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自知理亏，本想试探华妃是不是故意靠近四阿哥，与年羹尧一道图谋什么，没想到惹得华妃伤心了。


    “瞧你，这说着年富打胜仗的高兴事儿，怎么还哭了起来。”


    “那便依你，只给年富那孩子赏些文房四宝就是，到时候年富说我这做姑父的小气，我就说是你姑姑逼着朕给的。”皇上想用给年富封爵这事来试探华妃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华妃破涕为笑，这赏文房四宝才是皇上真正心中所想吧，


    “皇上爱赏什么赏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皇上你说的臣妾都没听到。”


    华妃拿帕子细细揩去眼角的泪水，给皇上夹了一筷箸珍珠米煨鹌鹑。


    这是皇上自己让御膳房送来的，说是华妃爱吃。


    可华妃的嘴被灵芝给喂叼了，觉得御膳房的这道还是差了点火候。


    还是让皇上吃吧。


    用罢午膳，皇上还没有想走的意思。


    华妃询问皇上是否需要午睡？


    皇上一把将华妃拉到身边来坐下。


    “内务府来报，储秀宫已经修缮完成，朕记得去年眉庄刚诞下孩子时，皇额娘封惠贵人为惠妃，当时因妃位四角齐全，朕就将此事暂缓了下来。”


    华妃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先前朕命内务府拿了贵妃服制来给你，听黄规全说，你看都没看就退了回去。”


    皇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华妃，言语却格外缱绻。


    “臣妾不知此事。”华妃佯装不知。


    “朕属意你为贵妃，你做朕本朝的第一个贵妃，如何？”


    皇上终于挑破了这层窗户纸。


    华妃神色静静地注视皇上片刻，起身朝着皇上端端正正跪下。


    “臣妾不愿。”


    “为何？”皇上对于华妃的反抗有些恼怒。


    近来他总觉得华妃同往常不太一样了，但他又琢磨不透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


    华妃见到他，还是一贯的拈酸吃醋，但若见不着，这翊坤宫仿佛和自己隔着天堑，华妃与自己再无关系。


    元宵节那夜，自己在长春宫门口站了许久，他在期待，期待身后的翊坤宫会开门，可是华妃似乎真的不知自己在门口，那时，他还在想着如何用贵妃之位制衡年家。


    年家最近太安静了，安静的自己找不出一丝差错来。


    与皇上的希望背道而驰。


    晌午得了年富的大捷的战报，自己终于下定决心，还是想给华妃贵妃之位。


    子侄争气，宫中华妃擢升华贵妃，他需要年家此刻拥有烈火烹油般的富贵，来制衡隆科多。


    近来朝堂面儿上看着平静，但私底下，已经颇有大臣结党营私投靠隆科多之相。


    若无人制衡，自己很难办。


    华妃她一向会顺着自己心意前行，她怎么会这时候让自己为难呢。


    皇上隐忍住心中的怒气，询问华妃缘由。


    “臣妾虽在妃位，但多年无所出，臣妾一人而言于皇上江山社稷无功，于皇家子嗣无益，贵妃之位，臣妾不敢当。”


    这是今日第二次，华妃拿那个去了的孩儿说事，华妃心中绞痛。


    孩子啊，额娘没有福气和你在这个世界相见，你在下面保佑额娘这一世护住年家周全吧。


    说起孩子一事，皇上无语凝噎。


    华妃她这么多年，都没放下吗？


    绝不能让华妃知道那孩子真正的死因，若是当年华妃怀的是女孩儿该有多好，都怪年羹尧。


    若是当时的年羹尧像现在这样收敛锋芒，自己何至于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那时自己可以冒着一尸两命的风险暗中安排了端妃端去了那碗安胎药，自己当时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下了抉择，要舍弃世兰，舍弃孩子。


    好在世兰无恙，依旧陪在自己身边。


    可是，自己来跟她说，世兰，做自己独一无二的贵妃可好，她竟然不愿！


    她竟然不愿！


    朕身为天子所赐，她竟敢拒绝！


    皇上默默看着地下的华妃，良久，一言不发，起身出了翊坤宫。


    这是皇上与华妃相伴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争吵。


    寂静无声。


    下午，后宫便得了皇上从养心殿传来的消息：


    册封端妃为贵妃，与惠贵人一同着吉日行册封礼。


    圣旨一出，满宫哗然。


    同时，华妃失了圣心的消息在满宫流传。


    端妃与华妃早在王府就是对立之势。


    如今皇上的心明显是偏向了端妃一边。


    端妃起复，大约华妃是因为什么事情惹怒了皇上。


    皇后对此最为关心，用了许多手段都没打听到皇上那日去翊坤宫发生了什么。


    小厦子只说皇上特意从养心殿带了御膳房呈上的珍珠海米煨鹌鹑，去了翊坤宫。


    皇上同华妃一道用了午膳，两人说了会儿子话，皇上就突然离开了。


    两人究竟说了什么，小厦子表示不知道。


    皇后冷着脸让小厦子退下。


    小厦子翻了个白眼，没钱还想套话，我图啥。


    华妃自皇上走后，就关上了翊坤宫的大门。


    在这皇权之下，从来都不是自己要不要，而是皇上给不给。


    皇上给，你就得受着，皇上不给，你就不能要。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上一世年家所求甚多，触了皇上的逆鳞，这一世华妃拒绝皇上的赏赐，也触了皇上的逆鳞。


    华妃不是不知自己的拒绝会激起皇上多大的愤怒，可她就是想看看皇上生气却无法叫嚣的样子。


    就想看看，在世人的众口悠悠之下，无过有功的年家会让皇上有多憋闷。


    为你打天下，为你守天下，终了又成了这朝堂上最大的乱臣贼子。


    而这一世，华妃就想看看，在天下人眼中，都无甚过错的年家人，皇上又怎么拔出自己心中忌惮的那颗石子。


    究竟是巩固帝位剔除功臣还是赢得君臣德宜的贤名。


    帝王薄情寡性，也要顾忌着天下的流言蜚语的。


    皇上总要选一个。


    可是皇上他小气啊，无论选哪一个，他的心里都会为了失去另一个而惋惜。


    华妃就是想看看皇上这备受煎熬的模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