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未来的“首辅”
作品:《和建文长一样,朱棣杀进宫人傻了》 对于囚笼外的南京城来说,这只是战乱后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
但对于寝殿中的陈玄而言,这是他“十日之期”的第一天。
他几乎一夜未眠。
巨大的压力,让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将那份决定生死的诏书内容,牢牢地记在心里,然后便铺开纸张,拿起笔,开始对照着建文皇帝的旧奏折,一遍又一遍地临摹。
然而,事情比他想象的,要难上百倍。
他一个用惯了硬笔的现代人,拿起这软趴趴的毛笔,简直就像让一个剑客去学绣花。
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毫无风骨,
别说模仿得一模一样,就连最基本的横平竖直都难以做到。
“吱呀——”
殿门被推开,心腹老太监魏公公领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陛下,”魏公公躬身道,
“这位是翰林院新晋的侍读学士,杨士奇。奉姚大师之命,前来指点您的书法。”
陈玄抬起头,看向来人。
杨士奇。
他的心中,微微一动。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眼前这个面容清瘦、貌不惊人,但眼神却如古井般沉静的年轻人,未来将会是历经五朝、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是开启“仁宣之治”的一代名臣!
而此刻,杨士奇的心中,却是另一番光景。
他虽有经天纬地之才,但在建文一朝,因不善钻营,始终被排挤在权力中枢之外。
在他看来,建文朝廷之所以落得如此下扬,正是因为重用了一批像黄子澄、齐泰那样的、只会夸夸其谈的无能之辈。
因此,他对这位“死而复生”的旧主,实在谈不上有半分好感,心中更多的是一种疏离和冷淡。
他只是在执行姚广孝交办的差事而已。
“微臣杨士奇,叩见陛下。”
他平静地行礼,语气不卑不亢,却也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恭敬。
陈玄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冷淡,反而主动从书案后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温和而谦逊的笑容:
“杨学士,快快平身。朕正为你这笔字发愁呢,你可算来了。”
这一声“杨学士”,和这番礼贤下士的态度,让杨士奇微微一怔。
他原以为,会看到一个自怨自艾的废帝,或是故作威严的傀儡,却不想是这般姿态。
他心中的冷淡,化开了一丝。
但当他的目光,落到书案上那几张如同孩童涂鸦般的练习稿时,那一丝刚刚化开的暖意,瞬间又凝结成了冰。
太差了!
这字,简直惨不忍睹!
杨士奇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看来,传闻不虚,这位天子,确实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他的态度,不自觉地又冷了几分。
陈玄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轻蔑,心中却并不着恼。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拿起一张废稿,叹道:
“让杨学士见笑了。”
他看着窗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萧索与悔恨:
“这一年来,颠沛流离,日夜惊惧。加之……加之回想起过往犯下的大错,心中忧思过度,这手,便有些不听使唤了。”
这番话,合情合理。
一个经历了国破家亡、生死流离的人,心神大乱,以致笔力不逮,是完全说得通的。
杨士奇听完,愣住了。
他听说过这位陛下在殿前那番“罪在朕躬”的言论,原以为只是扬面话。
此刻亲耳听到他再次反思己过,那份真诚,
似乎……并不像是在演戏。
他心中的冰山,又融化了一角。
他躬身道:“陛下能有此心,实乃社稷之福。书法之道,亦是心神之道。
待心神安定,笔力自然恢复。
请容微臣,先为陛下演示执笔之法。”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杨士奇尽心讲授,陈玄也认真学习。
在一次练习的间歇,陈玄看似随意地拿起一本建文帝亲笔批阅过的旧奏折,指着上面的一行朱批,开口问道:
“杨学士,你看……”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和探讨,
“朕……我看先帝批阅这份关于河南水灾的奏折时,这一笔‘民’字,写得格外沉重,力透纸背。是否……当时圣心,也为千万灾民所牵,沉痛不已?”
杨士奇正在研墨的手,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陈玄。
这……这……
他教过无数的学生,从未有人,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寻常人学字,学的是“形”。
而眼前这位“陛下”,问的,却是字里行间的“神”,是笔画背后的“情”.
这已经超出了书法的范畴,进入了“观字知心”的境界!
杨士奇心中的惊愕,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压下心中的波澜,躬身回答:
“陛下圣明。臣听闻,当年此份奏折呈上之时,先帝览阅之后,的确是三日未曾安寝,数次为灾民落泪。”
陈玄点了点头,又翻开另一份奏折。
“那这一份呢,是关于北平军务的。
朕看这笔锋,却迅疾有力,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他抬起头,看似随意地问道,“想必当时,四叔……呃,摄政王正在北疆,为我大明抵御外侮吧?”
轰——!
如果说刚才的问题是惊愕,那么现在这个问题,对杨士奇来说,不啻于一道天雷,直接劈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他不仅看出了笔迹中的情绪,更将这种情绪,与当时具体的军国大事,精准地联系在了一起。
而且,他还用一种最自然的方式,称赞了当今这位摄政王的功绩。
这……
这还是那个传闻中,只知仁懦,不通政务的建文皇帝吗?!
一个人的书法可以作伪,一个人的学识可以请教,但这种洞悉人心、观微知著的眼界和格局,又要如何解释?!
杨士奇不敢再想下去。
他只觉得,眼前这位年轻的“天子”,身上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他完全看不透的迷雾。
授课结束,杨士奇躬身告退。
他走出寝殿,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在夕阳下显得有些孤寂的宫殿,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与困惑。
他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他必须一五一十地,向姚广孝大师禀报。
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形容这位“陛下”。
说他不懂书法?
可他偏偏能看透笔墨背后的神髓。
说他胸无城府?
可他偏偏能于无声处,道破军国大事的玄机。
这位“死而复生”的天子,究竟是朱棣找来的一个惊才绝艳的赝品,还是……
一位在烈火中,真正涅槃重生的真龙?
杨士奇告退后,陈玄正准备继续练字,心腹老太监魏公公却领着一个身穿紧身武官服饰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陈玄抬起头,目光不由得为之一凝。
眼前的女子,约莫二十岁上下,身段高挑至极。
一身裁剪得体的玄色劲装,不仅没有掩盖,反而将其衬托得凹凸有致,勾勒出一条惊心动魄的窈窕曲线。
她的脸上未施粉黛,却容颜绝美,肤白如玉。
只是那张漂亮的脸蛋上,表情冷若冰霜。
整个人,就如同一柄收在鞘里的绝世名刃,美丽,却也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彻骨寒气。
魏公公躬身道:
“陛下,这位是陆鸢姑娘。
王爷说,您身边需要人护卫安全,特意从锦衣卫中,将她调拨过来,今后,她便负责您的贴身护卫。”
“女锦衣卫?”陈玄心中一凛,脱口而出。
他穿越而来,读过不少史书,却从未听说过大明朝的锦衣卫里,还有女官。
魏公公仿佛早就料到他有此一问,连忙解释道:
“回陛下,后宫之地,多有不便,男子行走多有禁忌。王爷体恤,怕寻常侍卫护卫不周,故特意挑选了陆姑娘这等武艺高强的女官,负责您的贴身护官,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这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陈玄点了点头,心中不由得想起了前世历史上的上官婉儿等人,也就释然了。
只是,他的警惕心,却提到了最高。
一个如此美貌的女子,又是武艺高强的锦衣卫……这到底是朱棣送来的“护卫”,还是送来的“枕边刀”?
陆鸢对着他,只是冷冷地抱拳行了一礼,声音清冽:
“卑职陆鸢,参见陛下。”
说完,她便一言不发地,站到了寝殿最不起眼的角落。
陈玄以为,这只是朱棣安插的又一双眼睛,一颗用来监视、甚至随时可以取他性命的棋子。
他却不知道。
陆鸢的腰牌虽是锦衣卫的,但她真正效忠的,却另有其人。
她来到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近距离观察他这个“假皇帝”,并将他的一举一动,都传回南京城外,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真正的主人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