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筷还是周平川洗的，程则灵进去跟他说说话，顺便烧洗澡水，今天没有那么难洗的衣服，应该能在熄灯之前完成所有事情。


    “我拆了我从宜城带来的袄子，打算给他们做件新衣服，可是我们家里的布票不够做四个孩子的。”


    周平川一边洗碗一边说道：“我来想办法。”


    “那就好。”


    “你自己有衣服穿吗？”他问道。


    楚葵愣了下，笑着说道：“我当然有啊，崖州岛比宜城暖和多了，很多厚衣服在这里根本穿不到。”


    周平川想了想，说道：“那只是因为这几日出太阳，若是阴雨天气，崖州岛也很冷的。”


    楚葵：“那得赶紧把他们的衣服做出来。”


    周平川看了过去，火光里，他的新婚妻子的面容娴静，眼睛里闪烁的光辉温暖又绚烂。


    家里所有人洗完澡之后，楚葵慢悠悠地搓着衣服，而一帘之隔的周平川听到了动静。


    “媳妇？”


    楚葵愣了下，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自己，忙应声问道：“怎么啦？”


    “衣服你别洗了，留给我洗就好了。”浴室里周平川的声音传来。


    楚葵沉默了一下，没回话，继续坐回小板凳上揉搓着衣服。


    除了内衣服之外，其实她上辈子就没怎么洗过衣服。


    为数不多的洗衣服经验，还是刚上大学的时候，宿舍没有洗衣机，手洗洗了一个月之后，实在受不了了，跟舍友凑钱买了个洗衣服，她就再没洗过那么多衣服了。


    这辈子，在宜城的时候，她们母子仨去宜城前一天洗了澡，她后面在供销社洗了一次衣服。


    南下崖州岛，一路上想换洗衣服并不方便。


    上了岛之后，上岛第一天和昨天两泥猴把裤子弄脏了。


    细数下来，来了这个世界那么久，包括今天拆下的棉花她洗了洗，她一共也就洗了三四次衣服，没想到就有男人跟自己说，衣服让他来洗了。


    但是吧，楚葵还是没能那么理直气壮把衣服留给周平川， 坐在小板凳里慢慢搓着衣服。


    周平川出来的时候，看到她还在，也没说什么，在她身旁蹲下，一同把衣服洗干净。


    上楼晾衣服的时候，有一阵风吹来，但是周平川给自己挡了绝大部分，楚葵并没有感到冷，便小声说道：“还是南方好。”


    周平川“嗯？”了一声，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楚葵是个土生土长的宜县人，怎么会说南方好这种话？


    “暖和，还能经常洗澡。”楚葵解释道。


    周平川无奈地笑了笑，说道：“等过段时间冷了，你就知道南方有多难受了。”


    “冷了就待家里烤火呗。”


    楚葵上辈子是个南方人，也坚持自己骨子里是个南方人，上辈子条件好，她没挨过冷，但是不代表她不知道如何防寒保暖啊。


    两人一人拧干衣服，一人晾衣服，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你们有休息的吗？”楚葵问道，她还没听他说过工作安排。


    “一周有一天休息。”


    楚葵想到了今天邓翠萍跟自己说的话，便道：“今天邓翠萍萍姐来跟我说，明年春天的时候，若是小野想的话，可以让小野去当插班生。”


    “小野他自己怎么想？”


    “他没说话呢，我估计他是不太想也有点害怕的。”


    “害怕？”周平川不能理解，有什么好害怕的。


    “对啊，学校里其他小孩都上了半年学了，他什么都不会，肯定会害怕啊。”


    “不至于吧？”


    “反正我看他不太愿意，但是我想着，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先教着他读书识字，反正我在家里也没事干。”


    楚葵的爸爸从前是村里里的私塾老师，她跟着爸爸读书识字这件事情周平川是知道的。


    听到楚葵这话，立马同意：“好，拜托你了。”


    楚葵笑着道：“说这个就见外了。”


    各自回房前，楚葵拉住了周平川，小声说道：“我刚刚说的小野可能会害怕，不是开玩笑的，你问问他，给孩子做个心理疏导也好。”


    她说得认真，周平川自然也放在心上了，虽然他挺意外她会说这些，但是作为孩子的爸爸，这些关乎孩子的事，他也会做好的。


    “我知道了。”


    楚葵回到房里，两个孩子都已经睡着了，她散了头发之后，也直接睡觉了。


    而另一个房间里，小野确实还没睡着，多少也听见了刚刚爸爸和楚姨在外头讲的话。


    “爸爸，我一定要去读书吗？”当周平川躺在床上的时候，小野小声问道。


    周平川“嗯”了一声，说道：“不管是我还是你楚姨，亦或是部队里所有叔叔伯伯们，他们都会希望你是个有文化的孩子。”


    “可是，读书要花钱，我听刘康哥哥说，学校每年都要收好多钱，他爸爸还总说，他要是考不好，以后就不让他读了。”


    周平川才知道，为何楚葵会说小野是在害怕的。


    “你放心，爸爸和你楚姨都不会要求你一定要考到多少名，更不会用成绩来威胁你的。”


    “那万一，我真的读不好书呢？”小野问道。


    周平川不愿意做这样的设想，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楚葵在，这几个孩子肯定都不会让他失望的。


    “你都还没去试试呢，怎么就想这些了？”周平川说道，“你楚姨说先带你读书识字，如果明年开学的时候，你能跟得上学校的进度，就直接安排你去当插班生，早点上学。”


    小野不知所措，沉默着。


    周平川握着他搅在一起的手，说道：“去试试，好吗？不用怕，你楚姨不会害你，爸爸更不会。”


    小野愣了很久，乖乖点了点头。


    第二天楚葵也早早起来，收拾好自己之后就开始煮开水，周平川打了早饭回来，两人坐在饭桌上。


    周平川递给了她一个肉包子，说道：“今日食堂有肉包子，我打了几个回来，你尝尝。”


    楚葵一边接过，一边笑着说：“谢谢。”


    周平川说了昨夜的谈话：“小野确实是害怕上学，家属院里，刘健跟他关系好，刘健的哥哥刘康比他们大几岁，已经在学校读书了，可能刘康有跟他们说过什么，小野一开始还挺抗拒上学的。”


    楚葵一边掰着跟鑫鑫脸蛋差不多大的包子，一边问道：“那你可有好好安慰他？”


    周平川不知道怎么才算安慰好，只能把昨晚的结果告诉她：“嗯。他答应先跟着你学习。”


    “那好，我待会去供销社，顺便买点纸笔回来，家里孩子多，教一个是教，教四个也是教。”


    周平川惊讶道：“三个小的也才三岁出头啊，也要一起识字了？”


    或许在这个年代的人看来，确实是有些鸡娃了，但是上辈子三岁的小孩上幼儿园很正常。


    楚葵没有过多解释，反而是凑近他小声说道：“小野当哥哥的时候，最有模有样了，若是弟弟妹妹也一起学习，他肯定会做个好榜样的。”


    因为她的靠近，周平川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微微走了神。


    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好笑地摇了摇头，“你倒是把小野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


    楚葵得意地扬着下巴：“那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