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孤注一掷

作品:《捡漏年代:开局一个鸡蛋

    “刘招娣。”王癞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和刻意放缓的语调,像毒蛇在草丛里游弋,“过来。”


    刘招娣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


    她慢慢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沾满肥皂沫的湿手在破旧的粗布围裙上胡乱擦了擦,头垂得几乎要碰到胸口,露出脖颈后面一小片苍白脆弱的皮肤。


    她的嘴唇哆嗦着,脸色在昏黄的油灯下灰败如土,眼神空洞麻木,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恐惧。


    王癞子满意地看着她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心头那点施虐的快感像野草一样疯长。


    他咧开嘴,露出黄黑的牙齿,声音刻意放得柔和,却更显诡异:“别怕,今天不打你。有桩‘好事’便宜你。”


    他凑近一步,那股混合着雨水、汗馊和劣质烟草的浓烈气味熏得刘招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王癞子枯瘦如鸡爪般的手一把攥住了冰凉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听着,”王癞子浑浊发黄的眼睛凑到刘招娣面前,眼白布满血丝,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阴狠,


    “明儿一早,你去供销社,找那个新来的林晚林会计。哭!给我使劲哭!就说……就说你男人王癞子,昨儿晚上在村口小树林边上,看见她和公社武装部的秦干事……嘿嘿,衣衫不整地搂在一块儿!说得越真越好!明白吗?”


    刘招娣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猛地抬起头,那双空洞麻木的眼睛里第一次爆发出强烈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她看着王癞子那张扭曲的脸,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破旧的风箱。


    “不……不行……”她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这是……这是诬告……要坐牢的……”


    “坐牢?”王癞子怪笑一声,捏着她手腕的力道骤然加重,指甲几乎嵌进她皮肉里,“老子让你去你就得去!不去?”


    他猛地凑到她耳边,喷着腥臭的热气,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老子就去告你!告你勾引老子!告你肚子里的野种不是老子的!看看到时候是你先去蹲大牢,还是被唾沫星子淹死!别忘了,你可是老子从河里捞上来的!全村都看着呢!你的名声早就臭了!再臭点怕什么?”


    他老娘在炕上适时地发出一声刻毒的冷笑,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刘招娣摇摇欲坠的神经上。


    “去!按你男人说的做!”老婆子的声音尖利如夜枭,“你个不下蛋还占窝的丧门星!这点事都办不好,趁早带着你那野种滚出去!”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了刘招娣的喉咙,将她所有微弱的反抗和廉价的羞耻心都碾得粉碎。


    她想起冰冷的河水漫过头顶的窒息感,想起岸边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想起这间散发着绝望气息的破屋……


    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像一片寒风中的枯叶,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混着脸上的脏污,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王癞子看着她崩溃流泪的样子,脸上露出一种扭曲的满足感。


    他松开钳制的手,像丢弃一块破抹布,声音带着残忍的快意:“哭?现在知道哭了?明天给老子哭得更像样点!要是办砸了……哼!”


    他不再看她,转身抓起炕上那块湿漉漉的破棉袄,胡乱裹在身上,缩到炕角一个油腻发黑的破褥子上,很快响起了震天的鼾声。


    刘招娣瘫软在冰冷潮湿的地上,冰冷的泥水浸透了她的裤子。


    她死死捂住嘴,压抑着喉咙里翻涌的呜咽,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而剧烈地抽搐着。


    油灯昏黄的光线在她脸上跳跃,映照出那双彻底失去光彩、如同两口枯井般的眼睛。


    肚子里那个尚未成形的生命,此刻只让她感到无边的沉重和冰冷。


    ﹉﹉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天空依旧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


    供销社后院财务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赵梅像只欢快的鸟儿飞了进来,带来一股外面清冷的空气。


    “林晚!早啊!”她放下手里热气腾腾的搪瓷缸子,里面是刚从食堂打来的稀粥,凑到林晚桌边,圆脸上带着惯有的笑容,只是眼神里比平时多了点别的东西,声音压得很低,“有个叫刘招娣的在大门口你看见没?”


    林晚正在整理一份新到的入库单,闻言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赵梅。


    “我听说她名声很不好……”赵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鄙夷,“就在供销社大门口那棵老槐树下头蹲着呢!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脸色白得吓人!也不知道大清早的跑这儿来干啥,晦气!”


    她话音刚落,财务室的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刘招娣低着头,畏畏缩缩地站在门口。


    她穿着一件打满补丁、洗得发白的旧褂子,肚子微微隆起,在宽大的衣服下并不明显。


    头发枯黄散乱地贴在脸上,眼睛果然红肿不堪,眼神涣散,像两潭浑浊的死水。


    她双手紧紧绞着衣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佝偻着,仿佛随时要承受不住那无形的重压而倒下。


    马春华从账簿上抬起头,黑框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去,眉头立刻嫌恶地皱起,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你谁啊?找谁?这里是财务重地,闲人免进!”


    刘招娣被这严厉的声音吓得浑身一哆嗦,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缩进脖子里。她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恐惧感和羞耻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王癞子那张狰狞的脸和恶毒的威胁在脑中反复回响。


    “问你话呢!”马春华不耐烦地用钢笔敲了敲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刘招娣猛地一颤,仿佛被那声音抽了一鞭子。


    她像是终于被逼到了绝境,猛地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直直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看向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