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

作品:《愿者上钩

    银川市即将进入日落时刻,天色一寸寸暗下来,城市的高楼大厦映着绵延群山,似水中倒影。


    开阔道路上,陈聿面无表情地疾速行驶。


    这辆车不过借给钟疏一天一夜,却哪儿哪儿都浸透了她的香味,闻得陈聿心绪不宁。


    拐过一个又一个十字路口,半个多小时后达到酒店停车库。


    拿钥匙下车,视线掠过扶手中央时,他瞥见了一件扎眼的物品——一根颜色艳丽的口红。


    陈聿握在手里,大拇指蹭了蹭后将其装进了口袋中。


    回到酒店房间,陈聿发了会愣,烦乱心绪让他一时不知自己应该干什么。


    良久,他蓦地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就此事做个决定。


    他环视一圈房间,原本乱糟糟的床蓐已被保洁阿姨换了新的,餐食垃圾也被收走,他换下的衣物阿姨还细心地给叠放好。


    咋一看,他都没什么要收拾的,只需要把衣服塞进背包里就行。


    那就这样吧。


    那要解决的就只有和钟疏本不该再有的感情。


    想到钟疏,想到她和那个娘炮奶狗亲热的模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本应该直接质问她,但凭什么 ,明明是她在等他的决定。


    思及此,陈聿有气无力地摊在沙发椅上,握着手机,眼睛摩挲着和钟疏的微信对话框,手指敲敲打打,始终没决策好给她发什么。


    她也好似个没事人一样,压根不关心他为什么突然离场。


    她这么聪明,这么会钓他,难道看不出来他的不舒服只是谎言?


    陈聿不爽地踢了茶几一脚,份量颇重的实木茶几纹丝不动,反倒是他像被茶几反踢了一脚,脚底隐隐作痛。


    这种痛感让陈聿泄气,认命一般垂下双肩,不经大脑思考,摆烂地给钟疏发去微信消息。


    陈成程橙:你口红落我车里了,有空来拿。


    陈成程橙:昨天的包车钱还你,和你开玩笑的。


    陈成程橙:你昨天说的事,我也想好了,我不同意,我拒绝你。我们俩就到这里为止。


    陈成程橙:我等会儿退房,晚点把房费转你。


    发完,陈聿压根不指望钟疏会很快回复他,他扔了手机,正懒洋洋起身要去收拾残羹剩饭般的行李,微信却连着响好几下。


    是钟疏的消息。


    最心动的女人:你可以拒绝我,但我想知道理由。


    最心动的女人:可以打电话说吗?


    最心动的女人:我想听你亲口说。


    陈聿怔忪着,心想都这个点了,她不应该和那个奶狗亲亲热热吃饭吗,还有心思给他打电话?


    不过也行,打电话说得更清楚。


    陈聿发去语音通话,对话秒接通。


    钟疏那头没有宴会厅的嘈杂,反而很安静,一种属于傍晚黄昏沉甸甸的安静。


    钟疏喊他的名字:“陈聿?”


    陈聿不咸不淡应了声。


    钟疏说:“我还以为我们今天相处得很好。”


    陈聿心道,是的,本来是相处得挺好的。


    不过这些,到嘴边就变成了:“也就这样吧,正常相处,我和别人也这样。我想过了,我们俩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挺多的,比如对感情的态度。”


    “那你觉得我对感情什么态度。”


    “你……你随心所欲,放荡不羁,我传统古板,眼里容不得沙子。”


    钟疏的声音似有笑意,她问:“你从哪里看出来我随心所欲放荡不羁?”


    陈聿回答说:“一些细节。”


    他低头摆弄着一截衣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活就是不愿意将话说得坦白些,好像一旦说是因为那个奶狗,他就输了,好似骨子里不愿意一直这么被她玩弄,好似当年的伤口还在发疼。


    他烦躁地倒吸气,试图终结这次对话。


    陈聿语气颓丧散漫地说:“反正就是这样,多说也没什么意思,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咱俩算了吧。”


    钟疏那边依旧很安静,她一静默就更安静了。


    静到陈聿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那是一种带着侥幸和期盼的跳动声。


    但钟疏的沉默宛如一团冷焰火,炙烤着他。


    陈聿煎熬地逼问:“行么?”


    钟疏唇齿张合,有细微呼吸声涌入。


    陈聿听到她说:“行,我尊重你。”


    咚——


    心无下坠,摔成几瓣。


    陈聿的呼吸骤停,无名的期待哽在喉间,窒息感渐渐涌上来。


    恍惚地,仿佛一朝回到十年前。


    曾经,他讨厌她的自我与过分独立,但后来真真实实想明白了,这样的钟疏很好,她没有错。


    他最讨厌的其实是她在这样的时刻,轻飘飘地搬出尊重那一套明理说辞。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尊重,而是她一次又一次坚定的选择。


    很多事情,她哄哄他,他愿意装糊涂,爱情嘛,有时候不就是需要糊涂一点,没关系啊,他愿意啊。


    可……


    可他真的不懂她,明明她走了九十九步,在此过程中百般撩拨,掌控全局,却总是关键时刻大方放手。


    算了。


    陈聿忽地,轻轻呼出一长串气。


    算了。


    反正他的人生很多瞬间都是这样。


    陈聿抬头,望向天花板角落处的雕花,嗯了声,平静道:“那就这样,挂了。”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陈聿耐心问。


    “我的口红。”钟疏说。


    “我等会儿退完房,给你送过去。”


    “我现在就要。”


    陈聿累了,大概是病没好透,脑袋又有些重。


    他没力气掰扯,只道:“我现在送不了,别为难我了,钟疏。”


    钟疏嗓音没什么起伏,低低道:“那我自己来拿,你开门。”


    听清楚话的一瞬,陈聿眼睛猛地睁大,脑袋不重了,力气也有了。


    他结巴道:“什、什么?”


    钟疏能听出他前后状态的区别,她笑着,重复了一遍。


    “给我开门。”她说。


    陈聿按挂电话,愣在原地发懵,好一会儿,他吞咽喉咙,揣着复活的心脏,不安地挪着步伐去开门。


    这一小段路他走得格外艰难。


    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指不定她又在玩你,随便说说而已,一个说她也不是这么无聊的人,她这样指挥他开门,那肯定就在门外了。


    而她站在门外的理由呼之欲出。


    走到门前,手搭上把手,陈聿无端变得更紧张。


    殷红的落日从房间落地窗那头斜照进来,流动的辉光拓在他身上,拓在门上。


    简直是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片刻后,陈聿深呼吸,毅然决然拧动把手。


    门锁松动,红木色的门缓缓打开,浓稠暮光,也丝丝缕缕拓落在门外的钟疏身上。


    陈聿站在她面前,高出半截的身影遮挡了一部分的红光,但夕阳在下沉,光影每分每秒都在变化,融着晚霞,似锦缎一般丝滑柔软地浮动在钟疏干净的面孔上。


    她仰头看着他,双手抱臂,握在手中的手机歪在一侧,黑眸被浓烈的夕阳光辉洗得发亮且温柔。


    陈聿所有想说的话和脾气都被留在屋里的另一端。


    “你……”他迟疑着。


    钟疏轻歪脑袋,欣然一笑,“我来看看是什么沙子让你这么难受。”


    这话一出,陈聿什么都懂了。


    她猜到了,所以她跟了回来。


    所以刚刚那些话都不作数。


    果然是这样。


    陈聿的心情在钟疏的笑中逐渐复苏,但他又很不满钟疏这种逗弄。


    还是觉得凭什么,真的把他狗玩?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况且他都是被时代淘汰的老狗了,就不能温柔点对待吗?


    陈聿眼里的悦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之前的同款高冷神色。


    他假惺惺且冷傲道:“这地方风沙大,偶然有几粒飘进眼睛很正常,是我冲动来错了地方,离开这里就好了。”


    钟疏认真听着,认真发问:“但你才来了几天,你怎么能确定一定不适合呢?”


    “几天够了,待久了那叫浪费时间。”


    “这样。”钟疏没再劝说,下巴朝他房间内一点,“我口红在里面?”


    陈聿顺势扭头看了眼,那只红艳艳的唇釉正惹眼地躺在茶几上。


    钟疏说:“你给我拿,还是我……?”


    她装,陈聿也装。


    “我给你拿呗。”他拖着语调说。


    “好啊。”


    陈聿松开握着把手的手,没关门,折回去拿口红,他心底里是不相信钟疏只是来要口红的,像是某种默契,他故意将自己的动作放缓,而下一刻,正如他心中所想,那扇门被关上了。


    他们和这熔金落日一同被圈禁在这氛围暗沉灼热的房里。


    陈聿俯身,手指捞起口红管的刹那,他感受到身后有人在靠近。


    茶几玻璃面上折射出浅浅人影。


    他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侧眉尾,拖腔带调,冷冷道:“喏,你的口——”


    剩下的半句话在转身的瞬间被钟疏用吻堵住。


    她踮着脚,一手勾着他的脖颈,一手轻捧着他的脸颊,薄唇紧贴着他的。


    两个人都没闭眼,四目相对,相撞在一起的那刻,呼吸和睫毛一同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像是某种较量,谁也没有后退。


    陈聿低了些头,定定看着钟疏,垂在身侧的手在不知不觉中将口红握得很紧,另一只空闲的手仿佛有本能反应,抽动似的想往上抬,想搂点什么抱点什么揽点什么,但都被陈聿强制压下了。


    他轻轻滑动喉结,任由钟疏亲吻。


    钟疏的睫毛上下轻扫着,漆黑的瞳仁凝着他,牙齿磕咬着他的唇,碾磨含咬,很用力地吻,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


    有淡淡的口红味道在两人之间流窜。


    是和她整个人相悖的清甜水蜜桃味。


    这种味道在陈聿的口腔里蔓延,在舌尖上跳跃起舞,再顺着他滚动的嗓眼,奔向他灵魂的最深处。


    以此反复,陈聿差点没把控住。


    在他太阳穴突突跳得发疼时,钟疏大概是踮脚累了,她的吻逐渐变得松弛,捧着他脸颊的手也渐渐下滑,细滑冰凉的手指抚过他脸,掠过他的经侧动脉,指尖无意勾过衣领,最终的搭在他胸口。


    她的吻随之停止。


    但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他。


    陈聿不自觉将头垂得更低了一些,他也没有退缩,眸光深深地注视着钟疏。


    火焰般的通红光芒笼罩在他们身上,将他们重新描绘。


    冷白的皮肤被扫上一笔淡浅的朱红,幽深的眼眸被印上一簇火苗,就连纠缠在一起的呼吸都有了形状。


    钟疏打量着陈聿,最终又抬起那只手,游刃有余地环上他脖颈,低声将话问得坦白。


    “是不是吃醋了?”


    陈聿的声音也很低,“吃谁的醋?”


    “那个和我说话的男生。”


    想到那一幕,陈聿依旧想冷笑。


    “你们女人管那样子叫说话?”


    钟疏起初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她以为陈聿是单纯的吃醋,可看陈聿此刻笃定又极度不爽的神情,她还是仔细回忆了一番。


    接着,她恍然大悟般笑起来,点着头,承认自己疏忽了很多东西。


    她低头又抬头,重新望向陈聿,勾着他脖子的双手微微使劲,将他身子往下拉。


    陈聿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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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骨头似的,轻轻松松就弯了腰,出于惯性,他双手虚拢上钟疏的腰,又出于某种情绪,他轻碰了下后很快松开。


    钟疏贴上他耳畔,说:“那位男生是新娘的亲弟弟,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我和他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因为——他是gay。”


    她故意在最后停顿了几秒。


    陈聿本来是很不屑的,一副看你能给出什么理由的傲慢神色,但钟疏这个关子卖得确实出乎他意料。


    或者说出乎他这个钢铁直男的意料。


    他大脑接受完这个信息后愣了足足有一分钟。


    回过神后,陈聿双手猛地掐住钟疏的腰,灼热气息往她那边涌,依旧不太爽地说:“gay又怎么样,gay就能随便摸女人的脸拉女人的手?万一有的男的装gay故意吃女人豆腐呢?”


    “嗯,你说的有道理。”


    钟疏搂紧他,细长双眸含着淡淡笑意,温和地望着天花板,一边应着陈聿一边继续听他发泄。


    陈聿:“再说了,他对你那么殷勤干什么,他难道对每个姐妹都这样?”


    “嗯。”


    “还有你,你明知道我因为他不开心,还故意在电话里说些有的没的,你就这么追求人?你就不能向我低一次头?”


    “好,我了解了。”


    “钟疏,我真是不懂你。”


    “不懂我什么?”


    陈聿懒散的嗓音掺了些沙哑,他喃喃道:“你明知道我一直没放下你,明知道我那些借口说辞多漏洞百出,明知道我已经准备接受你,可我一说拒绝你,你立刻同意。你真的爱我吗?还是你觉得这样折磨我很开心?”


    钟疏轻抚着他脑后短硬的发,默了会儿说:“知道你不是真的想拒绝我,所以假装答应了。想着这样之后,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比较有惊喜。”


    陈聿被她的脑回路气笑,可声音还是沉沉的。


    “那以前呢,你觉得我说分手是真想分?”


    “是,我当时觉得是。”


    这下轮到陈聿沉默了。


    他忽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当时那种负气试探心理。


    但十分能肯定的是,他当时不想分手。


    钟疏见他不说话,说:“过去的事不要再纠结了,我能向你保证的是,以后诸如此类,让你不开心的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愿意去思考更改。同样分手这样类似的话语,希望你谨慎提出。”


    陈聿的心松动,但嘴依旧很硬。


    他赌气道:“行啊,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喜欢你和男的说话,你能为了我把通讯录里男的删光吗?”


    钟疏说可以。


    “我也不喜欢你对别的男人笑,这你也能控制住吗?”


    钟疏说她可以。


    “而且我就是要生八个,今年就开始生。”


    钟疏笑。


    陈聿说:“看来你没什么诚意啊。”


    钟疏敷衍点头,“好,我答应你。”


    这种游戏百玩不腻,陈聿先前的颓丧与难过像夏日水缸里的水,一点点都蒸发干了,此刻抱着她,只剩重修旧好、美人在怀的悸动与愉悦。


    他收紧拥揽钟疏细腰的双手,脸颊靠近她的侧脸,钟疏松散的几缕发丝蹭着他的鼻尖,心痒之余,陈聿又闻到她身上那股幽幽香味。


    是她洗发水的味道还是沐浴露的味道,陈聿不得而知,只是被蛊惑得有些发昏的感官告诉他,如果想知道须得好好探索。


    他鬼迷心窍地轻咬了下钟疏的耳朵,似惩罚似妥协。


    但没有心理准备的钟疏微微一颤,他碰过的地方似有微弱电流划过一样。


    感受到她的敏感,陈聿变本加厉,嘴唇故意若有似无地划过钟疏的耳骨耳垂,时不时哼哼两声。


    他玩得乐不思蜀。


    钟疏放慢自己的呼吸,哑着嗓子叫他的名字。


    “陈聿。”


    “嗯?”


    他的声线同样低沉喑哑。


    “我答应了你这么多条件,你是不是也应该答应我我想要的。”


    “什么?”


    “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她问。


    “你说呢。”他答。


    说完他在钟疏看不见的地方敛了眼眸,转而用力含住她的耳垂,湿滑的舌尖还故意勾了一下,双唇反复含弄吮吸,暗示意味十足。


    钟疏很快意会陈聿的意思。


    她笑着,配合地仰起脖颈,好让陈聿可以畅通无阻地吻下去。


    但她今天里衣穿的是高领毛衣,陈聿只能吻到那儿,脑袋一旋,两个人正面交锋,鼻尖挨着鼻尖,唇与唇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厘米,滚烫呼吸此起彼伏,眼底有暗色翻涌。


    钟疏垂了垂眼睫,亲了上去,不似刚刚那个吻那么干燥,这次她撬开了他轻合的唇齿,柔软地细密地扫过他的城池,与之纠缠。


    陈聿喉结滚动,全身血液停止运作一秒,一秒后沸腾着,如燎原之势窜开,连神经末梢都在叫嚣。


    他禁锢般牢牢抱紧钟疏,阖上眼,回馈给钟疏深入而猛烈的吻。


    吞咽掠夺,扫荡攥取,不断进攻。


    力道大到钟疏脚下失力,不自觉往后退。


    但她每退一步,他便侵略性很强的往前顶一步。


    直到退到床边,床橼抵住了钟疏,她无路可退。


    陈聿似乎也感受到了。


    他放缓这个湿漉漉的吻,有一搭没一搭地含着她的唇瓣扯吸,余光瞥了眼她身后,顶着凌乱的呼吸,有些恶劣地说:“故意把我这边带?”


    说罢,他的一只手往下探,隔着大衣重重抓了一把钟疏的臀。


    钟疏心头一颤,喘气声变重。


    她半睁着湿润的眼,不甘示弱地回问:“那你要上吗?”


    “上什么?”


    “上床,上我。”


    陈聿还是那个回答。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