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疯狂的意念还在回响，林枫便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粘稠而邪异。


    在那团不断蠕动的黑雾上方，一道比黑夜更深邃、更纯粹的微小裂隙，凭空出现。


    它像一道刚刚划开的伤口，正贪婪地吮吸着周围的一切，准备将自己撑得更大。


    林枫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情况，比他预想的最坏结果，还要糟糕百倍。


    他不是杀了一个敌人，而是亲手点燃了一个连接异界的烽火台。


    脑海中，关于【血祭秘术】的残缺知识，瞬间被激活，变得无比清晰。


    这是一个双向通道。


    既可以献祭人间的血肉灵魂，换取暗界的力量。


    同样……也可以反过来，将暗界的存在，拉扯到这个世界。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的绝望与恐惧。


    林枫没有半分犹豫，他从怀中掏出了那块冰冷的【归一会联络令牌】。


    既然你是祭品，这里是祭坛。


    那么献祭给谁，就该由献祭的主持者说了算。


    他一个箭步上前，在那道空间裂隙彻底成型之前，将手中的令牌，狠狠地按进了银狐所化的那团黑雾之中！


    “你想当祭品，问过我没有？”


    林枫将自己体内那股更精纯、更本源的空间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令牌。


    令牌上的徽记骤然亮起，发出的不再是属于“归一会”的邪恶频率，而是被林枫那霸道的空间之力强行篡改、扭曲成的、一个全新的引导信号！


    所有权，在这一刻，被强行变更！


    他抬起头，对着那道正在疯狂扩张的、散发着无尽恶意的微小裂隙，下达了一个来自灵魂深处的指令。


    “提取！”


    “轰——！”


    裂隙的另一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庞大到足以碾碎星辰的恐怖意志，瞬间降临！


    那意志充满了被欺骗、被冒犯的滔天怒火！


    它感觉到了，自己忠诚信徒的献祭，被一个卑微的窃贼，当成了一场交易的筹码！


    它想要冲过来，将这个胆大包天的蝼蚁彻底抹去。


    但祭祀的古老规则，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将它死死地挡在了门外。


    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预定的“坐标”，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打包”，然后塞给了那个窃贼。


    【警告！检测到高维生命体灵魂，符合提取条件！】


    【正在强行截取祭品……】


    【提取成功！您获得了‘空间法则碎片（狩猎者）’x1！】


    【提取成功！您获得了‘暗界坐标图（云州扇区）’x1！】


    【警告！您已激怒‘暗界牧主’！】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在林枫的脑海中疯狂刷屏。


    那团代表着银狐最后存在的黑雾，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抽干，化作两道流光，没入林枫的体内。


    而那道即将成型的空间裂隙，也因为失去了祭品，不甘地扭曲了几下，最终缓缓闭合、消散。


    整个工业园区，再次恢复了死寂。


    林枫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用匕首支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


    他赢了。


    以一种最疯狂、最不可思议的方式，赢得了一场本该十死无生的战斗。


    可系统最后那一行血红色的警告，却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


    他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来自裂隙另一端、足以冻结灵魂的庞大恶意。


    刺耳的警报声停止了。


    飞行器的残骸在月光下，像一具被开膛破肚的钢铁巨兽，冒着最后的青烟。


    苏晚晴从另一架“夜鸦”的舱门跳下，快步冲向那片狼藉的战场。


    她看到了林枫。


    他背对着她，用那柄奇异的匕首支撑着身体，像一尊即将风化的雕像。


    他周围的地面，布满了无法理解的能量灼痕，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空间波动。


    这种波动，远比那个“裂隙行走者”留下的痕迹要高级、要纯粹、要……恐怖。


    苏晚晴的脚步停在了十米之外。


    她腰间的通讯器里，秦伯焦急的催问声还在不断响起，但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前的景象，已经超出了武道盟对“归一会”的所有认知。


    “那个狩猎者……”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


    林枫没有回头。


    “解决了。”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两座无形的大山，狠狠砸在苏晚晴的心头。


    解决了？


    那个能从百里之外瘫痪“夜鸦”飞行器，能随意撕裂空间的“狩-猎-者”，就这么……被解决了？


    她看着林枫那摇摇欲坠的背影，忽然意识到，他不是在逞强，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足以颠覆整个古武界的事实。


    林枫缓缓转身，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但身体里，一股新获得的、混杂着银狐所有感悟的‘空间法则碎片’，正在与他本身的属性发生着剧烈的冲突与融合。


    他强行压下体内的翻江倒海，迈出了第一步。


    身体猛地一晃，险些摔倒。


    苏晚晴一个箭步上前，下意识地伸手去扶。


    她的手刚触碰到林枫的手臂，就感到一股冰冷的、仿佛来自虚空的能量顺着皮肤传来，让她浑身一僵。


    林枫没有推开她。


    他确实到了极限。


    “回海城。”


    他的身体，大半的重量都靠在了苏晚晴的身上。


    苏晚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肌肉的疲惫与颤抖，也能感觉到他体内那股正在奔腾咆哮、却被他用钢铁意志强行压制的恐怖力量。


    她扶着这个几乎颠覆了她世界观的男人，走向那架完好无损的飞行器，内心一片混乱。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飞行器再次升空，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


    机舱内一片寂静。


    林枫靠在座椅上，闭着眼，正在疯狂消化着脑海中多出的信息。


    【暗界坐标图（云州扇区）】。


    那不是一张地图，而是一片立体的、布满了无数能量节点与空间通道的星云图。


    “归一会”在云州布置的，远不止一个祭坛那么简单。


    他们是在建立一个庞大的、可以互相呼应的“信号基站网络”，而银狐，只是其中一个高级工程师。


    还有那个【暗界牧主】……


    仅仅是隔着一道裂隙的意志降临，就让他感受到了无法抗衡的差距。


    自己惹上的，是一个真正的神祇。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机舱内的死寂。


    是他的私人手机。


    这声音，像一把钥匙，瞬间将他从那个充满杀伐与阴谋的黑暗世界，拉回了充满烟火气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