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


    洛熙默然。


    这个字在心间滚过一遭,留下一点粗粝的涩意,迷糊的让她无从辨认。


    恨。


    恨他三年前趁火打劫,恨他以密卷相胁,恨他手段残忍行为暴戾,也恨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可思绪不受控制地偏转,昙烬的解药、入玉莲谷伪造的身份、往生镜中的归时果……


    这些画面无声浮现,像水滴滴入焦红的火炭,并未熄灭恨意,却让那沸腾的怨怼沉黯下去,只余一片复杂的、无法理清的细碎灰烬。


    ……


    颈侧人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喷出的气息也不似之前那样灼人,恢复了正常的温度,落在肌肤上,痒痒的。


    他体内那场近乎肆虐的风暴,终于在此刻平息了。


    身上的人动了动。


    洛熙睁开眼,猝不及防,撞上一双深邃冷冽的眼眸。


    他以肘相撑,和洛熙不过咫尺,二人呼吸无可避免地缠绕交织,独属于他的冷然槐香与她身上温热的暖意混杂,又被彼此吸入。


    “松手。”洛熙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开口。


    陆景桓眉心一皱,这才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下,那截不知被他牢牢攥了多久的纤细手腕,以及肌肤相贴处传来的细腻温软的触感。


    他猛地撒了手,下一瞬,已然翻身下榻,站定在床边。动作干脆利落,甚至带上了些许急切,仿佛要立刻逃离这过于暧昧的危险距离。


    二人都对陆景桓失控一事绝口不提,好似从未发生过。


    “陆景桓,我这次回来,是为密卷。”洛熙也坐起了身子,对着他的背影道。


    陆景桓整理衣襟的动作未停,嗓音还有些嘶哑:“密卷我分为两部分,上卷存在了暗夜阁,下卷在江镜,晚些我会让凤临将上卷给你送来,下卷,待你从玉莲谷回来,你我一并去江镜取回。”


    洛熙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答应的如此干脆,还主动安排了后续行动。


    难道,他真的打算将密卷都还给她?不再扣着威胁她了吗,还是说……他又有什么别的图谋?


    她看向他仍旧挺拔却略显紧绷的背影,目光落在他整理衣襟的手上,动作看似有条不紊,实则指尖始终拍蹭着同一处褶皱,反复了几次,竟像在走神。


    洛熙好奇的侧首望去,恰撞上他转身的瞬间。两人目光相接,一个带着未加掩饰的探寻,一个则如寒潭般深不见底。


    他视线下移,停在洛熙泛着一圈紫印的手腕上,双唇轻启又合,最终只是抬手抛出一个瓷瓶。


    瓷瓶在半空划过,却并非冲着洛熙的方向而去,而是巧妙落在了洛熙的左手边,在柔软的锦被上砸出一点凹陷。


    “自己涂。”他语气强硬,视线已经移向别处。


    洛熙扭头看了看那近在咫尺的药瓶,又抬眼看了看他那副“事不关己”的冷傲侧脸,心下莫名生出一丝好笑。


    怎么不像方才那般蹭着她求她不要恨他了?


    她故意不动,语气为难道:“哎呀,陆阁主扔得可真准,正好扔到了……我这只动不了的手旁边。”


    她说着,还特意抬了抬自己布着一圈淤青的左手,结果手还没离锦被,刚耸起的肩膀就又垂下,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力不从心。


    “劳陆阁主,能不能……再扔一次?这次往右边一点点就好。”她眨着眼,一脸无辜,却盖不住眼中狡黠的光。


    见陆景桓不为所动,她特意补充到:“我保证接住。”


    陆景桓盯着她,明知她存着心想戏弄自己,可不仅恼不起来,心底反似被一根细软的羽毛搔过,泛起一阵细密而陌生的痒意。


    他面上依旧八风不动,只是语气含上了连他都没察觉的轻快:“我看起来很像你的投壶童子?”


    洛熙正要添把火,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洛姑娘,您这边是否需要属下帮忙,阁主可有好转?”凤临的声音带着焦急,却不敢贸然闯入。


    陆景桓欲言又止,面上闪过一丝不悦。


    洛熙瞥了陆景桓一眼,扬声道:“凤临你来的正好,你们阁主已经清醒了。”


    洛熙说完,陆景桓才淡淡开口:“凤临。”


    仅是名字,简短的两个字,听不出情绪。


    门外的凤临听到自己阁主沉稳的声音,立刻推门而入,动作迅捷却不失恭敬。


    他快速扫过房间,见陆景桓站在床边,虽衣衫凌乱但面色已恢复如常,而洛熙则坐在床边,除了手腕上的淤青有些触目惊心,并无其他伤痕,这才安下心来,至少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


    “阁主。”凤临单膝点地,语气凝重:“属下有要事禀报。”


    陆景桓仍看着洛熙,仿佛在等着她未尽的话语,只漫不经心道:“说。”


    凤临沉吟片刻,郑重道:“属下方才一时情急,带柳长老对听雪轩进行了一番查探。”


    他停顿了一息,才继续道:“柳长老发现,阁主香炉中燃尽的香灰中,似乎多加入了一味荷花散。”


    “这荷花散本质就是荷花晾干研磨而成,基本没有与之相冲的药材,偏阁主的熏香中,有大量寒性的连翘,若常人吸入至多只是引起轻微的腹痛,然阁主体质特殊,这两味药同用,便会令您情绪异常激荡。”


    陆景桓转过身,面向凤临,脸上那点残存的、因与洛熙互动产生的细微波动彻底消失。


    他没有立刻暴怒,也没有追问细节,只是沉默着。


    然而这沉默往往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心惊。


    片刻后,他才开口:“可查出是何人了?”


    凤临头垂得更低:“香料是三日一换,上次更换是前日。经手之人只是一名药阁的普通杂役,此人略懂药理,绝不会想出这等绝妙的方法,真凶恐另有其人。”


    “查。”


    “是!”凤临领命,立刻起身准备去办。


    “等等。”陆景桓叫住他,“流霞苑的熏香也全部彻换,用最普通安神香即可。”


    “属下明白!”凤临再次躬身,快步退了出去,神情肃穆。


    房门重新关上。


    室内又只剩下陆景桓和洛熙两人。


    经过这一打岔,之前那点暧昧或玩笑的气氛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和紧绷。


    “看来,”洛熙晃了晃已经涂好药的手腕,语气听不出是感慨还是讽刺,“陆阁主这暗夜阁,也并非铁板一块。想让你死的人,不比想让我死的人少啊。”


    陆景桓没有回应她的调侃,流畅的转向了另一个话题:“密卷上卷,晚些时候会让凤临送来。”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房间,却在即将踏出门槛时被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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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喊住。


    他转头,黢黑的眼眸被无奈填满:“还有什么事?”


    洛熙抬起那只带着海棠玉戒的手,手背对向他,“你还没告诉我,这戒指传递消息的方法是什么。”


    “而且,为什么我摘不下它?它会无故发烫,可与你有关?”


    他的目光落在她指间那枚海棠玉戒上,戒身莹润,在光线并不充沛的室内也流转着淡淡光华。


    “摘不下?”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惊讶,仿佛早已知晓。


    “是。”洛熙晃了晃手,“如同长死在我指骨上一般,用尽灵力也无法撼动分毫。在玉莲谷时,它还曾无故发烫,几乎灼伤我的手指。陆景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给我的,当真只是一枚传讯戒指?”


    陆景桓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他重新走回室内,但并未靠近,只是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它确实能传讯,以血为引,辅以特定心法口诀即可。方法我稍后会让凤临抄录给你。”


    “那无法摘下和发烫呢?”洛熙追问,不给他回避的机会。


    陆景桓的视线从戒指移到她的眼睛,坦诚道:


    “无法摘下,是因为它一旦认主,除非主人身死,或者……由我亲自解除契约,否则便会与宿主血脉相连,不可剥离。”


    “认主?契约?”洛熙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什么契约?”


    “同命契约。”


    她猛地从床上站起,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同命契约?!陆景桓你……”


    她一时气结,“你凭什么?!你对我用了同命契约?!”


    同命契约,顾名思义,性命相连,同生共死。这意味着她的命不再仅仅是她自己的,还绑在了这个阴晴不定、仇家遍地的魔头身上!


    但她不知的是,这戒指分子母,施加在其上的同命契也和普通的契约不同。


    陆景桓戴着母戒,就算有朝一日性命垂危,佩戴子戒的她也不会受到牵连。但如果是她身受重伤,生死一线,那这份伤痛便会自发转移到陆景桓身上。


    简而言之,就是母戒可为子戒承伤,但如果某一天,其中一方真的身死,另一方也不会随之而去。


    但陆景桓并未将完整的含义告知于她,由着她按着自己的理解猜测这其中的含义。


    见陆景桓不说话,洛熙只得强忍下心中怒火,问出另一个问题:


    “那发烫呢?!”


    “发烫,通常意味着另一方的生命受到严重威胁,或者……”


    “好了,不要再说了!”洛熙愤怒的打断了他,愤恨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说着将两人命运强行捆绑的残酷事实,明明功利又自私,可偏偏……又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偏执和疯狂。


    “陆景桓,你真是个疯子。”


    “现在才知道?”他语气轻飘,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多言,转身真正地离开了,没有任何停留。


    留下洛熙独自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指间那枚再也无法摘下的玉戒。


    它此刻温润乖巧,仿佛之前的灼热和禁锢都只是幻觉。


    同命契约。


    性命相连。


    她复仇的路上,竟就这样与最大的仇人绑在了一起。


    不恨?她永远也不可能不恨他!