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不得了的两人

作品:《他臣肆棠

    十二月冬末的时候,秦濮罡大病初愈,又逢七十大寿,于秦家老宅大办宴席。


    华丽盛大的寿宴上,院子里、主厅里,皆是来来往往笑容满面的宾客,着一袭高贵礼服,与好友谈笑风生,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自在。


    有三两贵妇人,坐于花园一角的咖啡圆桌边,慢条斯理地往杯中加了几块方糖,时而说笑。


    “都在传,说秦家老爷子的二姑娘回帝都来了,你们见过了人没有?”


    “人倒是还没见着,不过应该是回来了。刚才从小径那儿过来的时候还听见屋子里有钢琴声呢。秦家也是把她保护得好,这么多年了,还真是没见过她几次面。”


    “秦老爷子老来得女,可不得宝贝得紧些?”


    “我倒知道那秦二小姐相貌是一比一的俏。诶,你家儿子也还没对象不是?秦家跟你们门当户对的,你就没想过……”


    另一贵妇忙摆了手,轻声说:“那秦家晏棠再漂亮也跟褚家有婚约了呀!而且,虽说不摆在明面上说开,可她终归是个私生女不是?”


    “这你就眼界小了。当年秦老爷子把她抱回君洲山庄的时候,有多少人议论纷纷?可哪个敢睨着眼指着她说‘私生女’这三个字?见了她的面还不得客客气气的?人家虽说年纪轻,可占了辈分的便宜,地位也是在那儿的。”


    ……


    老宅琴房里。


    最后一个琴音跳跃而柔美,随着秦晏棠手指的抽离而停落。


    身后,清脆的掌声响起,不乏带着点调侃的戏谑。


    她淡然起身,把琴谱合上,放回架子上:“你是无聊得很了?酒宴不去,到这里来守着我?”


    魏子虞靠在不远处矮桌的边沿,妆容精致的面庞尽显她独有的娇媚张扬。


    她扬了扬下颌,语气散漫:“这不是知道你每天要练琴,来看望看望你?”


    天气寒冷,屋里开了暖气,燃了壁炉,却有些干燥,秦晏棠拿了支随手放在矮桌上的护手霜,擦拭着双手。


    “在国外待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回来了,真有些不像你的作风。”魏子虞跟着,从她手里把还未盖上盖的护手霜拿了过去,挤在手背上擦拭开,低头轻嗅,“还不错,从国外带回来的?”


    秦晏棠自动忽视掉后面那个问题:“被骗了。”


    魏子虞来了点兴致,倚在墙上,瞧她:“被骗了?你么?”


    秦晏棠深深看她眼:“假的。”


    魏子虞轻笑着嗤了声,托着手臂:“这倒是老秦家人做得出来的事。”


    事实上,那时在巴多奥大剧院的花园边散步时,余武振把家中二老的身体情况说得一副十分不乐观的模样,她真信了。


    是以,在她第一天回到老宅,看见季芸安然无恙地站在她面前时,心里既有庆幸,又有种被欺骗的后知后觉。


    “那我妈呢?她见了你,有没有气得发疯?”魏子虞这里说的“妈”,是指她的继母,也是秦晏棠的大姐——秦淑。


    秦淑不喜秦晏棠,这在秦家不是个秘密。


    秦晏棠淡淡看她一眼,未作答,拎起搭在沙发上的小香风外套,出了门。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魏子虞勾了勾唇角。


    ……


    楼下。


    季芸手端红酒杯,与几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夫人太太们闲聊着,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端庄。


    “来,晏棠。”瞧见她下楼来了,季芸笑着,朝她伸手,向众人介绍着,“这是我们家的二姑娘。”


    秦晏棠抬手握住季芸的手掌,礼貌向几位太太们问候。


    “瞧瞧,真是个美人胚子呀!”


    “说到底,还不是秦夫人教导得好,这知书达礼的温柔模样,谁见了不喜欢呢?”


    季芸笑了笑,贴近秦晏棠的右耳,低声道:“赵家的那位也来了,在花园那边,你去见见吧。”


    季芸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秦晏棠看她眼,应下来,微笑着跟几位贵夫人讲了些场面话,提起裙摆,去了花园。


    ……


    花园里。


    室外温度不比室内,没了暖气,能叫人感受到真切的寒冷。


    秦晏棠把拿来的那件外套披在肩上,一路上边打着招呼,边穿过人群,远远地瞧见锦鲤池边上,有个深黑大衣的男人倚栏观景,手里夹了根雪茄,隐约冒着点红红的火光。


    那男人身形孤拔高大,身遭散发着一股沉郁内敛的气质,有种似是陈年典藏红酒的醇厚成熟,若是仔细品尝,便会觉着记忆深刻,难以忘却。


    赵政林的确是一个这样的人物。


    有权柄,有手段,却又叫人难以琢磨透。


    现如今正当盛年,却已跻身西章台,身居高位,举足轻重。


    他身边站了个中年男人,在点头哈腰地跟他讲些什么,脸上拘着讨好的笑,表情都挤得僵硬。


    秦晏棠正立在远处想着,是否需要等一会再上前时,便发觉赵政林的视线已然看过来了。


    淡然,又深邃,与从前无二。


    他侧耳听着那人滔滔不绝的独白,微微颔首,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个中年男人便住了嘴,笑容更僵住几分,摸了摸鼻子,悻悻地离开了。


    “锦鲤好看么?”秦晏棠从石子小径边走出,站到他身旁,轻声问道。


    赵政林笑了笑,左手把雪茄的烟灰掸落,拿远了些。


    他看向她,嗓音低沉:“回来有多久了?”


    “好几天了。”她问道,“阿婆身体还好么?”


    “老样子,觉浅,一到雨天膝盖就疼得厉害。”


    “你得劝劝她,要她安安心心把身体养好,那些手稿慢慢看也不迟。”


    赵政林沉稳地笑了笑:“她老人家哪里肯听我的。”


    他转过头,眼眸深邃:“棠儿,你有空多去看她。她老人家年事已高,心中惦念着你,你也该让她安心。”


    鼻尖猛然发酸。


    秦晏棠脸上的笑浅淡了许多,有口难言,视线落在微动涟漪的湖面上,心中百感交集,却也只静默着点了下头。


    赵政林发觉她有几分低落,抬手将她垂落的发丝捋至耳后,低声安慰道:“一切都来得及。开心点,这也是她老人家期盼着的。”


    ……


    不远处,沈稚颜从一众长辈们的节节盘问中逃离出来,到小竹林这边透口气。


    清净了好一会儿,准备抬脚离开,一转身,却发现了不得了的两人。


    一男一女站在锦鲤池边,挨得极近。


    女人低垂着头,发丝微微遮挡,只露出她模糊的侧脸。男人在与她说着什么,末了还为她挽起耳边的发丝。


    那个男人沈稚颜认识,她在TCTV播的新闻上见过他多回,显然是那位仕途平步青云的赵家长子。


    他二人动作说不上亲昵,却也展露出一些温情。


    料想不到,政界之中有铁血手腕的赵财长居然也有这样摧刚为柔的一面。幸好是在隐秘的后花园里,檀国新闻界向来主张自由平等之风,这要是被媒体拍到了,指不定要如何大肆宣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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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稚颜如是想着,在女人抬头的一瞬间,她瞧清楚了她的脸,险些惊出声。


    ……


    秦晏棠抬头,隐约发觉有视线盯着这边看,凭感觉望去,瞧见对面小竹林里有人影晃动。她不由得微眯了眯眼。


    那是……沈稚颜?


    “需要我去处理么?”赵政林问她。


    秦晏棠看着那处,摇头:“沈屹洲的妹妹而已,没什么大问题。”


    ……


    沈稚颜还在想着要如何进行下一步,是先离开,还是继续留在这里。现在离开未免太刻意了,倒真像是她故意偷看他俩一样。


    她正满腹思绪地想着,身后冷不丁传来的一道声音,吓得她一哆嗦。


    那声音温柔婉转,却又让她感觉身临酷冬,仿佛掉进了一汪彻骨寒冷的池水,顷刻间便清醒过来。


    “稚颜,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沈稚颜转身,便见秦晏棠笑意温浅地望着她。她硬着头皮笑呵呵着:“晏棠姐。屋子里暖气太足了,闷得慌,我出来透个气呢。”


    秦晏棠笑笑:“外边还是冷,可仔细着些,别着凉了。”


    沈稚颜强笑着点了点头,望着她进屋去的身影,只觉着心里有些发毛。


    小时候的阴影过于深刻,以至她如今见了秦晏棠还会后怕。


    但她心里却越想越奇怪。秦晏棠与赵政林本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个人,平日里也没看见有什么交集,今天在秦老爷子寿宴上却举止亲近。


    难道……?!


    还未深思,沈稚颜便先摇了摇头,赶忙否定了心中的这个想法。


    晏棠姐可是跟褚胤有婚约的啊,她不会是那样的人。


    沈稚颜回到宴厅里还在想着原因,百思不得其解。


    乔锐正跟沈屹洲倚栏细品美酒,瞧见她这副皱眉苦思的模样,招手叫她过来。


    “你家小妹倒是跟你一点不像,比你要讨喜多了。”


    沈屹洲淡淡看他眼:“她那是单纯得有些蠢了。”


    沈稚颜走近,沈屹洲问她怎么回事。


    沈稚颜一副难开口的模样,乔锐在一旁大手一挥:“有什么只管说,你哥跟我都给你讨回公道。”


    沈稚颜为难:“哎,不是……”


    沈屹洲听着听着便放下了高脚杯,手插着兜,似是漫不经心地看她一顿比划。


    乔锐听完,笑了:“你是说秦晏棠跟赵政林?”


    沈稚颜点了头:“亲眼所见!”


    “可他们俩丝毫搭不着边,这有些突然了吧。”乔锐看了眼一脸淡然的沈屹洲,笑了笑,“稚颜你该不是瞧错了吧。”


    沈稚颜不由得要怀疑起自己的记忆:“应该……不会啊。”


    “可你瞧。她不是跟褚胤在那儿好好的么。”乔锐一指。


    那边,秦晏棠正挽着褚胤的手臂,两人言笑晏晏,亲昵待客。


    沈稚颜仔细瞧了瞧,恰巧与她对上视线。


    只见秦晏棠神色坦然自若,视线无半点回避,自若偏头朝她浅浅一笑。


    倒是沈稚颜有种被抓包了的尴尬,迅速转过头,摸了摸鼻子:“或许真认错了。”


    乔锐在一边哈哈笑着,沈屹洲抬眸望去,视线落在那身着香槟色礼裙的佳人身上。


    要说秦晏棠与赵政林相识?也并非全无可能。


    秦晏棠察觉到那股视线,回看过去,发现原是沈屹洲,便轻轻揭过了。


    沈屹洲气笑了,她看了眼便轻轻揭过?


    秦晏棠,你倒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