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雄的脸，像一块在烈日和冰霜间反复炙烤的生铁，青白交替。


    那句“算不算运气”的问话，比三千二百万的成交价更像一记耳光，抽得他头晕目眩。


    周围的武者，看向他的表情，已经从看戏，变成了赤裸裸的怜悯。


    一个外劲巅峰的高手，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用他最不屑的方式，当着整个江南圈子的面，碾碎了尊严。


    林枫不再看他，重新坐下。


    此刻，宴会厅里的气氛已经彻底改变。


    之前那些对他不屑一顾的武者，现在纷纷端着酒杯，试图上前攀谈。


    那些投来的视线，充满了敬畏、好奇，以及一丝贪婪的讨好。


    林枫一概不理。


    秦伯看着他，内心复杂难明。


    这个年轻人，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每一次你以为看透了他，他都会展现出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一面。


    拍卖会继续，但所有人都心不在焉。


    直到最后一件拍品，被两个工作人员费力地推上台。


    那是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通体漆黑，表面坑坑洼洼，没有任何光泽。


    拍卖师的介绍也显得有气无力。


    “最后一件拍品，一块据称是来自天外的陨石。


    我们请了最好的鉴定师，材质非常特殊，是地球上从未见过的合金。


    但可惜，它不含任何能量，对武者修行没有任何帮助，纯当一块奇石收藏。


    起拍价，十万。”


    全场兴致缺缺。


    经历了刚才“启灵阵盘”那石破天惊的反转，再看这块平平无-奇的黑石头，所有人都觉得索然无味。


    就在这时，林枫的脑海中，那道冰冷的系统界面，骤然间被一片刺目的血红色所覆盖！


    【警告！检测到高维能量反应！】


    【目标：空间褶皱奇点（伪装形态）！】


    【可从中提取‘空间属性碎片（极其稀有）’！】


    【强烈建议宿主获取！此物品价值远超当前世界认知！】


    林枫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空间属性！


    这已经不是武学，而是触及到了世界最底层的法则！


    他必须得到它！


    不惜一切代价！


    他的内心掀起滔天巨浪，但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平静。


    他甚至还装作随意地打了个哈欠。


    然后，他慢悠悠地举起了牌子。


    “二十万。”


    这个出价，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湖中，并未引起太多波澜。


    众人只当这位新晋的“林大师”钱多烧得慌，又开始玩些古怪的收藏了。


    然而，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五十万。”


    吴雄开口了。


    他死死地盯着林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他看不懂那块石头，也不在乎。


    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恶心林枫。


    林枫想买的东西，他就抬价，哪怕是一坨狗屎，他也要让林枫花十倍的价钱才能拿到！


    全场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吴大师这是要找回场子。


    林枫的眉头，恰到好处地皱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


    “六十万。”


    “一百万。”


    吴雄直接将价格翻了近一倍，他就是要用这种蛮不讲理的方式，来宣泄自己的屈辱。


    秦伯凑过来，压低了声音。


    “林小友，不要跟他斗气。


    这块石头……”


    “我自有分寸。”


    林枫打断了他。


    他看得出来，吴雄只是单纯地为了斗气，他根本不识货。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演一场戏。


    林枫的脸上，开始出现犹豫和挣扎的神色。


    他仿佛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才咬着牙举牌。


    “一百一十万。”


    他加价的幅度，明显变小了。


    吴雄见状，脸上的狞笑更盛。


    “两百万。”


    他就是要用钱，砸碎这个小子刚刚建立起来的威信。


    林枫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甚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他看向吴雄，语气中带着一丝被逼到墙角的恼怒。


    “吴大师，你非要与我过不去？”


    “价高者得，这是规矩。”


    吴雄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


    林枫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像是被气得不轻。


    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才仿佛下定了决心，猛地一拍扶手。


    “三百万！”


    喊出这个价格后，他整个人都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一副元气大伤、倾其所有的模样。


    这一下，彻底取悦了吴雄。


    他放声大笑，笑声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在他看来，林枫已经到了极限。


    自己成功地让这个小子，为了一个毫无用处的破石头，多花了近三百万的冤枉钱。


    目的达到了。


    他得意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赵凯，然后施施然坐下，不再出价。


    他要看着林枫，吞下这个自己种下的苦果。


    拍卖师也觉得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他拿起木槌，开始走流程。


    “三百万，第一次！”


    “三百万，第二次！”


    吴雄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拍卖会结束，要如何用这件事来羞辱林枫。


    然而，就在拍卖师的木槌即将落下，喊出“第三次”的瞬间——那个刚刚还闭目“认栽”的林枫，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举起了手中的号牌，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一个清晰、洪亮，充满了戏谑的声音，响彻全场。


    “五百万。”


    “轰！”


    整个宴会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空了。


    所有人都僵住了。


    吴雄脸上的笑容，如同被瞬间冰冻的瀑布，凝固成了一个无比滑稽的形状。


    他猛地站起身，死死地盯着林枫，大脑一片空白。


    五百万？


    这小子刚才不是已经山穷水尽了吗？


    他被耍了！


    从头到尾，自己都被这个年轻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他想再加价，可五百万买一块废石的念头，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不是傻子，他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


    现在，球，被狠狠地踢回了他的脚下。


    加，还是不加？


    加，就是用五百万的真金白银，去买一个笑话。


    不加，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又一次输了，输得比上一次更加彻底，更加可笑。


    拍卖师的木槌，重重落下！


    “成交！”


    林枫成功了。


    他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拿到了这场拍卖会，对他而言真正价值连城的宝物。


    拍卖会结束，宾客们陆续离场。


    林枫拿到了那块漆黑的陨石，入手冰凉，却仿佛握着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和秦伯走上甲板，咸腥的海风吹散了厅内的酒气，却吹不散空气中那股凝重的杀机。


    秦伯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吴雄这个人，睚眦必报。


    你今晚让他颜面扫地，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他跟‘归一会’的那几个探子，眉来眼去，恐怕早已沆瀣一气。”


    秦伯的身体微微前倾，挡住了部分海风。


    “从这里到岸上，是公海，是没有任何规则的法外之地。”


    “今晚，恐怕我们有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