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疑心
作品:《海棠如是》 深夜。
秀春殿。
盈美人回到自己的殿内,她忧心忡忡,神色不安。
殿内有些冷,嬷嬷端了盆碳进来,屋内稍微暖了些,只是炭火还是不够,她拢紧了身上的夹袄。
宗泰神色冷漠,他早已经麻木,夜里当值在外头吹了几个时辰的北风,这殿内已经算暖和了。
“殿下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嬷嬷倒了杯茶。
“这是你爱喝的雨前龙井,我一直舍不得喝。”盈美人笑道。
“盈娘娘,今夜为何让儿子闭嘴?”他有些不屑。
盈美人慌张地看了眼四下,压低声音说道:“我只是不想你引火上身,你今夜在德贵妃宫里说的话,我和德贵妃听见也就罢了,若是旁人听去,传入了陛下的耳边,咱们死无葬身之地。”
“赢娘娘何故总是畏首畏尾?”他冷哼。
“宗泰!你父皇正值壮年,眼下宗湛是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人选,你出身如此,到底是我连累了你,你就不要再去争了,咱们现在也过得挺好的。”盈美人甚是担忧。
“母妃,您在害怕什么?”宗泰不以为意。
“你今夜说这番话,是想逼一把德贵妃吗?”盈美人怎会不知他的心思。
“没错,她若是真把儿子的话听进去,她便懂如何审时度势,如今她已经不是单枪匹马,事关她的将来,她不得不为自己盘算。”宗泰一脸阴狠。
“宗泰!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让我感到陌生,甚至我都不认识你了······”盈美人怔怔地看着宗泰,宗泰身形高大,神情冷峻阴狠,周身散发着戾气。
“盈娘娘,儿子只不过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有何不可?”宗泰不以为然。
“可德贵妃她毕竟已经让你做了兵马司统领,只要你好好做下去,你父皇迟早有一天会知道你的好······”盈美人苦口婆心劝慰。
“儿子是德贵妃的养子,我和她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她不为我也该为自己,我若一辈子都屈居兵马司,她将来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老太妃,她能掀起什么波浪?若争一把,将来儿子成为王爷,她便有了依靠,若我爬得更高······”
“宗泰·····我······我实在不知你到底要如何,我只是不想你过于出挑,咱们现在过得挺好的。”盈美人害怕他祸从口出,急忙捂住他的嘴。
宗泰不以为然地冷笑,“盈娘娘这件袄子是前年生辰,贤娘娘送的吧?这袄子若非做得刚合您的身,只怕也是送进永庆宫,盈娘娘,您冬日里用的炭,是银丝炭吗?德贵妃宫中暖如春日,还有这首饰,德贵妃的南珠,一大盒,您的呢?”
被他点破,盈美人有些羞窘不安,她扭过头,嘴硬道:“可再不济,你也在德贵妃宫中长大,她也为你费了不少心思,请师傅教你骑射文章,我也不用再回到伺候人的日子。”
“赢娘娘,我们本该拥有更好的!”宗泰很坚定。
盈美人揪着她身上有些旧的袄子,心神大乱。
宗泰心中不甘,同样都是皇子,他再不济也算是贵妃名下的,世道不公,与其等着旁人来垂怜,不如自己去放手一搏。
永庆宫。
炭盆上的银丝炭又加了不少,殿内暖洋洋的。
“娘娘,这大殿下方才说的话,娘娘怎么看?”萍姑姑给德贵妃换了汤婆子。
德贵妃轻叹一口气,“他如今是要告知本宫,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娘娘,奴婢瞧着这大殿下野心可不小。”萍姑姑撇嘴道。
“他有这般的野心,本宫是知晓的,不过本宫如今不同往日,母家也失了圣心,本宫也是有心无力。”德贵妃摇摇头。
“娘娘,咱们老爷还是能说上话的,只要娘娘肯费心。”萍姑姑悄声说道。
“如今我只怕是再也没有生育的希望了······将来只能仰仗宗泰。”德贵妃突然感觉有些悲凉,从一开始皇上把宗泰送去她宫里抚养,她其实也是不甘心,谁想养别人的孩子,只是奈何她承宠多年,肚子就是没动静,只能好生将宗泰抚养长大。
“娘娘······”萍姑姑一听到这句话便心疼不已。
“罢了······本宫已年近四十,只怕身子也不能生产了。”德贵妃叹了一口气,她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若是自己能生,她今日也不会如此吧。
“这大殿下今日看似为娘娘担忧,实际处处要挟娘娘。”萍姑姑在宫中待得久,自然明白宗泰的心思。
“他倒是有野心,也沉得住气,本宫母家到底不比皇后,皇后自幼是太后亲自抚养,和陛下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又生下嫡子,就连这贤贵妃都能有这么好的福气,生下宗隐······”
“娘娘······大殿下虽非您亲生,可将来他仰仗娘娘和娘娘的母家得了势,他也不敢背信弃义,他生母是盈美人,一个无权无势的宫女出身,能给殿下带来什么,大殿下审时度势,定然得抱紧咱们娘娘这棵大树。”萍姑姑说道。
德贵妃若有所思,“他倒是忍不住了,不过本宫觉得他说得也不无道理,帮他不过是为本宫铺路。”
“娘娘,咱们可是大殿下名正言顺的母妃。”
“要说这皇后得宠也罢了,这贤贵妃,何德何能,仗着自己那张脸,不争不抢的却生了宗隐这般好的儿子,还封了贤贵妃,虽说论才学,还是他宗隐更胜一筹,可贤贵妃一个异族,凭什么与本宫平起平坐?”德贵妃不满说道。
“就是,贤贵妃不过是一个异族罢了,听说是什么神鹤族,一生一世一双人,生死不弃。”一旁的小宫女掩嘴笑道。
“那都是瞎说的,她还不是照样做了后宫嫔妃。”德贵妃摇摇头,有些不屑。
宫里几个宫人掩嘴窃笑。
“娘娘是担忧大殿下不会顾及您这个养母的情分吧······”萍姑姑一针见血。
德贵妃长叹一口气,摇摇头,揪扯着手里的汤婆子,“毕竟不是本宫肚子里爬出来的,他性子阴沉,本宫养他这么多年,总觉得看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娘娘,殿下再怎么样,也是名义上该称您一声母妃的,是陛下钦准,上了宗族谱,任凭他如何也不能改变的。”
“是啊娘娘,这大殿下到底也是咱们宫里唯一能依靠的了······”萍姑姑说道。
“这后宫,可母凭子贵,亦可子凭母贵······”萍姑姑说道。
德贵妃心情烦闷,她撇撇嘴,“我乏了,歇着吧,明日送个信给爹爹。”
“伺候娘娘更衣。”萍姑姑扶着德贵妃,吩咐其余几个宫女。
晨起,寿宁宫的宫人端着盥洗用具进入内殿。
皇后神情缱绻地给皇上穿衣服。
“晦儿,这些事让她们做就是,何苦累着。”皇帝不舍得皇后亲力亲为。
“陛下,您别动,就好了。”皇后笑着为他束好腰封,仔细端详,确认整齐。
皇帝顺势握着她的手,“今夜还来你这里。”
皇后娇羞一笑,“皇上,德贵妃贤贵妃她们也想皇上,您啊,也该去看看她们,皇上心里有臣妾,臣妾就足够了。”
皇上心里似乎藏着心事,他不动声色地握紧皇后的手。
早朝结束后,长青殿几个老臣子留了下来。
“陛下,如今立储在即,臣以为,皇后娘娘所出齐王殿下乃皇嫡子,又是姜太傅亲自教导,可任皇太子。”黄谚大学士说道。
“陛下,臣却以为,吴王殿下行事稳重,且多年来,多次替陛下出巡,吴王殿下无论是治国还是为人臣都是有目共睹。”刑部尚书说道。
“可吴王殿下出身不高,其母贤贵妃乃是山野异族。”付东德大学士说道。
“异族又如何,吴王殿下无论是学识或是治理手腕都是有目共睹,他的封地是吴郡,放眼这天下,有比吴郡更富庶的地方吗?”黄谚大学士不服气。
“黄大人,此话怎讲,这吴郡历来便是富庶之地,怎能将此功劳归结于吴王殿下?”付东德不满。
“黄大人,前些时日吴郡税银丢失一案,闹得沸沸扬扬,可见这吴郡也并非所言一般。”另一位老臣插嘴道。
“陛下,德贵妃娘娘膝下大殿下尚未晋封,皇长子二十有四,仍只是兵马司统领,是否不妥?”黄谚大学士说道。
皇帝顿了一下。
“对啊,都在争论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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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储君人选,可这皇长子大殿下尚未晋封······”付东德欲言又止。
姜至简在一旁只是沉默着,并未声张。
崔山月若有所思,也只是静观其变。
“陛下,与其争论谁是储君,倒不能厚此薄彼,这大殿下虽出身不高,可也是德贵妃娘娘亲自抚养。”付东德说道。
沉默了半晌,皇帝缓声道:“列位爱卿可还有见解?”
“陛下,这三位皇子都是陛下所出,自然个个都是出挑的,只是皇上,您应该心中已有定夺。”崔山月说道。
“崔大人,你闷声不响,竟挑一些没用的废话说。”付东德有些不满。
“付大人,储君一事,怎能是我便能定夺?”崔山月眉头微蹙。
“陛下,这吴郡税银一事,臣怎么觉得蹊跷得很······”黄谚欲言又止。
皇帝神色微变,“此话怎讲?”
“臣只是多嘴,这吴王殿下前脚刚从吴郡离开,后脚这税银便丢失了·····”
“黄大人,我朝律法,吴王殿下无权干涉吴郡钱税,乃户部直接掌管,这和吴王殿下有何干系?”崔山月觉得荒谬。
皇帝闭目养神,李公公在一旁神色有些紧张。
过了一会儿,皇帝只是摆摆手,“好了,今日说了这么多,都乏了,你们先行退下吧。”
众臣子恭敬地行礼:“臣告退。”
离开长青殿,姜太傅和崔山月只是沉默,并未说话。
“崔大人留步。”付东德叫住崔山月。
崔山月有些诧异,停了下来。
“付大人?可有何事?”
“听说崔大人的女婿魏郎中此刻正在吴郡清查这税银丢失一案,不知进展如何?”付东德问道。
“此事尚未水落石出,我也不是很清楚。”
“崔大人,方才有人提议吴王殿下为东宫太子,也有人以为皇太子应当是嫡子胜任东宫,崔大人怎么不言语?”黄谚问道。
崔山月干笑一声:“此事还是皇上定夺,我人言轻微,怎可妄言。”
“太傅,您是帝师,又亲自教导齐王殿下,想来陛下心中已有定夺。”付东德试探说道。
“这太傅千金和齐王殿下早已定下婚约······”
“这吴王和齐王都是东宫人选,可这大殿下,也不该如此对待,大殿下是长子······”刑部尚书说道。
姜太傅和崔山月相视一眼,心领神会。
“各位大人,府中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这吴王殿下如今也去了吴郡······”
“那便看这税银藏在何处了······”
崔山月和姜太傅已经走远。
回到姜宅。
崔山月和姜太傅在书房。
“兄长,为何这黄大学士和付大学士如此一唱一和?”崔山月问道。
姜太傅望着桌上的茶盏出神,“这黄大学士极力推崇吴王殿下,他可是大殿下的老师。”
“陛下心中分明更心仪嫡子齐王。”崔山月说道。
“这二位一唱一和,陛下的脸色已经变了。”
“若是陛下有意让齐王入主东宫,那吴王殿下如此被他们推崇,势必给齐王埋下隐患。”崔山月点点头。
“吴王殿下过于锋芒毕露,他的势力确实给齐王造成了威胁,若陛下要扶持齐王,必定要平衡吴王殿下的势力,大殿下性子内敛,是德贵妃的养子,论出身他和吴王不相上下。”
“其实我猜测,陛下心仪的东宫人选,是齐王。”
姜太傅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摇摇头,“山月,咱们还是莫要猜测了······对了,肃舟怎么样了?”
崔山月想到这件事就有些头疼,“这件事想必很棘手,肃舟如今······唉······柔儿和长韵都随他去吴郡,只怕他这日子也不好过。”
“这长韵跟着去也就罢了,这柔儿······”姜太傅皱着眉头。
“到底是孩子心性,他们三个自幼一块长大,随他们去吧,肃舟定能护他们周全。”崔山月摆摆手。
“如此胡闹,等她们回来我定要好生立规矩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