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看自己？


    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安德尔却没有什么惊悚与恐怖的情绪，如果是在外面的话，应该会被吓一跳吧。


    甚至会跳起来大喊一声，“我去！”


    明明自己的眼睛仍在自己的眼眶里面，又怎么可能看到自己的眼睛呢？


    如果是失去了自己的眼睛，那又怎么看到东西呢？


    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安德尔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和之前的不一样了。


    安德尔所看到的，是由无数双人脸，无数双眼睛组成的世界。


    世界乱七八糟的。


    地面也终于不再是纯白的、平坦的，而是弧度很大，有着不同颜色的地面。


    只不过，地面似乎是由一张张人脸组成的。


    安德尔觉得有些奇怪。


    恶神站在远处，面对着安德尔。


    直到这时候，安德尔才彻底看清了恶神的长相。


    原来祂是没有五官的。


    在恶神的脸上，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之前自己总是认为祂的脸上有五官呢？


    就在安德尔想的时候，恶神开口道：“安德尔，你马上就要不是你了。”


    如果在之前的话，安德尔可能还会反驳几句，并且选择针锋相对。


    但是，在这里，在这个奇异的空间里面，安德尔却出乎意料地平和。


    他的内心，也不再是全都是想要复仇了。


    但是……


    安德尔慢悠悠地走到了恶神的面前，接着毫不留情地用拳头招呼了恶神一下。


    砰！


    那力道之大，甚至将恶神的脸都打歪了。


    恶神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继续重复道：“安德尔，你马上就要失去自我了。”


    安德尔一拳一拳地打在恶神的脸上。


    他平和地询问道：“为什么？”


    自己其实出乎意料地能接受这个说法。


    恶神解释道：“因为，这个世界是我。”


    “是你？”安德尔疑惑地问道。


    但是，他还是一拳一拳地打在恶神的脸上，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


    这应该是变成了他的本能了。


    安德尔就是想狠狠地给恶神来上一拳，两拳，三拳……


    如果可以的话，安德尔想一直揍下去。


    恶神继续解释道：“神明其实有很多种类，就像是天生强大的被奉为了神明，日月山川奉为了神明，还有那些自我奉为的神明，甚至有诞生的神明。而我这种，是最为特殊的存在。”


    “我是，从概念上诞生的神明。”


    “概念上诞生的神明？”安德尔有些疑惑。


    “不错，我原本是自人类的某种意识形态诞生出来的，我理应是没有情感，也没有实体，仅仅是作为一种人类的某种特质存在的。”


    “但是，勇者出于某种目的杀死了我，并击碎了我大半的概念，以至于我忘记了他为什么要杀死我。”恶神坦然道。


    接着，祂话锋一转，“但是，这些都无所谓了。”


    “虽然我恨他恨到不行，但……”


    “但是……我要向他复仇！”恶神突然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要剥下他的皮，拆他的骨头，喝他的血！吃掉他的肉！”恶神越说越激动。


    接着，祂又恢复了平静，它那咬牙切齿的语气，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也许，我会原谅他。”


    “因为你怕了？”安德尔突然问道。


    “嗯，我确实是怕了。”恶神对此又十分平静。


    祂有些无奈地说道：“原本我不应该有这些感情的，但勇者杀死了我，击碎了我大半的概念，以至于我不得不用人的一部分来弥补我的空缺。”


    “而后果就是，我拥有了感情，我对勇者这个存在产生了憎恶。”


    “我知道我战胜不了他，但是心中的恨是始终无法抑制的！”


    “我在漫长的岁月中，一直想办法如何击败他，但是无论我想到哪种，都感觉不可能。”


    “于是，我就选择了一种最简单也是最粗糙的办法。”


    恶神明明没有五官，安德尔却觉得祂就是用一双独特的眼睛在看自己。


    恶神感叹道：“真是谢谢你了，安德尔，你的这些想法给我了启发。”


    “就是让自己成为未来的某种主义吗？”安德尔突然问道。


    “不错。”恶神点头道，“我本来就是从人类的共同意识中诞生出来的，如果我的子民们全都想着一个思想，全都用一种角度看待问题，那我也就会转变成新的意识形态。”


    “我被子民们所救，又被你启迪。我相信，早晚有一天，勇者会对我无可奈何的。”


    “我只要成为新的形态，就能根生于人类的更宏大的思想里面了！勇者是不可能杀死所有人的！即便他的手上沾染了无数的鲜血，也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因为世界不允许的！”


    祂越说越兴奋。


    “我会扒开他的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让他品尝道我所经历的一切屈辱！”


    说着，祂又突然恢复了淡定的表情。


    “咳咳，很抱歉我多嘴了。毕竟多年来我都没有新的客人。”


    安德尔问道：“所以，这里究竟是哪里？”


    “我不是说了吗？这里是我。我没有实体，而是一种自人类诞生以外的天性！”恶神微笑道。


    “你现在所站着的地方，就是我的真正的身体。这个世界的所有人脸，和那些眼睛，全都是我的一部分。而你，也将成为我的一部分。”祂解释道。


    “这个空间，也就是我的真身，你的精神将融入我的体内，成为我思想的一部分。”


    安德尔看了看周围。


    这些人脸和眼睛怪渗人的，死死地盯着自己。


    但是，身处在这里，自己莫名有一种安心感，一种自由的感觉。


    “你是想吃掉我吗？”


    “嗯，将你视为一颗甜美的糖果，满满咬下。”


    “怪恶心的。”安德尔吐槽道。


    “嗯，但一旦你被我吃进去了，就不会想这么多了，因为你只能按照我的思维进行思考。”


    恶神双手靠近安德尔的脑袋，祂说道：“来吧，成为我的一部分，和我一起进行思考吧。”


    “算了，我可不想和你这样的家伙一起存在。”安德尔躲开了恶神的手。


    恶神想要触碰安德尔的脑袋，可是每次都被安德尔躲开了。


    ？


    恶神难以置信地望着安德尔。


    “你为什么能躲开？”祂的声音充满了疑惑。


    “因为你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吧。”说着，安德尔又一脚踹向了恶神，将祂踹倒。


    到了这里，祂似乎就成为了一个普通人。


    一个行动迟缓到不行的普通人，没有什么特殊的本事。


    安德尔发现自己的手上并没有火剑。


    但是，没关系，自己还有那出自吃人恶魔的火焰呢！


    那火焰可是好久都没有开张了！


    自从烧死了吃人恶魔和那个玫瑰公主后，就一直没有开张了。


    今天正适合给它尝尝神明的味道！


    安德尔召唤出了火焰，那带着点点金色的火焰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看到了这一幕，恶神更加不淡定了。


    “你为什么能使用魔法？这怎么可能！这里又不是真实的世界啊！而是人类的天性所化的世界！”祂尖叫道。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安德尔回复道。


    “这可是我学习了很久的魔法啊！”


    虽然打自一开始，自己就依赖于火剑，除了有时候想起来了，才会使用这火焰魔法。


    但，安德尔相信自己的努力。


    恶神难以置信地看着安德尔手中的火焰魔法！


    任何出现在这里的人，理应是最纯粹的形态，也是最开始的形态！


    也就是说，安德尔理应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


    在这里，就只有物理法则才对！魔法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但，安德尔为什么能够使用魔法呢？


    恶神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上帝的帮忙吗？


    不管怎样，先躲开了再说！


    在这里，就连恶神都得老老实实遵守规定！不能使用一切超凡力量！


    怎么回事？怎么动不了了？


    恶神想动，但是发现自己动不了。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有怪事发生！


    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了！


    就在恶神慌张的时候，祂的身体突然就动了。


    只不过，不是自己操控的。


    恶神惊慌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动了，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那个祂，先是躲开了安德尔的火焰攻击，接着来到了安德尔的侧边。


    祂，用手贯穿了安德尔的侧边？


    恶神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上帝？


    祂为什么要这样做？！


    祂不是和安德尔一伙的吗！


    “安德尔，受死吧！”


    明明是恶神的嘴巴里面发出来的声音，可是恶神却惊恐万分。


    祂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上帝要借用祂的身体，到这里来斩杀安德尔。


    恶神从来没有在这里杀死过人。


    因为，来到这里就只需要轻轻触碰对方的身体，就能将对方的一切都吸收掉。


    那个人，将会成为这里的一员，永远成为恶神的傀儡！


    祂，甚至是不知道在这里杀人会有什么后果！


    而现在，上帝却借用了祂的身体，杀死了安德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