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瞳孔骤缩，猛然偏过脸去，大半边脸隐没在黑暗里，幽深的眸子透出一种可怖的情态，单手按上腰间泛着青光的软鞭。


    晚来一步的黑衣人只身拦在顾羡知身前，一把玄铁大刀横在两拨人中间，刀锋凌厉。


    “什么人！”


    这黑衣青年的声音同样做过处理，听不出原本的音色，不过会和顾羡知走的这么近、大半夜形迹可疑的，大概也就是陆良川了。


    玉姝抬眼，一双翦眸埋没在漆黑的斗篷下面，却好像正看着游褚的眼睛，游褚意会，轻轻点头，随后冲着对面二人厉声喝问：“你二人深夜擅闯秘境重地，有何目的？”


    会有人知道他们俩的计划，提前埋伏在这里吗？顾羡知自知不可能，却猜不透二人在这里出现的意图。


    这两个黑袍，一个没有丝毫灵力波动，像个普通人，一个探不到灵息，境界比他们高出许多。且不谈那个普通人是不是扮猪吃老虎，就算只有后者在，他们要反抗也够呛。


    陆良川撇开长刀脚尖微动，示威道：“关你什么事，你又是谁？”


    游褚不答，指尖掐诀，无归剑铮然出鞘，长剑在手，剑气凌然，惊得二人立刻握紧了武器。


    一场激战仿佛近在眼前，少年却不慌不忙地将无归单手握住，顺手压好身边玉姝头顶的斗篷，不让她露出一点肌肤。


    没等到黑袍的回答，反而看到对方轻慢的态度和举止，陆良川的暴脾气又上来了，立即打算速战速决，握刀的双手青筋暴起。


    然而，他突然感受到一股来自身后的强大威压，可惜为时已晚，等他反应过来时，三根淬毒的银针已经死死抵在他的颈侧，再进毫厘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他们竟然有三个人，还有一个藏在暗处！


    原本还有一丝希望寄托在顾羡知身上，不过显然他也自顾不暇，三根银针同样紧贴着他的命脉所在，希望破灭了。


    “五毒散，想试试吗？”


    游褚挥了挥手，身边的黑影随风消散，化作天地间一缕青烟，二人这才发现那另外黑袍人是假的，真的早已潜伏到暗处，他们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


    该死……


    “不想死的话，我们合作，各取所需。”玉姝手持六根银针，恶趣味地贴在两人身后轻声道。她轻如羽毛的话语落在二人耳边却犹如地府传音，鬼魅一般。


    顾羡知到底是识趣一些，咬咬牙放弃了反抗：“你们要什么？”


    玉姝凑近顾羡知，三根银针退开一些，留给他个大口呼吸的机会。斗篷下面的人眼珠子转了一圈，措辞道：“带我们进去，还你们自由。”


    就这么简单？


    顾羡狐疑着，但现在性命把握在他人手里，到底还是将手探进袖口，递出一块儿高级弟子令牌。


    流云纹样，中间雕刻一只栩栩如生的蛇头，与之前那个嫌疑人挂出来的玉佩一模一样。


    “将玉牌按进凹槽，结界就可以悄无声息地打开。”


    玉姝在口中默念着这个词——悄无声息。果然，他们这一趟也是偷摸来的，目的不纯，那自然也不敢让别人知道，否则相当于自投罗网。


    按照玉姝的指示，游褚接过玉牌，将其塞进藤蔓掩盖的凹槽处轻轻一按，洞口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好似有机关运行的动静，紧接着就有七彩的灵息从中逸散，结界打开了。


    玉姝微微抬头示意游褚先一步踏入入口，她紧随其后甩出剧毒的银针，寒冰瞬间覆盖将其爆开，在空中炸开一片毒雾，短暂拦住了顾羡知二人的步伐。待他们松开捂住口鼻的衣袖，二人已经先一步消失在秘境里。


    “现在怎么办？”


    陆良川咬牙切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憋闷，恨恨道：“还能怎么办，都走到这里了，别忘记你答应我的。”


    顾羡知扶额，心一横，还是进了秘境。


    一进秘境，玉姝就拉着游褚潜伏在草丛里，静候顾羡知二人进门。


    现在进入的秘境是有阵法以及法宝压制的状态，完全没有比赛时的威力，所以草丛里杂七杂八的小蛇、小虫都自觉绕着玉姝走，不会给二人带来任何麻烦。


    玉姝蹲坐在一片较为干净的宽大落叶上，静静盯着入口，直到她感觉有一道视线久久落在自己身上，这才抬头。


    “你在看我？”


    说出口的话是充满疑问的，语气却是陈述的，游褚不自觉垂下眼睫，避开玉姝的视线，小声道：“我不喜欢那两个人。”


    玉姝一怔，下意识追问：“为什么？”


    这话题是不是跳跃了些。


    游褚缓缓开口，一字一顿道：“因为，他们打扰你练剑了。”


    玉姝一下子勾唇笑起来，心尖划过一丝暖意，坏笑道：“练剑只是我找你干坏事的借口。”


    这句话太有歧义了，老实人游褚闭口不言。不过他嘴唇翕动了两下，似是不满这个回答，半晌再次开口：“我本来是找你练剑的，他们打扰我练剑了。”


    玉姝：……


    她还是没明白：“这和你偷看我有什么关系？”


    游褚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小扇子一般，眼睛盯着地面跑开的蚂蚁开口：“他们吸引了你，你离他们很近，就没有陪我练剑了，所以我想看你什么时候陪我……练剑。”


    对于刚刚恢复一半记忆的小师弟来说，这真是相当长的第一句话了，玉姝禁不住好好梳理了一遍，终于反应过来：“你不喜欢我接触他们？”


    游褚偏过头，默认了她的说法，最后认真添上一句：“我可以帮师姐做事。”


    做任何事。


    所以你不要靠近他们，你可以靠近我，我帮你威胁他们，杀掉他们。


    师姐可以，多看看我。


    玉姝挑起眉梢，轻轻一笑，继续盯梢，直到两个倒霉蛋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两人面前。


    顾羡知和陆良川二人对于暗处的危险一无所知，仍旧按照计划行事，对于路途中碰见的小虫小蛇熟视无睹。他们没有像玉姝那样磅礴的威压，可以让这种等级的蛇虫鼠蚁避之不及，只能靠灵气护体加上大把提前准备好的符箓、咒术避战。


    两人目标明确，直抵妖王巢穴，路上还躲过了赛场遇见过的蝎子精。


    秘境里的东西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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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生的，根据秘境的等阶以及不同环境有所不同。像万蛇窟这种秘境，百年一开放，随着秘境关闭就会再生出原有的生物等资源。


    珍稀材料不同，比如蛇妖王的凝露珠，那是另一套再生法。


    这凝露珠百年才得一滴，全靠蛇王一点点采集制作，说少也不少，不过却难得，最近的几次秘境开放就没有人拿出来过这种珍贵材料。


    玉姝跟在二人身后，想到他们也是冲着凝露珠来的，实在想不出两人的动机。要炼丹，两人都不是丹修，要炼器，两人的武器都是家里请了大师用珍稀材料打造而成，根本不缺这一滴凝露珠，哪怕用上这材料也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那是为了什么？


    玉姝小心跟在两人身后，游褚亦然，不过眼神却带着几分幽怨。


    蛇王巢穴到了。


    盘踞此地的蛇妖王不在空地上，而是老神在在地盘身在巢穴里，守着自己的宝贝。这个时候冲上去恐怕不怎么明智，多半会惊醒熟睡的蛇妖王，到时候可就是一场酣战了。


    二人没有冲动，一人布阵一人掐诀，做足了准备工作。


    “待会儿按计划行事，陆良川，拿到盒子就跑，我们还赶得上秘境关门。”


    陆良川郑重点头，在顾羡知准备好的那一刻就拢住黑衣往蛇窟冲去，轻巧地越过盘曲缠绕的蛇身，跳进蛇尾圆圈处，宝贝近在眼前。


    他大喜，刚要拿起宝匣，蛇头突然摆动起来，蓦地，蛇头睁开双眼，一对竖瞳倒映在男人眼底，足以唤起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顾羡知眉头紧锁，心道不好，连忙呼喊想要陆良川回来，不曾想反而招来了巨蛇，蛇妖王很快发现了他的存在，一边缩紧蛇尾企图绞杀这个想要偷取它至宝的男人，一边将蛇头往洞穴之外伸展，朝那个叽叽喳喳的男人喷洒着毒牙中浓郁的毒液。


    怎么就打起来了？


    玉姝眯了眯眼，她可没有使坏，所以是谁惊扰了蛇妖王，暗处还有第三波人？


    如此想着，玉姝按兵不动，直到顾羡知祭出此行的杀手锏，想要一击即中。


    毒粉撒出的那一刻，以毒攻毒，蛇妖王有一瞬间的僵直，蛇身的血液好像凝固不动了一般。紧接着，顾羡知手持一柄短剑直直攻向蛇眼。


    然而，一把飞刀自树梢飞来，带着纯净之风击破了他的葫芦，毒粉撒了一地，飞刀带来的灵气化解了大半毒性。紧随其后的是第二把、第三把，将他的攻势打断，也将陆良川的去路断绝。


    躲在暗处的人出现了。


    玉姝第一时间循着飞刀的方向望过去，只看见了一角白色衣袍。


    虽然暗处之人仍没有现身，但此刻三方对打，战况激烈，正是夺宝的好时候。玉姝只用了不到一息就下定决心，在草丛树影的掩盖下朝无人看守的蛇王洞穴进发，游褚跟在她后面善后。


    宝匣落进手心，表面覆盖着些许粘液，擦干打开之后可以看见一滴纯净的露水，这就是凝露珠，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不如外面的匣子价值高，实际上由里到外散发着静心安神的气息，绝非凡品。


    “住手，把东西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