对了,”萧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卡片,塞到她手里,“这个给你。”


    林洛筠低头一看,是两张演唱会门票,VIP区的,正是她抢了三次都没抢着的那场。“这……”


    “这是我缠着山晴让人弄的,”萧秋笑得分外的得意,


    “洛筠,我不能真抢了你的演唱会时间,上山归上山,演唱会也得让你看上。”


    林洛筠捏着那张门票,纸质细腻,边缘印着男团的logo。她抬头看向许山晴,许山晴正站在亭的另一头,帮叶岚调整手机支架,察觉到她的目光,回头朝她笑了笑,眼神温和。


    高个子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亭边,望着远处的城市,轻声说:“其实我们很少有机会这样看风景,平时不是在练舞,就是在赶行程,总觉得日子过得太快了。”


    “以后会有机会的,”林洛筠看着他,认真地说,“你们值得歇口气。”


    少年愣了下,随即笑了:“那谢谢林小姐了。”


    夕阳西下时,他们开始下山。这次没人坐轿,大家都慢慢走着,萧秋和许山晴走在最前面,叶岚走在中间,还在对着手机屏幕敲代码,大概是在改她的公益项目程序;那五个少年走在后面,偶尔哼起歌,调子轻快,是他们的成名曲,山风吹着,歌声飘得很远。


    林洛筠走在最后,手里捏着那张演唱会门票。她想起早上看到男团时的震惊,觉得荒唐又夸张,现在却只觉得温柔——许山晴为了萧秋开心,为了让她和叶岚放松,做了这么多事,不是为了炫耀,只是因为在意。


    萧秋大概是察觉到她落在后面,回头朝她挥手:“洛筠,快点呀!山晴说晚上让厨房做你爱吃的饭!”


    “来了!”林洛筠应了一声,加快脚步追上去。


    晚风从竹梢吹过,带着草木的香,夕阳把山路染成了金红色。林洛筠看着前面萧秋被许山晴牵着的手,看着叶岚低头敲代码的侧脸,看着那五个少年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这趟上山,好像不止是来看了风景,更是让她心里的什么东西松了绑。


    她总觉得当法官要理性,要克制,要把情绪藏在法袍后面,却忘了自己也需要这样的山,这样的朋友,这样的温暖。萧秋和许山晴让她明白,日子不必总是紧绷的,偶尔停下来,看看山,看看云,和在意的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走到山脚时,天已经擦黑了。许山晴让司机把车开了过来,那五个少年要先回去,跟她们道别的时候,高个的少年朝林洛筠弯了弯腰:“林小姐,演唱会见。”


    林洛筠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说她们手里的门票。她笑了笑:“嗯,演唱会见。”


    他们走后,叶岚也被接走了,临走前还朝林洛筠晃了晃手机:


    “下周我把服务器搬去清溪别业,咱们去那办公!”


    林洛筠笑着点头。


    最后只剩她和萧秋、许山晴。萧秋累了,靠在许山晴的肩上,打了个哈欠:


    “今天真开心啊。”


    “开心就好,”许山晴轻轻拍着她的背,


    “以后常来。” 她看向林洛筠,“洛筠也常来。”


    “嗯,”林洛筠点头,


    “会来的。”


    车子开离山脚时,林洛筠回头看了眼那座山。夜色里,山影沉沉,清溪别业的灯亮了,像颗落星。以后不管工作多忙,她都会常来看看——不仅是为了这山,这水,更是为了这里的人,为了这份藏在山间的、温柔的宠溺,和不用言说的、稳稳的友情。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门票,又想起书房里那张写着“秋秋真棒”的便签,忽然觉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而是这样藏在细枝末节里的暖。就像眼前这山,这水,这清溪别业的灯,和身边在意的人,安安静静的,却能让人心里踏实。


    “明朝吟游清溪畔,山中与友话余闲。”灯火阑珊,她突然想起,十年前萧秋送给她自己写的这两句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