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篇是黑幕。导演醒一下子干活了喂！导演被泼醒了。撤走一块直角的黑，迎来一片长方形割掉一角的亮，一颗在洱鸾大陆上十分昂贵的头跟着入画。


    “好久不见啊观众朋友们，想我了没！”这颗暂不在市场上流通的头说。


    老马尔科姆抹了抹嘴角的白沫：“哪来的观众朋友？你在对一箱过期鲱鱼罐头发什么癫？”


    克洛诺斯关上箱盖，遗憾地推开它：“最后一箱赃物了。不行事啊，出门应该先看天气的，本次捕捞计划以一无所获告终！要不是他们的雕花鸟枪个个都歪把、枪套用久了不洗还有鱼腥味，高低我得整两套回去研究。”


    这两日，送葬船只停靠在弥赫迪斯与威丝塔芬交汇处的港口，雾气渐浓，可能是因为这个，入境手续的办理速度也慢了一些。克洛诺斯老实待到第二天下午就坐不住了，用他自己的话说，“闲到快要长毛了！”，索性租了条快艇，拉起正在午休的马尔科姆就出了海：


    “走走走，打劫海盗去！”


    “打劫谁？”


    一路高歌猛进，马尔科姆吐得昏天黑地，并在半道上惊讶地发现——这不是上回海盗前来骚扰的路线吗！


    同时拥有大傻子与天才两种特质的克洛诺斯制定了一个简略的计划：“至少搞套海盗服穿穿，我馋那个好久啦！”


    到了地方他才悲伤地发现：和舞台剧不一样，现实中的海盗，没有海盗服！


    大部队正在巡海，说是这么说。把仅剩几个蹲着打牌的守门海盗绑到一棵椰子树上，克洛诺斯大摇大摆地去驻扎处翻箱倒柜一番，最后失望地出来，把扑克牌扬到人家脸上大声指责：“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还在这儿虚度光阴？快跟你们老大说一声，别浪费时间巡海啦，弥赫迪斯最近的药材货单增加了一倍，沿岸有不少港口正在招卸货工，你们一帮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去出出力气，先把生存难题解决了，再考虑征服海洋的事！那鲱鱼罐头过期了还能当饭吃吗？做成生物炸弹还差不多！”


    他掏掏自己腰包，往每个海盗的口袋里各塞了一枚金币，把快艇开到五十米外才解除幻影锁链，远远地还训话呢：“都给我脚踏实地一点，现在是白羊时代，只要肯干，总能有出头的一天！不是逼你们转行，混帮派也是需要群众基础的知道吗？你们在世俗中还没有任何建树，就关起门来平地起高楼，人们会信服你吗？没有群众基础，就注定成为不了传奇海盗；成为不了传奇海盗，那当海盗还有什么意思？都听明白了吗！”


    哼着小曲儿回到海上，马尔科姆被他这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弄迷糊了：“你是不是脑子有包……”


    “老马尔科姆哟，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说着，克洛诺斯洋洋自得的笑意淡去了几分，“看到这样的年轻人我就想起了鸫——你说，他现在会不会在哪片海上干着这样的营生呢？”


    马尔科姆道：“照你的说法，他可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孩子，你倒不如操心他那手精彩绝伦的琵琶技艺不幸又被哪个剧团看中了……”


    “那必然不会！”克洛诺斯的这句话比说出自己的姓名还要笃定，“他向我学习剑术的目的就是摆脱过去，虽然时间短，但我教给他的那些呢，都是毕生绝学的精华，只要他肯好好参悟——没准儿现在正在哪个武术学校当助教呢！”


    马尔科姆不忍打破他的美好幻想，转了话题：“我们豆子中午连线时跟你说什么啦？还撑得住吗？”


    克洛诺斯脸上便添了几分忧色：“你是说那场游行？我一再提醒豆子别掺和这种事，等着迦南他们和权典狱长做决定就是，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依然是看好阿邱，可不能疏忽大意，毕竟像阿邱这样的人，表面笑着，把眼泪全都藏在心底——哦，说到这里，你猜他回我一句什么？”


    “他要撂挑子不干了？”


    “那没有。”回想起他的话，克洛诺斯又露出坏笑：“他很得意地打断我，说我根本不了解这个邱小姐，因为她的眼泪从来不藏着，每天都能哭出一条瀑布。”


    马尔科姆又搞不懂他的情绪切换了：“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你还没听明白吗？他说这话，表达出的实则是一种难过！有句话怎么说的，看到小孩跌跌撞撞地长大了，高兴的都是外人，最难过的却是妈妈……”


    马尔科姆仿佛听到了一段梦话：“你这上下文有联系吗？”


    “联系可大着呢，像豆子这个年纪的小孩，性格都是飘在头上的，不知道怎么对人好，心眼又实，往往口是心非受人误解，又死犟着不解释，所以他这一难过，我就高兴了！”


    克洛诺斯经常陷入自信的循环论证，揣摩别人的心思往往十成里面错八成，马尔科姆便也不回应，趴在船舷上虚弱地说：“你是觉得他难过了，邱小姐就不会有事吗？”


    “这个另说，我们先关注豆子的情绪：不光是难过，他还抱怨了一大堆，比如阿邱‘整天一副要死的样子’，还被淡猫俱乐部带坏了，沾上了酒精这玩意儿，又不肯听他的搬来跟我们一起住——所以，我还听出了一种自责！”


    “你经常听出不存在的东西……”


    “其实你知道吗，豆子是个非常敏感的小男孩，但是——很可惜——只有我一个人发现了。”


    马尔科姆扯起嘴角笑：“对对，‘敏感’到敌人假称受伤他就乖乖回到起点等着被偷袭，紫卡过期一年才想起来要续……”


    “你先别急着举这些不常见的反例——”


    “不好意思，这明明是瀑布眼泪级别的日常现象。”


    “这恰恰是我的怀疑！正是因为感官过载，我们豆子才不肯对生活投放太多精力。”克洛诺斯拍了拍快艇的仪表盘：“就像引擎发达、于是功耗更大的船只通常会预设省油模式。”


    马尔科姆不愿承认他的奇论竟有几分道理：“但你这也绕太大一圈了……”


    “总而言之，能在猎鹰队这种地方混得下去，他不可能是个闭目塞听的人——哎呀我懒得跟你解释了，爱信不信。”显然是因为克洛诺斯举不出更多的例子了，“这个敏感小子危机意识强得很，他还跟我说，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叫我们尽快完成任务返航，奥瑞利亚大酒店也别去了——这我当然不会听他的——因为他越想越不对，之前没听说过送葬任务搞这么大阵仗，半路拦截死者妻子也像是早有预谋，要么就是顺势而为；加上近来七祭司的梦境会议越来越频繁，他总觉得背后有人在操纵咱们终止式，第一步是先把核心人员打散，尤其是支开我这个顶梁柱、在交通不方便的地方尽力拖住——我当然不信他的鬼话，密涅瓦祭司是那种人吗！”


    马尔科姆叹道：“是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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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你就保持着对世界的信心高高兴兴地公款旅游吧……”


    克洛诺斯眯眼看他：“什么意思？你起来，给我讲清楚。”


    “起不来。快开到岸上去吧，不然我要吐脱水了……”


    马尔科姆为自己的健康祈求道，可克洛诺斯一拧钥匙，给船熄了火。


    “怎么——”


    “别说话。”克洛诺斯指了指他身后，“那是什么？巡海的海盗船？奇怪啊，这里不是浅海区吗，那么大个轮船是怎么开进来的——哦原来不是船，是贴着海面飞过来的啊——反正是冲我们来的，做好战斗准备。”


    马尔科姆绝望地往船舷上一挂：“谁啊大白天的，能不能找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搞偷袭啊！”


    “真抱歉，怪只怪你们队长实在太受欢迎了。快起来，给枪上膛！”


    ====


    “你说的密涅瓦祭司暗中分而治之那段，是真的吗？”


    “哪段啊……”


    “是你在淡猫俱乐部，或者干脆是加百列的工作室偷听到了什么吗？”


    “……谁偷听了，就不能是我自己推断的吗？”


    “依据是？”


    “直——”


    “不准说直觉。”


    “咕。”


    终止式临时指挥处、收拾了等于白收拾的地板上。阿邱的手腕和脚腕纠在一起，被锏的骨节以∞的形状牢牢缠住，她不得不像虾米一样弓起腰，小心翼翼地看一眼豆子都要费劲巴拉地增加抬头纹：“也许……请长官先放开我，让我的血液流通一下子，这样我就有脑力给您分析得头头是道了……”


    心里自然是不服的。天地良心，她展开的精神攻击都是非常讲道理的，讲的还是自己都深信不疑的道理，比如说，现在是下班时间，阿邱和豆子就是平等的，无论是身高还是人格！在这个前提下互相趟到对方雷区、当面跳着踢踏舞把每一颗雷都踩爆了，理想状态下，互相撕破了一样厚的脸皮，最坏的结果也应该是扭打在一起。


    可是，由于阿邱没有体术童子功、打架弱，对面虽是身体底子远不如她的一撅就折的豆子，结局仍是她屈居下位。何其不公！


    如果阿邱和安妮塔一样生活在一个女生也可以随便上武术学校的世界，从小就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拳击手套和沙包都打破了好几套，想必她早在锏的骨节飞过来时就把豆子揍趴下了！今天的屈辱她会记着的，等她成为救世主，一定会在花车游行时让豆子穿着最丑的老鼠皮在最显眼的地方跳舞！


    豆子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重新挂好了软木板，拍拍手，不紧不慢地说：“那行，阴谋论稍后再议。但你的提议真不错，时局混乱、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较劲、累积的未知使人发疯，那么咱们的工作也该迎来中期复盘了。”


    阿邱缺氧的大脑混乱地思考：他现在说的是哪个组织的“咱们”？


    豆子推了推眼镜道：“每天猜来猜去的确实很累人，我也有点好奇你都鬼鬼祟祟藏了什么不得了的情报，正好你现在没那个脑力撒谎，不如你先说？啧，流程上得还你一个威胁才是，你说区区一个邱小姐，人头也不值钱，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值得威胁的地方——不如这样，要是你敢撒谎，我就找根棍子把你的蝴蝶结四肢串起来，刷点黄油撒点辣椒面，就这么抬到灶上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