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总有结束的一天。


    无论在哪一个世界，每一天，又有无数的生灵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人世，投入死亡的怀抱。


    饥荒、瘟疫、战争......


    在这个不美好的时代里，这些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爱尔兰的农田上，堆满了感染马铃薯晚疫病的土豆，无数人痛苦地躺倒在稻草堆上，不知是在忍受饥饿的折磨，还是经历疫病的苦痛；北美洲的荒地上，来自世界各地的劳工们在工地上留下自己的汗水、泪水和血水，一个又一个灵魂跟随着铁路的枕木，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上；而遥远的东方，人们饱受苛政与战争之苦......


    为何我们会承受如此的痛苦！


    为何死亡要无情地夺走生命！


    遐蝶站在冥河畔，无言地注视着这些因痛苦而扭曲的灵魂。


    “我能够为他们做些什么，阁下？”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冥河的女儿最终还是不忍地移开视线，站在她身旁的紫色巨龙也垂下头颅，似乎也在为这些不幸的人们默哀。


    “结论：我们无法改变他们的命运。”


    白色的光团微微闪烁，本应该没有情绪的机械音此时也有些悲伤。


    “就连，缓解他们的痛苦，也无法做到吗？”遐蝶的眼眶微微泛红，她咬了咬下唇，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抱歉，我、我实在无法这样袖手旁观。”


    白色光团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们之所以依旧滞留在此地，是因为这个世界并没有严格意义上供灵魂转生的‘冥界’，这条冥河，只是容纳灵魂的地方而已——它无法消除灵魂的痛苦。所以，这些灵魂才会会呈现出如此扭曲的模样，只有等到漫长的岁月让他们将那些痛苦遗忘，这些灵魂才能重归大地。”


    遐蝶敏锐地捕捉到了系统的未尽之意：“所以，这就是阁下将我带到这里的原因？您希望我——冥河的女儿，抚平他们的伤痛，让他们顺利的回归大地？”


    “事实上，我想请求您做的事情，比您想象的要更加大胆。”白色光团飘到了冥河的正上方。


    遐蝶睁大了眼睛：“阁下的意思是——”


    “我想请求遐蝶小姐，在这个世界建立一个真正的冥界——一个能够安抚魂灵，消弭痛苦的港湾，而不仅仅是一个容纳灵魂的水池。”


    似乎是感觉到了遐蝶的情绪波动，作为半身的巨龙玻吕刻斯抬起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感受到妹妹的安抚，遐蝶轻轻呼了口气：“恐怕要让您失望了阁下，我并没有创造冥界的经验，我曾经做的，只不过是引渡亡魂罢了。”


    白色的光晕左右晃了晃，似乎是在摇头：“既然我前来请求遐蝶小姐，自然不会请求您做一件您无法完成的事情，不过创造冥界，的确是一件困难的工作，需要耗费很多时间和力量。”


    “所以，遐蝶小姐，在正式做出决定之前，不如在这个世界好好休息一下？当然，不管您最后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会欣然接受——毕竟，是我有求于人呀。”


    -


    在创造了冥界之后，遐蝶总是忍不住回忆起当初在冥河边同系统对话的场景。


    当时的冥河——或者说，那条容纳灵魂的河，始终翻涌着黑色的、黏稠的浪花，拍打着岸边的声音又像极了受尽折磨死去时的哀嚎，饶是习惯了与死亡相伴的遐蝶都难以忍受它阴冷的气息。


    而现在，那条黑色的河流变得清澈，荒芜的岸边也开起了各色的花朵，随着长长的冥河一直延伸到冥界的尽头——在那里，新生的灵魂们将会回归大地，等待再度降临世间的那一天。


    “或许，这的确是个正确的决定，你觉得呢，玻吕刻斯？”遐蝶偏过头看向身边的巨龙，“虽然无法改变他们死亡的命运，但多少，让他们的灵魂免受了些许痛苦。”


    巨龙玻吕刻斯发出一声低沉而温和的吼声，仿佛在回应遐蝶的话，它用巨大的头颅轻轻顶了顶遐蝶的肩膀，那双眼眸中满是温柔与赞同。


    遐蝶笑了笑，伸出手抚摸着玻吕刻斯的鳞片，感受着那坚硬却又带着一丝温热的触感。


    “不过，系统阁下当初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创造冥界这样的事情，我之前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遐蝶再次想起系统那郑重的语气，以及白色光团闪烁时透露出的期待，露出了一个有些腼腆的笑：“不过，看到现在这一切，看到那些灵魂能够平静地走向新生，我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遐蝶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冥河的尽头，那里被鲜花簇拥着，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她知道，此刻仍旧有无数灵魂沐浴在那光芒之下，平静地回归了大地。


    “只不过，系统阁下当初为什么会选中我呢？若它能够穿梭万界，应该能找到比我更加合适的人选才对......”


    她轻轻摇了摇头，将这些疑问暂时抛到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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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将额头轻轻地抵住巨龙的吻部：“不管怎样，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继续好好守护这个冥界吧。让每一个来到这里的灵魂，都能得到应有的安宁。”


    玻吕刻斯又发出一声轻吼，似乎在应和遐蝶。


    遐蝶温柔地拍了拍它的脖颈，然后带着巨龙沿着冥河边漫步起来。


    “按照和系统阁下的约定，我们还需要在这里待上五十年，等到冥界彻底稳定下来才可以回去——玻吕刻斯，你想念翁法罗斯的大家吗？”


    巨龙俯下身，摘下一朵淡紫色的花叼在嘴里递给了遐蝶。


    遐蝶接过这朵小小的花：“看起来你也和我一样，都很想家呢。”


    女孩和巨龙沿着冥河继续向前走着，数不清的灵魂顺着河流亦滚滚向前流淌。


    哪怕是死亡的半神，在面对死亡时，也是这般无力。


    -


    另一边，冥界无法干涉的现世。


    兰尼亚·温亚德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倒霉过。


    “黄猴子，谁允许你这么看我的？”一个牛高马大的白人男孩一把将瘦弱的兰尼亚·温亚德推倒在地。


    “别以为你取了个英文名字就是白人了，哼，像你们这种东西，还是早早地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吧！”


    兰尼亚就这么狼狈地瘫坐在地，看着男孩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就只是好好地在街上走路，就会被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这么针对。


    纵然心里憋着一股气，兰尼亚也没办法发泄，只能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揉了揉自己摔得生疼的屁股，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家。


    正在家里打扫卫生的，长着一副东方面孔的女人看着兰尼亚狼狈地打开了门，赶紧扔下手上的活，惊慌失措地跑了过去。


    “我的兰尼亚，你怎么了？”女人轻轻地将手搭在兰尼亚的肩膀上，“是在路上摔倒了吗？”


    兰尼亚拂开女人的手：“被一个小美国佬推了而已。”


    女人皱起眉头：“我最近看报纸，似乎是推出了一个什么法案——他们根本分不清亚裔，最近还是少出门吧。”


    “知道了。”兰尼亚将外套一拖，搭在沙发上，“我去把树枝剪了。”


    说完，他就又一瘸一拐地走出门，完全不管自己母亲在说什么。


    关上沉重的木门，兰尼亚回头望了一眼，看着门牌上写着的Vineyard&Karasuma，讽刺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