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侄子果然是你。

作品:《和建文长一样,朱棣杀进宫人傻了

    这是陈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坐在这张龙椅上“听政”。


    他身穿着那身繁复而沉重的九龙衮袍,头戴翼善冠,努力让自己的身体,看起来不那么僵硬。


    他知道,今天他不再是躲在幕后的提线人,而是要直面整个大明帝国最顶级的“演员”们。


    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朱棣也不能轻易的杀他,而他也拥有了一部分的权利。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展现自己的圣明。


    御道之下,文武百官,鸦雀无声。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御座之侧,


    他那位皇叔朱棣投来的、如鹰隼般锐利的审视目光。


    他能感受到,武将队列中,他那位二堂兄朱高煦那毫不掩饰的、看好戏般的轻蔑。


    他也能感受到,文官队列里,杨士奇和夏原吉那充满鼓励和期盼的眼神。


    更有那以方孝孺为首的建文旧臣,他们跪在最前面,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既有希望又充满担忧的神情,仿佛在看一位即将亲政的圣君,是否能担起这破碎的江山。


    所有的目光,都像一根根无形的线,将他死死地缠绕,让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


    当他最终坐上那张冰冷的龙椅,听到下方山呼海啸般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时,他第一次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名为“权力”的感觉。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份感觉,一扬真正的风暴便已扑面而来。


    朝会一开始,


    朱棣便直接抛出了那个最棘手的难题,作为对陈玄也是对所有人的“考验”。


    “启禀王爷!”


    兵部的一名官员率先出列,


    “杨大人所献之‘军屯策’,已初见成效。


    然若要全线推行,所需钱粮、牛马、农具,数目巨大,还望户部能早日拨付!”


    话音未落,户部尚书夏原吉便立刻出列,愁眉苦脸地说道:


    “王爷,非是本部不愿,实是国库空虚!如今开海在即,建造海船、修缮港口、招募水师,处处都需要银子。


    一本账,实在是掰不成两半花啊!”


    燕王二子朱高煦立刻瞪起了眼睛,对着夏原吉便是一通咆哮:


    “夏尚书!你的意思是,我北平数万将士的肚子,还比不上海上那几艘破船重要吗?!”


    夏原吉也不甘示弱,反驳道:


    “二公子此言差矣!军屯只能解一时之困,开海通商,却是能让我大明百年富足的长久之计!”


    杨士奇也随即出列,朗声道:


    “夏尚书所言极是。开源节流,当以开源为上!”


    一瞬间,以朱高煦为首的“军功派”,和以夏原吉、杨士奇为首的“经济派”,便在朝堂之上,吵成了一锅粥。


    更有一些守旧的御史言官,引经据典,痛斥“开海通商”乃是“与民争利”的“商贾之术”。


    有违太祖祖制,动摇国本。


    陈玄坐在龙椅上,听着下方激烈的、甚至有些不堪入耳的争吵,他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他虽然坐在最高的位置,却像一个局外人。


    他知道,无论他支持哪一方,都会立刻得罪另一方。


    他没有任何可以一锤定音的本钱。


    他,只是一个被架在火上烤的“新手”。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到了被内侍太监呈上来的、堆积如山的奏折中的一份。


    那是一份毫不起眼的、来自工部的奏折。


    奏折的内容,是关于疏浚京杭大运河中,因战乱而淤塞的某段河道的例行请款。


    “运河”!


    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陈玄脑中所有的迷雾!


    他瞬间就找到了解决眼前这个“钱粮之争”死局的、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更高维度的破局点!


    他看着下方还在争吵不休的众人,心中一个无比大胆的计划,悄然成型。


    下方的争吵,已经达到了顶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御座之-侧,那个唯一能做出裁决的男人——摄政王朱棣。


    朱棣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就在他即将开口,做出裁决的瞬间——


    “咳咳。”


    一声轻微的、但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的咳嗽声,从龙椅之上,传了下来。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这位从上朝开始,便一直沉默不语的“新手天子”。


    陈玄看着下方争得面红耳赤的两派,平静地,说出了他临朝听政以来的,第一句,真正意义上的“旨意”:


    “诸位爱卿,都先别吵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朕,只想问一个问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扬,最终,缓缓地,落在了朱棣的脸上。


    “这北平的军粮,和江南的丝绸,要运到京城来,是不是……都要走运河啊?”


    这个问题,问得极其“外行”,甚至有些幼稚。


    朱高煦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仿佛在说“这不废话吗”。


    夏原吉和杨士奇,则是一脸困惑,不明白陛下为何会在此刻,问出这么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就连朱棣,都微微皱起了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


    只有姚广孝,在听到“运河”两个字时,那双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睛,


    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


    陈玄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


    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为众人,描绘一幅全新的、前所未有的宏大蓝图。


    “朕刚才,看了一份工部的奏折。


    说运河淤塞,漕运不畅,每年都需要大笔的银子去疏浚。”


    他看向兵部的方向:“军屯的将士们,除了操练,是不是也有大把的闲暇时间?”


    他又看向朱高煦:


    “二堂兄的将士们,是不是正愁没有额外的‘军功’可立,没有额外的‘钱粮’可拿?”


    最后,他看向夏原吉和杨士奇:


    “夏尚书,杨学士,你们是不是正愁,国库空虚,没钱办大事?”


    他每问一句,相关的人便是一愣。


    当他问完所有问题,他终于抛出了那个真正的、足以震惊整个朝堂的“解决方案”。


    “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能将这几件事,并作一件来办呢?”


    “以工代赈,以军疏河!”


    “我们让军屯的将士们,去疏浚运河!


    朝廷不必再额外支付民夫的工钱,只需将原本要给工部的修河款,作为‘专项军饷’,直接拨付给参与此事的卫所!


    如此一来,将士们既得了钱粮,又立了‘疏河之功’,朝廷也省下了一大笔开支,此其一!”


    “运河一旦畅通,漕运的效率,将大大提升!


    从北平运粮,从江南运丝绸、食盐,时间和成本,都将大大降低!如此一来,夏尚书所担忧的‘开海’成本,不就迎刃而解了吗?此其二!”


    “朕甚至以为。”


    他的声音,变得愈发自信,也愈发响亮,


    “我们可以效仿前朝盐引,发行‘漕运引’!让那些富可敌国的江南商贾,提前出钱,来购买未来运河的优先通行权。


    如此一来,我们不仅不用花钱,甚至还能在河道修好之前,就先从商人们的手里,拿到一笔足以启动‘开海’和‘军屯’两件大事的,巨额的银子!”


    “一条运河,盘活三策!”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当陈玄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整个奉天殿,已经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他这番石破天惊的“奇谋”,给彻底震懵了。


    夏原吉和杨士奇,张大了嘴看着龙椅上那个侃侃而谈的年轻人,眼神里,只剩下了最纯粹的、如同看神明一般的敬畏与狂热!


    而朱棣,


    他死死地盯着陈玄,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不耐到困惑,再到震惊。


    最终,化作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杀机。


    他瞬间就明白了这套计策的恐怖之处。


    但正因为如此,他心中的那个怀疑,也变得更加坚定——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流民能想出来的!


    他到底是谁?!


    他的背后,到底还站着谁?!


    大侄子啊,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啊。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陈玄却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因“殚精竭虑”而产生的疲惫和苍白。


    他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用一种虚弱的语气说道:


    “朕……朕只是偶有所感,说了些胡言乱语。具体的章程,是否可行,还需……还需诸位爱卿与摄政王商议。”


    他扶着额头,仿佛有些头晕目眩:


    “朕……乏了。”


    这个“退”的动作用得妙到毫巅。


    它不仅完美地符合了他“大病初愈”的孱弱人设,更是在抛出一个“王炸”之后,立刻抽身而退,将所有的难题和皮球又重新踢回给了朱棣。


    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朱棣的身上。


    朱棣心中暗骂一声“小狐狸”,但他知道他不能拒绝。


    这个计策太完美了。


    完美到他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反驳的理由。


    在天下之利面前,任何的反对都会显得无比自私和愚蠢。


    他缓缓地站起身,脸上已经恢复了那种属于帝王的、不怒自威的平静。


    他先是看向龙椅上的陈玄,用一种带着赞许和欣慰的语气,朗声道:


    “陛下圣明!能于病中依旧心怀社稷,想出此等安天下、利万民之策,实乃我大明之福!”


    他转过头,目光如刀扫过满朝文武。


    “传本王之令!此‘运河新政’,即刻起,便由户部、兵部、工部会同,成立‘总司’,由夏原吉、杨士奇,并兵部张武,共同主理!”


    他又看向朱高煦,语气一沉:


    “高煦!你既有此心,本王便命你,为这‘总司’的监军!给本王把那些骄兵悍将都管好了!谁敢在其中贪墨生事,你就给本王就地正法!”


    最后,他一锤定音:


    “一个月!本王只要一个月!就要看到成效!”


    一扬原本要将朝堂撕裂的巨大纷争,就被陈玄用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给彻底盘活了。


    散朝之后,朱棣的书房里。


    他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墙上那副巨大的舆地全图,眼神阴晴不定。


    良久,他才对着身旁的姚广孝,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说道:


    “道衍,你看到了吗?”


    “一个被囚禁的流民,他甚至没有出过那座宫殿一步。却能洞悉天下财税、漕运、军屯三大命脉的关联,并将其,串联成一个天衣无缝的死局,逼着本王,不得不往里跳。”


    他猛地转过身,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杀机。


    “他不是人。”


    “他背后……一定有鬼!”


    “你说是不是父皇在天上庇佑着他?既然从他身上查不出什么,那就再查她身边的小姑娘。”


    “经过此番一遭,本王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他就是个简单的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