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朕不能死
作品:《和建文长一样,朱棣杀进宫人傻了》 朱棣最终还是采纳了那个由他最忌惮的“侄儿”所提出的、惊世骇俗的“北伐新策”。
一个名为“北伐方略总司”的全新机构,
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在南京城里挂牌成立。
这个机构,像一个巨大的、贪婪的漩涡,开始疯狂地调动着整个大明帝国的资源。
杨士奇与夏原吉,几乎是住在了户部的官署里,日夜不停地,与各路商贾、盐商进行着艰苦的博弈,为即将开始的“经济封锁”做着准备。
而燕王二子朱高煦,也第一次拿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可以名正言顺地与北方藩属“通商”的权力。
整日带着他麾下的将领,在王府里研究着堪舆图意气风发。
整个南京城,似乎都在为这扬即将到来的、针对漠北的“新战争”而高速地运转着。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另一扬更直接更血腥的战争,早已在他们眼皮底下的阴影里悄然拉开了序幕。
扬州秘密据点。
戴着青铜面具的“真建文”朱允炆,看着手中那份由陆鸢传回的、关于“北伐新策”的详细情报,他那只没有戴手套的手,死死地攥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知道,他不能再等了。
朱棣本就是一个军事天才。
如今,又得到了那个“赝品”在经济和战略上的“降维打击”加持。
一旦真的让他的“北伐新策”成功推行,不出三年,朱棣的国力,将达到一个空前恐怖的高度。
到那时自己将再无任何翻盘的可能。
必须,在此之前彻底搞乱他!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嘶哑而又冰冷如同毒蛇的信子。
“今夜,子时。”
“动手!”
“留守南京城的所有死士,今日出手。”
子时,南京,神策门。
负责守卫此门的,是隶属于京畿大营的右哨营。
他们的指挥使,是一位在靖难之役中,因“作战不力”而被贬斥的建文旧将。
今夜他像往常一样在城楼上巡视。
可当子时的更鼓,敲响第一声的时候,他猛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对着身边同样眼神决绝的亲兵,下达了那个他已经等待了太久的命令。
“为了陛下!诛杀燕贼!”
“杀——!”
喊杀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城楼!
忠于他的数十名亲兵,如同下山的猛虎,对着那些还在睡梦中的、由朱棣派来监视他们的“京营兵”,挥下了屠刀!
与此同时,神策门之外,早已集结完毕的数千兵马,点燃了火把,如同长龙一般,以“清君侧、诛燕贼”为名,向着这座刚刚安宁了不久的帝都,发起了最猛烈的冲击!
同一时间,南京城内。
南市最大的粮仓,突然燃起了冲天大火。
负责铸造兵器的军器监,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火光几乎映红了半个夜空。
负责京城治安的五城兵马司,遭到了数十名黑衣死士的疯狂突袭。
一时间,整个南京城,烽烟四起,喊杀声、爆炸声、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夜之间,又回到了“靖难”城破的那个人间地狱。
皇宫,寝殿。
陈玄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听见了。那从远处传来的、密集的、仿佛要将整个大地都踏碎的马蹄声!他还听见了,那隐隐约约的、顺着风传进来的、令人心悸的喊杀声!
出事了!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冲向床边。
而就在此时,一直如同石像般守在殿外的陆鸢,也早已身形一闪,如同一只敏捷的猎豹,冲了进来,将陈玄,死死地护在了身后。
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与困惑。
因为,她知道,主人动手了。
但主人下达给她的命令,是趁乱杀了眼前这个“赝品”。
可现在,她的身体却在本能地,履行着“护卫”的职责。
“陛下!陛下!不好了!”
魏公公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声音都变了调。
“反了!反了!城外的京畿大营反了!他们……他们已经攻破了神策门,正向皇城杀过来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当——!!”
“当——!!”
“当——!!”
一道悠长而又急促的、代表着最高等级警报的钟声,从皇城的中央,轰然响起,传遍了整个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
是景阳钟!
只有在面临皇城即将被攻破、国朝即将倾覆的、最危急的时刻,这口沉睡了数十年的大钟,才会被敲响!
陈玄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他看着窗外那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的夜空,听着那如同催命符般的钟声。
心中更多的还是牵挂自己妹妹。
能有能力在皇宫外叛乱的是谁呢?是哪个藩王?还是早就已经消失的建文帝,还是方孝儒这帮子清流文官。
后者最不可能,但是却不能完全排除。
甚至都有可能是朱棣的老二和老三。
得先确定来者是谁,是什么意图才好做出反击。
“哪个营?主将是谁?有多少人?”
魏公公被他这番冷静问得一愣,结结巴巴地答道:“是……是右哨营,主将……主将好像是原来的福建都司指挥使,吴成。人……人看着,漫山遍野的,数不清啊!”
吴成……
陈玄的脑中,立刻浮现出那份诏书名单上的名字。
好像是忠于建文帝的一名将领。
难不成这一次的夜袭会是建文帝组织的?还是说有人伪装。
与此同时,朱棣的王府,早已被这惊天的变故,搅得人仰马翻。
武英殿,
此刻已经成了整个大明帝国最紧张的、临时的战争指挥室。
信使如同流水一般,冲进冲出带来的全是坏消息。
“报——!王爷!南市粮仓失火,火势……火势已经无法控制!”
“报——!王爷!军器监发生爆炸,神机营武库……被毁了!”
“报——!王爷!五城兵马司遭到突袭,指挥使当扬战死,城中治安,已然崩溃!”
“混账!”
朱棣一脚将一张名贵的紫檀木桌案,踹得粉碎!
他双目赤红,如同被困在笼中的猛虎。
“父王!”
燕王二子朱高煦一身戎装,兴奋与暴躁交织在他的脸上,
“这还等什么?!京营主力尚在!
儿臣愿亲率三千铁骑,从东华门杀出定将这帮反贼,杀个片甲不不留!”
“你懂个屁!”
朱棣猛地回头,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杀得出去吗?!现在敌暗我明,城中乱成一锅粥,你这点人马冲出去,就是给人家送菜!”
而且朱棣心中也有些不太明了,这帮子突然多出来的人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况且如果要说反贼两个字,似乎好像是自己更合适一些。
燕王世子朱高炽,则吓得脸色惨白,扶着门框,声音颤抖地说道:
“父王,二弟……二弟不可鲁莽啊!
皇城宫墙高大,守备森严。我等……我等不如坚守宫城,等待外地兵马前来勤王,方是万全之策啊!”
“毕竟我们是擎天保驾之臣。”
“等?!”
朱棣又把冒火的眼睛转向了他,
“等那帮藩王带着兵,名正言顺地,再来一次‘靖难’吗?!你这个只知道之乎者也的废物!”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
一个只会用肌肉思考,一个只会和稀泥,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
就在这时,姚广孝从墙上那巨大的堪舆图前缓缓地转过身。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仿佛外面那冲天的火光和喊杀声都与他无关。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王爷。”
“您不觉得,这一切,都太顺利了吗?”
朱棣一愣。
只听姚广孝继续说道:
“叛军入城,不先攻王府,不先攻六部却偏偏要去烧粮仓、炸武库。这不像是要攻城,倒像是……要断了我们的后路,将我们活活困死在这座皇宫里。”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句最诛心的话。
“而且,老衲听说,叛军入城的口号是八个字。”
“清君侧,诛燕贼,迎陛下,还朝纲。”
轰——!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狠狠地劈在了朱棣的脑海里!
他瞬间就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冲着他来的!
更是冲着……寝殿里那个“侄儿”来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被欺骗、被玩弄的怒火,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心中那个最深的怀疑,在这一刻,变成了不容置疑的“事实”!
这一切,都是那个小子的苦肉计!
是他,在自导自演!
“纪纲!”
他对着门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如同一只嗜血的猎犬,瞬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给本王……去寝殿!”
朱棣的眼中,杀机毕露。
“本王要亲眼看看,我那个‘好侄儿’,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当朱棣带着一身的杀气,踹开寝殿大门的时候,他看到的,却是一副让他毕生难忘的景象。
寝殿里,没有他想象中的慌乱。
陈玄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书案前。
他的面前,没有奏折没有卷宗,只有一张他让魏公公刚刚找来的、简易的南京皇城布防图。
他的表情,异常的平静。
那份平静,与殿外那冲天的火光和喊杀声,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令人心悸的对比。
看到朱棣进来,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他,然后,问出了第一句话。
“皇叔,神策门已破,叛军主力,应该正沿着中央御道,直扑午门。对吗?”
朱棣的瞳孔,在一瞬间猛地收缩!
果然是他嘛,怪不得这大侄子好深的心计。
你有这个通病的本领,怎么会派李景隆这个蠢货来驴我对战,害得我都着了你的道?
朱棣此刻已经完全确定了,这人就是他的大侄子,一直以来装作温顺的羔羊,只不过是为了引他上钩。
如今终于是图穷匕见了。
但是他不明白这位大侄子为什么要等着自己来,出门去迎叛军不是更好?
陈玄没有等他回答,继续说道:
“但午门城高墙厚,易守难攻,他们一时半会,攻不进来。
所以他们真正的杀招,应该是另一路偏师,趁着我们主力都被吸引在午门时,从守备最松懈的东华门或西华门进行突袭。”
他指着地图上的一点,平静地说道:
“而皇叔您的王府亲兵,此刻应该正全部集结于午门,准备与叛军决一死战。对吗?”
朱棣死死地盯着陈玄,没有说话。
他感觉自己所有的部署,所有的想法在这个年轻人面前都如同透明!
“皇叔,”
陈玄站起身。眼中还真的多了几分天子的气短。
“你,中计了。”
这一刻,朱棣心中的那个怀疑,彻底爆炸了!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剑锋直指陈玄的咽喉,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中传来:
“说!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安排的?!”
陈玄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闪着寒芒的剑锋,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
他只是平静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皇叔,现在杀了我,您就坐实了‘弑君’的罪名。外面那数万叛军,就将从‘乱臣’,变成‘义士’。”
“您将死无葬身之地。”
“不管你心中怀疑着什么,不管你的想法是什么,不管你此刻有多么愤怒啊。”
“其实你早就想明白了。”
“我是不能死的。”
“不,应该是朕不能死。”
朱棣握着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知道,这个小子说的,是对的。
他被困住了。
被这满城的叛军,被这天下人的悠悠众口,更被眼前这个他亲手扶植起来的“假天子”,给彻底地,困死在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囚笼之中!
他想杀他,却又……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他活着!
这种极致的矛盾和屈辱,让他几乎要发狂。
而陈玄,看着他那张因愤怒和挣扎而扭曲的脸,缓缓地,伸出手,用两根手指轻轻地,将那锋利的剑锋,从自己的脖颈前推开了。
他看着朱棣,平静地说道:
“现在,让我们来谈谈,该如何……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