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音乐断断续续的，声音还十分小，很难听清。


    但是，安德尔有充足的耐心，再加上这里除了黑暗以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那黑暗吞噬了所有的光亮，也吞噬了所有的声音。安德尔就算是用力踩在地上，也不像早上那般铿锵有力，而是像踩在某种软体动物的身上，将所有的声音都吸收了。


    所以安德尔能集中注意力去听那音乐。


    很快，他就皱着眉，感觉自己像是被耍了一般。


    那喇叭的声音，那旋律简直就是一扬灾难！


    实在是太过杂乱了！


    就好像是新手在胡乱吹着那喇叭一般，没有丝毫的节奏，甚至那换气都十分糟糕。


    难以想象，吹奏的人究竟有没有认真吹。


    只不过，安德尔注意到了一点。


    那就是，这乐器的声音，不是从附近发出来的，更像是从天空的上方发出来的。


    安德尔想到了在进入世界之前，那金色的喇叭将这个空间全部都包围了，不留一点空间。


    在进入世界之后，没有太阳，但就是晴朗的天空，那白光照亮了这个世界。


    而现在，终于是露出了马脚！


    安德尔相信，这虚假的天空，必然是存在秘密的！


    安德尔借助火剑发出来的火光，走在这片土地上。


    他越发觉得自己像是走在某种怪物的身上了，更像是走在它那蠕动的身体里面。


    他越往前面走，越发觉得自己像是主动走近恶魔的巢穴，走近那地狱的入口。


    周围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安德尔越走越恍惚，每走一步，他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脱离肉体一分一般，十分离奇。


    虽然地面十分柔软，但是具有一定的韧性。


    安德尔走在上面，踩出小小的凹陷。


    这必然是不正常的！


    于是，安德尔就用火剑，操控着那庞大的火焰，灼烧着这柔软的地面。


    地面在逐渐变得焦黑，和白日的完全不一样。


    在白天的时候，安德尔也尝试过挖掘地面，可是那白色的平坦地面，坚硬到即便安德尔用他那最强的一击，也不能在这上面制造出任何的印记。


    而现在，惨白的地面却在逐渐被炙烤成焦黑。


    果然有新的发现！


    看着地面的焦黑，安德尔觉得这大地就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皮肤一般。


    那就攻击！


    既然能将地面炙烤得焦黑，那必然能突破！


    安德尔双手死死握住火剑，用自己的全力去抵住那惨白的地面。


    地面是相当的坚韧。


    即便安德尔动用了自己的全力，他还是觉得那土地就像是某种生物的皮肤一般。


    在僵持了一会儿后，安德尔终于是用火剑在惨白的地面上戳出了一个洞。


    那个洞流着一种透明的液体，感觉有些粘稠。


    难道真的是某种生物的皮肤吗？


    安德尔又用火焰，用火剑的剑尖挑起一些透明液体，用力灼烧着这东西。


    那透明液体很快就沸腾了，安德尔也没有闻出奇怪的味道。


    所以，这个世界真的是某种巨大生物的身体吗？


    那天空又该怎么解释？


    安德尔蹲下身，用手捻了捻那透明的液体。


    那透明的液体有一些粘稠。


    安德尔借着火光，仔细观察着这透明的液体。


    里面似乎还有一层层透明的膜，一圈一圈的看起来十分奇怪。


    算了，先保存起来，等到了白天的时候再让其他人来看看。


    安德尔先是用口袋装了一些透明液体，接着用火剑在地面上做了一个特别醒目的标记。


    等到了早上再来这里看看！


    安德尔继续朝着黑夜的深处走，他觉得黑夜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走着走着，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对，那些陶瓷小人呢？


    它们去哪里呢？


    要知道，陶瓷小人们是恶神的造物，在黑夜的时候会自动朝着外面走，就像是夏之前那样。


    那么，陶瓷小人们会往哪里走呢？


    安德尔想到了这一点。


    夏当时的移动速度不快，它本来就是一个小短腿，在迷迷糊糊的时候走路。


    那些陶瓷小人们，在夜晚中究竟会到哪里呢？


    安德尔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关键的问题，他跑了起来，借助着火剑的火光四处搜寻着。


    安德尔在黑暗中奔跑，就像是一只敏捷的猎豹，在草原上死死追寻着自己的猎物一般，迅速移动着。


    很快，他就发现了那些陶瓷小人。


    那些陶瓷小人们围坐在一起，互相靠着十分拥挤，紧贴着就像是一个个陶瓷。


    安德尔走近一看，发现它们的眼睛似乎是消失了。


    明明张开了眼皮，但里面的镜片却消失了。


    还有那耳朵，原本漏斗状的耳朵似乎也消失了。


    就连那手脚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们似乎是彻底变成了一个个陶瓷，看不出原本的生气。


    陶瓷小人们的这些东西，究竟跑哪里去了？


    安德尔在周围翻找着，但是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它们的这些部位。


    最让安德尔觉得奇怪的是，陶瓷小人们围坐成了一个巨大的圈。


    数万的陶瓷小人，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圈，如果不是安德尔观察了半天，很可能发现不了这一点。


    既然是圈的话，那它们的中心呢？


    想到了这里，安德尔选择扒拉着那些陶瓷小人，想要硬生生挤出一条道路。


    但是，那些陶瓷小人们似乎是紧紧连在了一起，除非是安德尔用力，不然是无法分开的。


    用力分开吗？


    不行，这有点不好。


    于是，安德尔就选择直接踩过陶瓷小人们的身体，朝着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走，周围的音乐声越发清晰。


    喇叭的音乐声不是从天空上方发出来的吗？难道是这个圆有放大声音的作用？


    安德尔踩在陶瓷小人的身上，他的脚深深陷进了里面。


    越往里面走，脚下的陶瓷小人就越发柔软，它的吸引力也就越发大。


    并且，周围的音乐声越发大了，安德尔走到里面的时候，那声音甚至是震碎了安德尔的耳膜。


    他的耳朵也因此流出了鲜血。


    胸口也越发难受了，就是因为这该死的音乐！


    音乐在安德尔的身体里面不断循环着，不断对着他的身体制造着伤害。


    这似曾相识的触感，和之前攻击喇叭的反击一模一样。


    安德尔彻底陷进了陶瓷小人的身体里面，他的下半身已经完全陷进去了，每一次拔出来，似乎都要花费他大量的时间。


    不过，这也表示着，他越发接近核心了！


    在那陶瓷小人所组成的圆里面，在那最中心，安德尔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陶瓷小人。


    它的身上，刻着锦绣山河，花鸟鱼虫，和一般的陶瓷小人完全不同。


    它的外表是完整的，和其他的陶瓷小人也有所区别。


    它，就是恶神！


    安德尔咧开笑容，“终于是看到你了！”


    “是啊。”恶神叹了口气，祂看向安德尔的眼神满是惆怅。


    “你是看到我了，那接下来呢？你又打算怎么做呢？”


    安德尔看了看恶神的周围。


    在恶神周围五米左右，都没有陶瓷小人，祂周围似乎是形成了一道空白的包围圈。


    安德尔艰难地将脚从陶瓷小人们的身体里面拔出来，他站在那圈里面，直直看着恶神。


    他突然问道：“神明是不会死的吧？”


    恶神点头道：“没错。”


    他又问道：“神明的意志意志流淌在人世，一刻也不停息，祂们的力量，是来源于信徒的对吧？”


    “嗯，没错。”恶神坦然道。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除了那些天生强大的神明，就比如上帝，或者上位神们，其他比较低端的神明都是靠着信徒的念想和信仰来维持自己的存在。


    强大的神明，是绝对的强大。


    祂们不需要信徒的力量，也能发挥出那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那是天生的。


    祂们是依据着概念而存在的。


    只要世界上还存在着祂们的概念，那祂们就永远不会死亡，世界也会源源不断地为祂们提供力量。


    比起信徒所能提供的杯水车薪的力量，世界所能提供的简直就是一条大河！


    若是没有见识过祂们的强大，就只能觉得见祂们如井中蛙，观天上月。


    但是，一旦见识到祂们的伟力后，如一粒浮尘窥青天！


    祂们是概念上的强大，除非是能用力量击碎祂们的概念以外，就只能用概念来对付概念！


    安德尔继续问道：“你的力量，就是来源于你的造物！自从被勇者杀死以后，即便你是神明，力量也会无限被削弱！”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恶神对于安德尔的猜想无所谓。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自从被勇者杀死了以后，祂原本的概念就被击碎了大半。


    祂基本上无法靠着自己的概念来复活，也没有力量来复活，就只好处于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所以，在面对国王的军队的时候，祂就只能用囚禁的形式，来尽量避免和他们交锋。


    一旦战争开始，祂的力量又会被削弱。


    恶神感叹道：“你的观念，真的帮助了我很多，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不知道要花多少年才能想到这个办法啊！一个让我复活的办法，甚至是让我更加强大的办法！”


    “这还真是多亏了你的那些想法。”


    恶神的语气里面充满了赞叹，祂真的是对安德尔脑子里面的一切都十分感兴趣。


    那些观念，虽然乱七八糟的，但是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那成熟之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